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其葉蓁蓁(十七)
陳巘的預感敏銳,果然不出所料,容寒的攻勢越發迅疾起來,像是想一鼓作氣,佔據優勢,克敵制勝。
若是他的對手是別人那估計還有可能被他這凌厲的攻勢所嚇到,但很可惜他所面對的是身經百戰的陳巘。
他們之間的閱歷相差了二十餘年,陳巘如今尚在巔峰,無論是經驗還是手段都要強過他許多。
容寒能夠堅持到尚且不落下風已是不易,陳巘最初本來並未認真,甚是不放在欣賞。
因為陳熙的武功在當世的同齡人之中已經算是佼佼者,畢竟得他一手提拔,自然不可與其他同日而語。
但他卻也不可能在自己手下走過百招,這還在是他並未完全凝神備戰的情況下。
但容寒一出手,他便明顯感覺到他身上有一股氣勢。
力道迅猛,出手果決,攻其不備,不留破綻。
意外的是他的槍法竟是不賴,細細的招架下來才能感覺其中玄奧。
虛實結合,環環相扣,稍不注意,受傷身敗。
只是陳巘當初也沒少跟息尊國打交道,與他交手的息尊名將也不算少,但這槍法套路明顯與息尊本國的高手不同。
要知道武學流派雖然各有千秋,但總體來說在同一個大環境下,武功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的地方。
息尊本國的武學就是以剛猛的力道見長,讓人一交手便知深淺,這一點陳巘早就領教過了。
但是他們並不在意回防留手之類的,多半都是講究實戰性強。
所以每每交手,他們所信奉的便是——進攻便是最有效的防守。
儘管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勝的慘烈。
但是容寒的武學套路明顯不同,不單巧妙而是流暢,任何方向的死角命門都能夠有效的護住。
不僅如此,他出手還十分的快,一擊不成馬上又是下一輪,所以才是才能做到這樣的環環相扣,這般巧妙。
由此一來,陳巘而已收斂起自己的漫不經心,開始帶着幾分認真在與這位息尊王交手。
因為最初的時候陳巘還顧念着他的身份,所以手上一直不溫不火,但眼下見他武功也確實不弱,當下心中便提起了幾分興緻來。
兩人你來我往,戰的激烈,很快就過了百招,陳巘尚且遊刃有餘,容寒卻已經開始有些力不從心了。
陳巘已經明顯感覺到他的攻勢放緩,雖然面上看起來還是力道十足,但只要一過手便已是破綻百出。
一旁的清嘉和蓁蓁觀戰,但是看着倒是都比他們自己還要激動些,時不時的陪着母親輕呼兩聲。
清嘉已經好久都沒看到陳巘與人切磋了,雙方又是真刀真槍,這樣你來我往,你殺我退的戰況,自然要讓她擔心萬一傷着了怎麼辦。
大約又過了數十招的樣子,陳巘心中約莫差不多了,瞧準時機,一把折了容寒手中的長槍,一場切磋這才有了結果。
兩者之間實力懸殊過大,所以結果並無例外。
容寒雖是輸了,但卻也並不意外,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罷了。
畢竟,他的對手是名震天下的鎮國大將軍,有多少高手摺損於他手下已經數不清,他不是第一也不是唯一,並不值得意外和介懷。
從開始到現在這就基本上是一場沒有懸念的競武。
陳巘收了槍,目光與容寒平視,聲音還是一如往常的雲淡風輕:“你武功不差。”
容寒知道自己輸了之後,索性將那支斷掉的長槍隨手一扔,倒是洒脫,道:“大將軍武學登峰造極,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本王佩服。”
這些只是場面上的客套話罷了,容寒有幾分真心他不清楚,但陳巘也並不當真。
一場小小的插曲便這樣告一段落,只是他們這邊才剛一結束,那端蓁蓁就忙不迭的衝過來,對着陳巘嚷嚷:“爹爹,你剛才使的這套槍法叫什麼,我想學你快教我!”
陳巘卻是不答應,拍了拍女兒的頭,寵溺道:“女孩子家家的學這些做什麼,你娘又該說你沒個樣子了。”
清嘉一直覺得女兒家學這些舞槍弄棒的活計不像樣子還危險,所以一直不樂意陳巘教她,後來在蓁蓁的軟磨硬泡之下也才勉強讓她學了些防身用的暗器和拳腳。
但這已經是她能夠忍耐的極致了。
陳巘素來疼愛女兒那自然是有求必應,但清嘉若是不許那是誰也沒辦法改變的。
於是蓁蓁不樂意了,噘嘴:“爹爹偏心,哥哥要學什麼您都悉心教導,到了我這裏這樣不許那樣不讓,真是一點也不公平,我不依!”
蓁蓁開始撒嬌起來,她知道父親最吃她這一套了。
陳巘倒也並不為難,只管將問題拋給她自己便是:“你自己去問你娘同意否,若是她點頭,那無論什麼爹爹都教你。”
總之,不可以讓清嘉有一點點的不開心。
蓁蓁聽了不免泄氣:“娘她才不會答應我呢!上一次還是您偷偷摸摸教的我,這次怎麼就不行了!?”
只是她不提這個還好,一說起這個,陳巘就想起了那一次自己獨自在書房睡了整整一個月的日子,想想還真是苦不堪言。
此刻培寧也上前來,見蓁蓁滿心不樂意的樣子也是笑了,語氣溫柔的不能再溫柔了倒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蓁蓁確實也安靜了下來。
容寒在一邊靜靜的看着他們一行人狀似親密的互動,蓁蓁看向陳巘的眼中滿是孺慕之情,再望向培寧的眸中儘是溫情。
不知為何,他竟是覺得這一幕很是刺眼。
再回去的路上,他的親信問他:“王為何要過早的暴露自己的實力?”
雖說現在還未引起對方的注意,但容寒這樣行事,難免讓別人提前摸清楚了自己的底細,這樣一來,着實並非明智之舉。
所以他才對此抱有疑惑,最開始容寒提出要求的時候他無力阻止,但事後自然還是要問個明白以求安心的。
但容寒卻是略顯疲憊的閉上了安靜,剛才的那一場切磋幾乎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現在他着實無心向其他人解釋些什麼。
只留下了一句:本王自有分寸。
親信見他興緻不高,只當他因為比武輸了感到失落,當下便不再多言,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這一刻,容寒心中所想的便是:
我不在意是不是會暴露自己,但我真的很想你將目光更多的放在我這裏。
為什麼明明知道是萍水相逢的緣分,但若真的要直面分離但卻還是這般難捨難棄?
容寒不免想起了昨天那一刻,他們兩人靜靜的待在無人的荒山之中,守着一處時明時滅的篝火,說這些平日之中永遠不會說的話,經歷着這一輩子很可能再也無法重現的生活。
亂了,一切已經亂了。
……
日子再度恢復平靜,容寒和息尊使者都準備辭行,只是不想在個時候卻息尊使者卻突然於驛館之中暴斃而亡。
此事一出,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朝堂震蕩。
畢竟上一次容寒在棲霞山遇襲的事情還未查清楚,眼下又有隨行使者暴斃,這樣就已經說明了對方應是衝著容寒來。
不管是威脅亦或是警告。
看來,這真是要有大事要發生了。
事情發生的第二日,容寒面見培寧,要求嚴朝方面立馬徹查此事。
但儘管如此,他們回國的行程是註定要延期了。
蓁蓁自從經歷了在棲霞山失蹤之後,清嘉就該開始要求她少出門為好。
再說她已經十五歲了,及笄之後還是不要整日在外面跑着的好。
蓁蓁本不想答應,但一想到那一天一夜母親的擔驚受怕,於是也就在府里安分兩天再說。
儘管如此,但這並不代表蓁蓁的消息就不靈通,相反,朝中的一舉一動她都了如指掌,但卻從不感興趣。
但是不知為何,在知道容寒因為此事延期回國之後,她的心中竟油然而生一種淡淡的欣喜。
這樣的感覺在之前從未有過,隱隱的興奮,蓁蓁自己也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天剛剛看完一卷書,蓁蓁推開窗戶,正巧看見外麵糰花似錦,彩蝶紛飛。
無端的她竟是想起了那一日,分別在即,容寒對她說的那句:“你說我們在此一別是不是以後都不能再見面了。”
那個時候她不懂他語氣之間淡淡的惆悵,但此刻卻莫名想起卻突然似乎能夠明白他那個時候的心情了。
原來這就是依依不捨。
只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有些人註定只是你生命之中的過客而已。
來去匆匆,不留痕迹。
蓁蓁不由傷感起來,手中的綉團亂成一團正如她此刻的心緒。
正在她心煩意亂的時候,貼身的小丫頭蓮香卻突然進來,遞給她一個檀香木匣說是有人讓她交給她的。
蓁蓁有些驚詫,打開匣子一看,裏面靜靜的躺着一支精美的鳳釵,原是她那日所用的那支,原本以為都已經丟失在棲霞山了呢。
鳳釵之下還有一封信,蓁蓁拆開來看,上面只有四個字:
“完璧歸趙。”
蓁蓁笑了,原說她讓人怎麼去找也找不到了,原是落在了他的手裏。
這雪鳳含珠赤金寶釵乃是她母親送給她的十五歲生辰禮物,意義非同一般,那日丟失了之後這幾天她心裏都壓抑難受的很,如今失而復得,心情愉悅之極。
蓁蓁拿着鳳釵細細看了看,突然卻是笑了,像極了此刻窗外盛開的木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