第九章 胖子的決心

胖子在地上沒躺一會兒，就被踢醒了，耳邊傳來名鎮海促狹的聲音，“唉唉唉，幹嘛呢，交房錢了沒有，趕緊起來先交錢。”

他眼皮都不抬一下，有氣無力的應到“讓我好好靜一靜。”名鎮海見這胖子不起來，索性也躺下來，高枕雙臂，顧望藍天。

今天是個大晴天，天空正中是澄凈無比的藍，這種藍深幽深幽的，不含一絲雜質，讓人看了賞心悅目。然後偶爾會有幾小團白雲飛來，柔白柔白的像小白兔。往西看去，天空又慢慢變成紅色的。這由藍到紅的中間，變衍出紫色，淡紫色，玫紫色，紫蘭色。再仔細看也許還要更多的顏色，而這些都是隨人的心意。更遠的西方已經是紅霞金光互相掩映，一輪巨日黃燦燦的，在那中間慢慢嬉戲。偶爾，還有不知名的鳥在西邊匆匆而過，更遠處的西邊，已經是墨黑一片，向人宣告這裏將會是世界的盡頭。

名鎮海的眼睛就像遊動的魚，追逐天上的任何可以看見的一切。天空，卻又倒映進他的眼裏，將眼睛染成瑰麗的一窪。

胖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轉頭看名鎮海了。名鎮海就那樣靜靜的看着天空，沒有任何言語。眼裏那抹瑰麗，好像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寶石，讓胖子挪不開眼睛。

他和名鎮海已經同桌兩年了，兩年是720天，除了睡覺他們幾乎天天在一起。名鎮海很少談他的家裏，但胖子只從側面就能了解到他家的情況不好。名鎮海讀書很努力，不過成績一直不怎麼好。

不過讓胖子很欣賞的就是名鎮海的堅定上進了，在他成為名鎮海的同桌前，名鎮海的同桌已經因為前面的校花換了好幾茬，而名鎮海一直沒受影響。

名鎮海幾乎沒有任何愛好，除了學習。

不過有一次，夜闌人靜，當名鎮海獨自出去的時候，好奇的他暗暗跟隨。

當他發現這個同桌背着60公斤的沙袋練習越野跑的時候，他剎那間眼睛濕潤了許久，然後他默默退回了。

這是個不公平的世界，有的人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而有的人越想要什麼，越沒有什麼。

名鎮海天賦極強，中考時以4級大圓滿的成績考入黎陽中學，在黎陽中學3000多學生里排名前100。如果不出什麼意外，這種成績學武科絕對可以上一個州立武校。但是僅僅一個月以後，名鎮海就放棄了。

沒有其他原因，武科不是名鎮海這種家境的人能學的。

只一個月，名鎮海就吃光了家裏給的一學期的錢。所以名鎮海沒有告訴家裏，自己含淚改了專業。雖然老師很惋惜，但也很無奈。

但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會偷偷背起那個武科的標準沙袋，然後在操場上，尋找那曾經熟悉的感覺。

很長時間，他都以為名鎮海就會像大多數人那樣，考一個學校，學一個技能，然後找一個工作，一輩子就過去了。

但是今天，名鎮海突然又如彗星般劃過天空，只是在幾分鐘之內，就再一次證明，他沒有放棄，他的夢想還在。而且這種證明方式是如此震撼，一步登天的場面讓八班所有人都永遠難以忘記。

別人只看見名鎮海人前的耀眼，他卻清楚那背後無數個日夜揮灑的汗水。在缺少最起碼的營養供應的條件下，一個人不為人知的默默獨自奮鬥。

他因為了解，內心才更加震撼。又因為對比，他才更加慚愧。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再不能像從前那樣了。

努力而又天賦卓絕的名鎮海，將會越來越耀眼，如果他不努力他們的人生軌跡，在高考後會像兩個交叉軌道，在不同的方向越行越遠，再也沒有交匯的地方。無數年以後，他只能對着報紙上的名鎮海和別人吹噓，曾經我們也是同學呢。

“海爺，我想減肥。”

名鎮海有點疑惑，不知道胖子是不是今天測試受刺激了，以前勸胖子他都是不聽的。

“真的，我真減肥。”胖子的目光非常堅定。

“怎麼了，這是？”名鎮海笑問。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不想以後我們以後做不了朋友。”胖子幽幽的說道。

“喲喲喲，這扯哪兒去了，誰不和你做朋友了？”這都是哪跟哪，名鎮海雖然覺得自己可以單刷任何武科小副本了，但是還沒強到沒朋友的點上。

“海爺，我希望我們一直是兄弟，好嗎？”胖子定定地看着名鎮海，眼裏完全沒有平時的嘻哈。

看了胖子半天，名鎮海確定這傢伙不是因為跑步腦子缺氧了。雖然還是鬧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至少得安慰下人受傷的小心靈不是。名鎮海重重地拍了拍胖子的肩膀，點了點頭。

胖子馬上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既然是兄弟，那請給我個機會，幫我減減肥，把我飯盆里的肉都吃了吧。”

一聽這話，名鎮海就知道胖子滿血復活了，“吶，走起？”

兩人決定先一起回教室，去拿飯盆。

教室里，劉正芳和郭美庭正在休息呢，兩人邊捶腿，邊聊天。

“真沒想到名鎮海這傢伙藏這麼深，平時悶聲不響的，都不露半點消息。”這話說的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咬一口名鎮海。

郭美庭笑一笑，“人為什麼要告訴你啊，你又不是他什麼人，還得跟你彙報啊。”

“哎呀，小郭子，你還取笑我。我這不是為咱們幾個打抱不平嗎，你看我們幾個平時這麼要好，他都不告訴我們，是不是太不把我們當朋友了？”劉正芳有點憤憤不平。

郭美庭挑了挑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苦衷，不可能都告訴別人的。而且你不覺的名鎮海一直都是這樣嗎？他家裏什麼情況，他從來沒說過。胖子看出來了，想幫他，每次都多打菜和飯，但是他從來不接受，那次胖子說了句，我知道你情況，為什麼不讓別人幫，名鎮海當時什麼也沒說，默默吃完飯走了，之後是很久都沒理胖子。”

說到這裏，郭美庭嘆了口氣，“其實當時他低着頭吃飯的時候，我看見他的眼睛紅了，只是強忍着才沒掉眼淚。他這人啊就這樣，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不跟別人說，也不喜歡別人去打探。”

“是啊，這傢伙悶得一棍子打不出個屁來，一點都沒有胖子好玩。”劉正芳撅了撅嘴。

聽這話，郭美庭就笑了，心想這胖子和劉正芳還真是兩個活寶，其實都是有好感，只不過一個沒意識到，一個不敢說。她打趣道，“是啊，胖子還覺得你好玩呢。”

“唉呀，你這話怎麼這麼讓人有誤解呢。”劉正芳嬌嗔道。

但下一刻她又有點愁眉不展了，“胖子這次可惜了，要是再不減肥，估計達標不了啊。”

先前四人中，郭美庭成績最好，經常年級前20，有很大把握衝擊國立高校。劉正芳成績也是班級里的前5，州立高校是妥妥的。名鎮海先前成績，進郡立高校都有點玄。畢竟這個時代實行的是精英教育，錄取率低的讓人髮指。不過今天他的鍛體成績，直接讓他成為大家仰望的目標了。胖子進步很快，最近的成績進入州立學校是有很大把握的。不過這達標成績，讓人揪心。最關鍵的是他自己還不肯減肥，成天把他那身肥肉當成寶，真有點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味道。

剛才劉正芳看見胖子躺在地上，她跑過去安慰，沒想到這傢伙在地上哼哼着不起來，氣的劉正芳直跺腳。

對這胖子她是失望到家了，不達標就一副死樣子，讓減肥呢又左推右推。

劉正芳這正為胖子擔心呢，就看見名鎮海和胖子勾肩搭背的走進教室。

“嗨，兩位美女。一起吃個飯如何？”眉飛色舞的胖子剛走近就開始口花花。

劉正芳直接扭頭裝作沒聽見，自顧自的捶腿。郭美庭想說什麼，不過眼睛剛碰到名鎮海，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縮回來了。

一看這情況，名鎮海倒是樂了，郭美人到底還是個小女孩。雖然已經很聰慧早熟，但遇見今天這尷尬的情況，還有點放不開。不過他不會讓這種尷尬繼續，不然以後怎麼相處啊。

“休息好了，一起去吃飯吧。”他落落大方的對兩個人說，表情自然真摯。

本來還有點不好意思的郭美庭，也是開心一笑欣然答應，“嗯，好的。”眼睛裏全是喜悅，幾個人又可以像以前那樣愉快相處了。

只有劉正芳還在生氣，對着胖子罵道，“你不是還要在地上裝死嗎，怎麼現在又想起吃飯了？”

一看這姑奶奶的樣子，胖子就知道自己當時把人給得罪狠了，腦子一轉，就開始忽悠了，“大姐啊，不是裝死，那是真累死了，都沒知覺了。我當時躺那裏啊，只感覺有一個仙女一直在召喚我，我特別激動，我特別想睜眼去，但就是不行啊。”

胖子表演的很誇張，假到不行，不過劉正芳偏偏眼睛都笑彎了。

郭美庭和名鎮海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微笑了一下。

“後來海爺過來，把我給救起來了。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趕緊過來找您啊。您看我這專程過來道歉的，可不能讓我傷心啊。”胖子是邊說邊可憐巴巴的看着劉正芳。

劉正芳傲嬌的抬起頭，可愛的鼻子一哼，“胖子，姑奶奶這次放過你了，下次再敢這樣，看我怎麼收拾你。”說著把小拳頭在胖子眼前晃了晃。

胖子臉上全是媚笑，“對，對，還是我們大姐寬宏大量啊。”

名鎮海和郭美庭不願看了，拿起飯盆往外面走去，讓一對活寶自己玩。

胖子這時候動作倒是很敏捷，拿着自己和劉正芳的飯盒就追過來了，後面劉正芳是蹦蹦跳跳，空着雙手，臉上全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