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開學
第9章開學
名片是燙金的,一瞧就知道這人身份不一般。
周嘉怡瞟了眼,上面寫着博毅地產董事長,除此之外便是一串電話,看得出是私人電話。
少女並沒有被陸博毅通身的氣派嚇到,甚至沒有伸手借過他手裏的名片,而是認認真真地說:“叔叔,這件事你應該跟我爸爸媽媽商量,而不是徵詢我的意見。”
陸博毅笑了笑,將名片裝回到名片夾,轉身拍了拍陸駿遠的肩,走回了客廳。
少年還頂着一張粉嫩嫩的臉,眼神左躲右閃似乎並不想看周嘉怡,他是氣惱她剛剛說得話,明明是他的朋友啊,為什麼要幫着他爸說話呢。
“生氣啦?”周嘉怡笑了笑,“如果你希望叔叔尊重你的話,就應該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這是你教我的,不是嗎?”
陸駿遠抿着嘴不說話,卻也不走,就像沒看到周嘉怡似得。
少女露出一個真彆扭啊,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忽然張開雙臂抱住陸駿遠,唔,這樣他應該會好受一點吧。
陸駿遠不僅沒被安慰到,反而嚇得連退兩步,紅着臉把門給關上了。
“好像忘記我不是二十幾歲……不過小鹿鹿害羞起來也蠻可愛啊。”周嘉怡一邊感慨着一邊在心裏碎碎念。
回到家裏,她倒是沒有同父母說起陸駿遠他爸爸打了他的事兒,只是簡單說陸博毅可能會來拜訪,等到李秋梅再想細問時,她已經拎起書包匆忙離去了。
暑假還未結束,學校里只有補習班的復讀生和剛剛踏入初三的學子們,空蕩而又喧鬧。
周嘉怡將紙箱子從車後座上拿下來,抱着往教室走。
為了讓學生們合理利用每一分每一秒,甚至節省上廁所的時間,初三和補習班的教室都在一樓。
一進教室,人已經坐得滿滿當當,放眼望去,全是陌生的面孔,周嘉怡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問同桌,“今天上課嗎?”
同桌翻着一套試題集,頭也不抬地回答,“不上課,早上收報名費,下午摸底考試,明天按照考試成績排座位。”
一股腦兒將知道的東西說完,周嘉怡再跟他說話,他就死活不開口了。
周嘉怡自討了個沒趣,只好也不說話,從桌兜里掏出物理課本來,雖然陸駿遠說應付摸底考試沒什麼問題,但她心裏沒有底氣,想着臨陣磨刀,不快也光。
沒多久,就有個戴着黑框眼鏡的男老師進了教室,在黑板上寫下“張天齊”三個字后,對滿教室的人說:“從今天開始,由我來帶你們初三十二班,我是你們的數學老師兼班主任,大家都是補習生,我希望在這一年,你們不要忘記你們來補習的初衷,好好努力,不要白白浪費你們的青春。”
話很簡短,也很有力。有一部分學生在下面鼓掌,還有一部分學生依舊低着頭看書,根本不關心老師說了些什麼,也當然也有一些人對這些話嗤之以鼻,周嘉怡就聽到她後面有個男生譏笑地說:“要不是怕我媽嘮叨,誰跑這兒來浪費青春啊。”
為了不耽誤學生複習,報名的就安排在了教室里,由老師坐在講台上,學生們按照現在的座位順序一個一個上去交費。
周嘉怡來得晚,座位比較靠後,輪到她的時候已經已經過了兩節課了,趁着這段時間,她還做完了一套物理試卷和半套在家沒有做完的數學題,然後插上耳機聽起了閱讀理解。
同桌報完名來叫她的時候,用目光鄙視了一番她這樣不用心學習的行為,立刻將她和坐在最後一排來混日子的那些人視作同類。
錢是周建平早上回來的時候給她的,有零有整,大多數都是不知已經經過多少人的手。捏着這一沓說厚不厚,說薄不薄的錢,周嘉怡忽然想起了自己成績第一次掉出重點班排名的時候。
那是初二剛開學,學校貼在門口的需要交借讀費的學生中,赫然有她的姓名,那時候她既惶恐又不安,看到周建平的詫異甚至還覺得丟臉。她找到的救命稻草的一張批改錯誤的政治試卷。
那些被背誦過的知識點她一個不落的全都答對了,然而卷面給出的分數是卻少得可憐,她但是指着卷子對周建平說:“你看,這不是我的錯,是老師讓學生改卷子,他們把卷子判錯了。”班主任張雲葉得知之後,讓他們去找政治老師重新批閱,找到政治老師之後,好話說盡,周嘉怡甚至還主動給老師辦公室的熱水瓶灌滿了熱水,才讓對方將她原本的七十分扭轉成了九十幾分。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討好、巴結別人,然而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班主任看過試卷上重新修改過的分數之後,對她說,這卷子還需要政治老師的簽名,證明之前的確是判卷錯誤才能申請免去她的借讀費。
教工樓在學校最北面,政治處在學校最南面,周嘉怡又一次跑了回去,可政治老師並不願意在試卷上簽字。
周嘉怡已經記不清當時周建平憨笑着說了多少央求的話兒,只記得自己求人被拒之後的委屈和看到在她眼中無所不能的父親為了省下那幾百塊錢而去求人的卑微。
她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一邊流着淚一邊扯着周建平的胳膊,大喊,“不就是三百塊錢嗎?大不了就交了這個錢,不求她!”
或許是她哭得太慘了,或許是被她爸眼中的無奈打動,又或許是怕她把事情鬧大,最終老師簽了字,她省下了三百塊錢,而情緒外露的一場撒潑也在後來成為了父母和老師調侃她的笑談。
三百塊錢,當時的周嘉怡不知道有多重,可體會過一箱泡麵度日的周嘉怡卻是知道的,她將手裏的學費遞給講台上的老師,看着他數好錢,再扯下一張收據給自己。
將薄薄地一張紙折好裝進衣兜里,周嘉怡回到座位上。
剛剛對她愛答不理的同桌瞧見她有些尷尬,剛剛周嘉怡把放在桌兜里的東西拿出來時,他才發現人家用的是學習機,聽得是英語課程,根本不是他以為的MP3。
他下意識地將桌上自己的東西歸攏到一起,指着地上的大紙箱對周嘉怡說,“你可以把要用到的書都拿到桌子上來。”
對於同桌的心理變化周嘉怡一無所查,她笑着道了聲謝,卻只是象徵性地抽出一本數學錯題集來看。
下午第一門考得正是數學。
大抵是做了許多準備工作,又有着陸駿遠對自己的肯定,這一場考試周嘉怡過得很輕鬆。
題,自然還是有一些是拿不準答案的,但更多的是做過的題型,公式、解法、步驟,周嘉怡都瞭然於胸。
語文和歷史自然不在話下,這一個多月的魔鬼補習卓爾有效,尤其是經過這麼一場摸底考試的驗證,此刻的周嘉怡走路時都散發著滿滿的自信。
“看起來考得不錯?”
現在還不屬於正式開課,所以補習班暫時沒有晚自習,周嘉怡回到家的時候還不到六點。
周建平和李秋梅都在家,陸駿遠也在,剛剛那句話就是他問的。
“那當然。”周嘉怡揚起頭,滿臉的驕傲,“不過多虧了師傅教得好。”
她在沙發上坐下來,挨着陸駿遠,“哎,你押題真的好准,我跟你說,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題型我都做過,這次估摸着總分能考個四百五左右。”
“還是小遠厲害,縣一中今年的錄取分數線是四百二,怡怡要是能一直保持這個成績,就能考上了吧。”李秋梅興奮地說。
“阿姨,怡怡她……”陸駿遠第一次跟着周家爸媽叫起了周嘉怡的小名,剛一出口就覺得有些奇怪,這發音聽起來,也太像小孩子叫“姨姨”了吧。
短暫的停頓之後,陸駿遠忽然想起周嘉怡叫他“鹿鹿”,那他或許可以禮尚往來叫她“粥粥”?
認真地將自己的煩惱和建議說給周家父母和周嘉怡聽之後,惹得對方一家三口笑個不停,尤其是周嘉怡,捂着肚子一邊笑,一邊說:“平白無故比你高了一輩,這感覺還挺不賴的,叫什麼粥粥啊,來來來,再叫一句姨姨聽聽。”
“胡鬧。”李秋梅笑着呵斥了她一聲,又埋怨起周建平來,“瞧瞧你起得這什麼名字。”
“我……這名字怎麼啦,我翻了好久的字典才想出來的,不然依你的,叫什麼麗麗、菲菲、歡歡,那跟咱女兒重名的,多了去!”周建平反駁道。
周嘉怡萬萬沒想到自己差一點就被叫做了這些名字,眼瞅着爹媽要起爭執,忙道:“那什麼,現在也挺好的,要是給我改名字,我還不習慣呢。再說了,人家又不叫我小名,怎麼會往這上頭想。”
說著她瞪了陸駿遠一眼,少年連忙附和,“是啊,叔叔阿姨,怡……粥粥的名字起得挺好的,真的。”
在小孩子面前,周家爸媽也不好意思吵架,兩人對視一眼,周建平先低了頭,轉身對女兒說:“怡怡,你去換件衣服,小遠他爸爸請我們出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