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十五）師徒緣
仙門與魔教之戰，可謂相當慘烈。何尋原以為只有凡界的戰爭才會是血流成河，但沒想到此番法術與妖術的對抗，才是真正的殺人於無形。
尤其是魔教的蠱毒，那是個相當厲害的東西，使得許多仙門弟子都死在了它的手上，而且仙門一方還一度因此而陷入了困境，彼時連他也以為無希望了。
但後來還是印證了那句話---邪不能勝正，這蠱毒被遏制了后，仙門得以反擊，再加上‘十器’的力量，所以最終仙門戰勝了魔教，把後者趕回至其巢穴---鬼谷深淵。
其實能勝利，也是得益於一眾仙門的團結，而各個仙門都有不同程度的犧牲，但因瑤華宮作為先鋒主力，所以戰死的弟子人數最多。
而這其中，有一人的死使得瑤華宮上下都頗為悲痛，那人便是白舒的師傅，第一任錦閣閣主。
何尋與另一名外門弟子把一瑤華宮弟子的屍身搬上馬車后，便回頭看了一眼一直只是在機械般幹着活兒的白舒。何尋見此，其實頗為感同深受，因為他以為她的狀況與他當時失去兒子時是一樣的，她此時這般，也只是想以這忙碌而去忘記她師傅逝去的事情。
“人死不能復生，這句話，仙子曾與我說過。”何尋走過去，遞了個水袋給白舒，其實知道她不會喝，但他這麼做，也是想讓她暫時停下來。
白舒果然只是停了一下，然後又繼續修復這裏的結界。
見白舒仍像沒聽進去般，何尋也只能是兀自繼續說道，“掌門已經允許我下山了。”
這句話終是使得白舒又停頓了一下，而何尋的心情也有些複雜。“之前我說我不回來，但後來又回來了，而現在掌門允許像我這般的外門弟子下山，我卻是奇怪的感覺有點不舍…”此次仙魔大戰過後，凡界仍是受到了些波及，雖然並不嚴重，但死傷者總是有的，而外門弟子大多來自這些地方，所以掌門玉虛真人已是允許這些弟子下山回家。
“我可以向掌門稟明…”若何尋不想回去，白舒以為由她與掌門玉虛真人說一下，應該是沒問題。
“不用…”何尋打斷了白舒的話，接着釋然笑道，“其實能回家也挺好的，而且又能領銀子，還給了些書…”
白舒沒看何尋，只是低頭許久，之後才又贊成地輕輕點頭。“瑤華宮的名聲在這裏確實不錯，你畢竟是瑤華宮弟子，雖是個外門的，也沒修鍊過什麼法術，但是憑着這身份，你回去之後應該會過得不錯。”
何尋不想兩人間還是這樣一種離彆氣氛，所以他還似很興奮道，“對，何況我的初衷也只是來學種植藥草，現在也算是學成而歸了不是。”
白舒終是嘴角扯出一絲笑意。因為說實話，她作為一個修道者，從小跟着她的師傅，畢生的目標只為修成仙道，而此時卻聽到一入了仙門的人竟說他就是來學種藥草，且已經學成了就好，就滿足了，便覺得這人與人之間的選擇還是不同的。
所以她的悲傷，是來自於她的選擇么？因為師傅死了，而她確實也傷心了，但是傷心之餘，她似乎還更擔心一個問題，那便是從今往後，她是一個人了，沒有人依靠，也必須開始獨當一面，所以她已經沒得選擇。
“這樣挺好的…”白舒知道何尋是想安慰她，也知道似他這般的榆木腦袋能說出的也只有這些了。
何尋見她淺笑，便放下心來，畢竟朋友一場，而且兩人還即將離別，往後也不知還能否再見。所以突然的，他想到了一個問題，他自以為這問題很重要，雖然這麼問似乎有點不妥，但他既是要走，他便決定還是問了。“仙子可曾想過結為道侶之事？”
白舒本是與何尋並肩走着，但她一聽到何尋這話，便停了下來，轉身挑眉道，“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何尋也覺得這樣問過於八卦，可他在凡界本就是已經成了親，也就是過來人，而到了瑤華宮后，他也知道其實這結為道侶與成親沒什麼兩樣，便仍是大膽地繼續說道，“在我們何家村，女大當嫁，這結為道侶不就像成親嗎？我就是覺得，似仙子這般好的人，不應該…”
“閉嘴！”白舒又變回面無表情。
何尋果然一見她這樣，便不敢再說下去了，只低聲道，“仙子別生氣，我也只是隨便說…隨便說說罷了。”
但這也不能怪何尋，因為白舒以為不只是何尋，可能其他人也大多不知她師傅在此事上已立了規矩。“我要繼任錦閣閣主，所以是不能與人結為道侶的。”
何尋吃驚，但又立即有些不解，“怎麼還有這等規矩，實在是太…”
“太什麼？可憐么？”白舒一心向道，也就對這個本來就沒有太多想法，但此時有人向她提起，而且此人還是何尋，她便自以為好笑道。
何尋連連搖頭，就似在立即表明，他沒有這個意思。
白舒沒有在意，淡淡而道，“我一心向道，所以這情之一事對我來說，是不需要的…對了，你的孩子，以後會讓他拜入瑤華宮么？”
何尋看白舒是真沒在意，便鬆了口氣，可因這話題轉得太快，所以他還得撓了撓頭才回答道，“我不知道，若孩子想修道，我不會阻攔…”
白舒點頭，且突然有了個想法。“若是你的孩子來瑤華宮，便拜我為師吧。”
何尋聽罷，何止是怔了一下，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仙子是想收我的孩子為弟子？”
“我錦閣雖然是小門派，但是人少未必就不是好事…”
何尋立即搖頭，“不是不是，我並不是嫌棄…”
白舒見他如此緊張，便更是認為自己這主意不錯。“那就這麼說定了…”
“好…”何尋並不抗拒他的孩子也去修道，不過也許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所以何尋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可他不知道的是，多年以後，與白舒有師徒緣分的，竟是他的孫女---何來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