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手心手背(下)
下人接過那片碎碗,看上面有鮮紅的血跡,以為是弄傷了自己的臉蛋,驚嚇得摸摸面頰,卻不見有傷痛,正在狐疑之時,卻見床榻上躺着的楊勇如私人一般趴在那裏一動不動,地上還有一灘血跡。三個下人大驚失色,攔住了蕭婉,大呼小叫地驚動了崔夫人和呂夫人兩位老人家。
呂夫人見心愛的孫兒沒了氣息,又聽下人說是蕭婉下的毒手,不由分說狠狠扇了蕭婉幾耳刮子,打得蕭婉嘴角流血:“好大膽的下作女人,竟敢謀害我的孫兒,老身我要你給我孫兒償命!”
崔夫人是明事理之人,看着蕭婉衣冠不整、頭髮凌亂,心中已經有了大概,便將委屈的蕭婉拉在了身後護佑着,對呂夫人道:“現在不是責備的時候,快叫大夫來看看,孫兒或許還有救!”
大夫來看過楊勇,好在只是一時的昏厥,皮肉之傷並無大礙,蕭婉這才鬆了一口氣。呂夫人憤恨地道:“別以為這樣便無事了,你終究還是害了我的孫兒,我便繞不得你!”
崔夫人護住蕭婉:“婉姑娘向來知書達理、待人體貼,怎會無緣無故謀害勇兒?親家母你看看婉姑娘這般模樣,應該已經知曉事情的因何而起。”
呂夫人冷笑:“我怎能不知,便是那般因由又有何妨?一個青樓出身的女子,不就是給人消遣所用?便是勇兒錯了,也只該是嫖宿之罪。親家母為何護着別人家,卻不心疼自己的骨肉孫兒?”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實在是罪過!”崔夫人雙手合十:“親家母怎能說出這般污穢之言,便是勇兒是我的親孫兒,卻也不能如此包庇縱容。親家母又不是不知,婉姑娘乃是廣兒的未婚妻,勇兒更不該有非分之想才是。”
“什麼未婚之前,就他也敢配做我們楊家的媳婦?”呂夫人惡狠狠地道:“不過是一個魅惑的狐狸精罷了,我楊家絕容不得她!”
崔夫人便因此和呂夫人爭辯了起來,見崔夫人這般仁慈袒護自己,方才冰凍了的心彷彿照進來一縷溫暖的春光,暖意流遍了全身。為了不讓崔夫人為難,便要離開楊家。
崔夫人百般勸慰挽留,替楊勇向她道歉,要她一定呀她留下來,否則伽羅回來必定要追根問底,到那時候楊勇必定要受到嚴厲的責罰。若是因此氣壞了呂夫人的身子,又成了伽羅的罪責,看在伽羅平日裏待她蕭婉不薄的份上,還是留下為妙。崔夫人勸蕭婉且當這只是一場惡夢,不要再去想了,這個秘密只有他們知曉,也是為了楊廣好。
蕭婉勉強答應,可是接下來的日子很是難熬,雖然崔夫人更加小心地呵護蕭婉,幾乎是讓蕭婉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可是每當見到楊勇,都恨不得上前將他撕成碎片。更可惡的是,不甘心的楊勇在呂夫人面前撒嬌想要娶了蕭婉,呂夫人便再三地過來逼迫,好在一直有崔夫人護着。
楊勇也因為得不到蕭婉,心中憂思過度,更是因為擔心母親回來之後蕭婉將實情相告,自己便沒了活路,鬱結於心便有了心病,這便是真的病倒了。楊勇越是病重,呂夫人越是心疼,也就越不讓蕭婉好過。
受盡了折磨的蕭婉完全做不到忘記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惡夢,當聽說楊廣要回來了,出於對楊廣的愧疚感,蕭婉更加自責,這才覺得沒有顏面面對故人。
獨自一人騎着馬兒從楊家走出來,暢快淋漓的馳騁過後,一直壓抑的蕭婉沒有過如此的暢快。雖然心有不舍,雖然覺得被楊家的人背叛和拋棄了,然而重獲新生也未嘗不是好事。當楊廣的赤練馬追上來的時候,蕭婉很驚訝,她以為自己的人生再也和這個讓自己牽腸掛肚的人無緣了。
楊廣一把將蕭婉攬在了懷中:“不要離開我,我們回家吧。”
“我不想回去,那不是我的家!”蕭婉面露恐懼之色,彷彿楊廣要把她帶回地獄一般。
楊廣再三追問因由,蕭婉心想與其隱瞞,不如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倒也讓楊廣死了心才好。聽了蕭婉這幾日的遭遇,楊廣恨得拳頭捏得咯吱響,最後還是溫柔地替蕭婉擦拭眼淚:“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不會怪你。你想過沒有,若是你離開了我,誰來替你承擔這份痛?”
萬萬沒有料到楊廣會說出這般融化肺腑的話語,蕭婉幸福地依偎在楊廣的肩膀上:“你真的不嫌棄已經不幹凈的我?”
楊廣望着西方天空僅剩下的最後一道光:“這不是你的錯,痛不應該你來承擔,從今以後我便不會再留下你一人。那個讓你承受****的人,一定不會讓他有好下場。”
正是因此,楊廣心中埋下了對楊勇仇恨的種子,發誓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不管這個代價的實現是十年還是二十年,他都能等,也都要等,要讓楊勇一步步陷入他自己造就的煉獄之中。
楊廣帶着蕭婉回到家中,見母親伽羅正在訓責楊勇,親手用藤條抽打在楊勇的脊背上,楊勇背上已經被血跡染紅,楊廣便對蕭婉道:“你可願意陪我演一齣戲?”
蕭婉聰慧,領會了楊廣的意思,點頭應允:“我相信公子!”
楊廣便奔跑到了伽羅的面前,叩首向伽羅求情:“母親不要再打了,你這藤條哪裏是打在兄長的身上,分明是打在自己的心上啊!”
楊廣的這句話正正地說在了伽羅的痛處,崩潰地也哭了:“還是廣兒知曉母親的心思,再看看勇兒你,就是不讓為娘的省心,做出這般下作之事,我怎麼就生下你這麼個不肖的兒子?可我若是不打你,如何跟你弟弟廣兒交代?如何還能管教得了你的兄弟姐妹們?便是再心痛,我也要好好地管教你。”
伽羅又揚起了手中的藤條,狠狠地抽象楊勇,而楊廣卻匍匐在楊勇的身上,一道血印子映在了楊廣的脊背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