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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補習&拆遷
周嘉怡這個澡洗得時間稍微有點兒長。
陸駿遠在客廳里坐着沉默了許久，才等到她拿着浴巾和護膚品出來，及肩的頭髮被毛巾裹起來，有一兩縷沒有包住，發梢處的小水珠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眼看着周嘉怡正準備進房間，陸駿遠不再猶豫，張口叫住了她，“粥粥，我有點事兒想跟你商量。”
“有事情明天說吧，我有點困，打算吹完頭髮就睡。”周嘉怡一點交談的慾望都沒有，她表面看上去非常淡定，實則哪怕是洗了個澡內心也沒能鎮定下來，生怕陸駿遠要好自己談他感情上的事兒。上帝作證，她可是一句也不感興趣。
如果上帝此刻能聽到周嘉怡內心的話語，恐怕必然要給她貼一個死鴨子嘴硬的標籤。
“就幾分鐘。”陸駿遠看到她要走，慌忙去拉她的胳膊，結果沒想到周嘉怡剛好側過身，於是他的手正巧碰到了……
夏天的睡衣都是輕薄料子，周嘉怡感覺到屁股上的觸感，頓時鬧了個大紅臉，連跑回屋子裏躲起來也忘記了，她直愣愣地看着陸駿遠，失去了言語。
陸駿遠也覺得十分尷尬，他並非輕浮的人，這個動作完全是個意外，可要解釋也無從說起，最終只訥訥地道了聲歉，“對不起。”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一句道歉的周嘉怡整個人內心的煩躁再一次暴動起來，想壓也壓不住，她冷着臉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一回，饒是瞎子也能看出周嘉怡不開心了，更何況陸駿遠剛剛經過了宋落綺的提醒，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並沒有開口去問，而是道：“我今天見完客戶之後剛巧碰到了宋落綺，前幾天你不是念叨着說過完暑假要分班考試怕英語成績拖後腿嗎？聽說她媽媽在秦州大學教的是本科英語，我就麻煩她幫我問問能不能請她媽媽給你補課，剛剛她回復我了，說她媽答應了，時間這一兩天可能會跟你確定一下。”
等等，剛剛鹿鹿在說什麼？
碰巧遇到的？給她補課？
天哪，她剛剛究竟在想些什麼！
意識到自己誤會了的周嘉怡臉更紅了，她不安地搓了搓手指，“那什麼，宋學姐為什麼要幫我呢。她是不是……是不是對你……”
“胡思亂想什麼呢，我幫了她一個忙，她這次算是還我的人情。”陸駿遠看到她頭上包着的毛巾散開來，在落地之前忙接住，重新幫她裹好，問道：“你暑假不回家可以嗎？要是不習慣的話，把叔叔阿姨接過來住一段時間也行，到時候我去公司和唐迦擠一擠。”
“不……不用了。”陸駿遠還沒洗澡，身上卻並不難聞，他一靠近，周嘉怡就聞到了淡淡地具有男性氣息的味道，頓時有些緊張，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慌張解釋道：“我爸媽來了讓他們住我房間就行了，我睡客廳的沙發，或者打地鋪都行，反正現在天氣熱，鋪一張涼席在地上就行了。”
“到時候再說吧。”陸駿遠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說服不了周嘉怡，乾脆將這件事延後，道：“你還是先吹頭髮吧，不吹乾就睡的話會頭疼的。”
“啊？哦哦，好的。”周嘉怡反應稍微慢了半拍，她一邊從客廳的柜子裏拿出吹風筒，在打開之前終於想到自己原本要問的問題，“你到底幫了宋學姐什麼忙？”
“也沒什麼，就是幫她介紹了一個出教輔書的出版社編輯，她好像計劃出國讀研，但是家裏條件一般，所以從現在就開始攢錢了。”陸駿遠因為公司接觸到形形色色的客戶，其中書商和出版社的編輯也認識幾個，幫宋落綺搭橋牽線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兒。
周嘉怡聽到這裏，心裏就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她長出了一口氣，心情愉快地吹起頭髮來。
陸駿遠看到粥粥面露笑意，甚至伴隨着吹風筒發出的嗡嗡聲，還高興地哼着不成調地曲子，心裏瞭然的想，果然女孩的心思你別猜，反正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心情好了，肚子就餓了。
周嘉怡下午沒吃多少東西，吹風筒響的時候就隱約聽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關掉吹風筒這種聲音就更明顯了，連在一邊看文件的陸駿遠都被吸引了過來。
好丟臉啊！
周嘉怡忍不住想捂臉，然而仍舊錶面高冷地瞪了陸駿遠一眼，“處理你的工作吧，我去睡了。”
反正睡着之後就感覺不到餓了。
然而陸駿遠並沒有給她這種維持表面高冷姿態的機會，他放下手裏的文件，站起身來走到周嘉怡身邊，溫言道：“肚子餓了？”
明明是問句，周嘉怡卻覺得自己聽出了陳述句的感覺，他這麼直白的問出來，自己到底要怎麼反駁呀！
可惜陸駿遠同樣也沒有等待她的回答，而是逕自從冰箱裏拿出一個雞蛋，一個西紅柿，說：“在客廳等我一會兒。”然後直接就朝廚房去了。
周嘉怡幾乎沒有見到過陸駿遠下廚，畢竟像他這樣家庭出身的人，是從來不用自己動手做飯的，雖然她不知道陸駿遠在沒有開始在她們家吃飯之前是怎麼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的，但自從兩個人走得近了之後，陸駿遠先是在她們家入伙，來頻陽上學之後又有周建芳照顧，一群人還時不時地出去打打牙祭，回想起來，周嘉怡唯一吃過他做的一道菜還是快兩年前的那道拔絲蘋果。
她站在客廳里里，聽見陸駿遠在裏面開火、燒水、打雞蛋、炒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決心還是過去看一眼，要是鹿鹿真的把廚房炸了的話，她還能收拾收拾殘局。
可惜周嘉怡想像中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她走到廚房門口，就見到陸駿遠熟練地將一把挂面放到了已經燒開的水裏，忙碌的田螺小伙兒回頭看到她，笑着道：“再等五分鐘就差不多了。”
說話間，煮着面的水再一次沸騰，白色的水沫子漂浮在上頭，快要溢出來的樣子，陸駿遠不慌不忙地將小碗裏的半碗涼水全部倒進了鍋里，又用筷子攪拌了兩下，這樣的動作重複了兩次之後他才將面撈出來，在涼水裏過了一遍之後，舀了煮好的躺西紅柿雞蛋湯到碗裏，回過頭問：“要加辣椒嗎？”
北方人能吃辣，周嘉怡尤甚，她點了點頭，從櫥櫃裏找出香油和花椒油，各往碗裏到了一點兒，香味兒伴着熱氣很快就傳了開來。
“你倒是會享受。”陸駿遠調侃了一句，把碗朝她面前推了推，“吃吧。”
說罷直接端起鍋，準備將裏面的麵湯倒掉。
“先別急。”周嘉怡又拿了個空碗出來，“原湯化原食，你給我倒一碗麵湯，我等下吃完飯喝。”
陸駿遠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愣了愣之後，按照她的話做了。
周嘉怡這才道：“你就把鍋放着吧，我等下自己洗。”
“反正我閑着，剛好趁沒洗澡，就順手洗了，你就別再弄一手油了，趕緊把面吃了，把碗給我拿過來就行。”陸駿遠催促着她出了廚房，自己一個人在裏面忙着洗洗刷刷。
這又給自己做飯又給自己洗鍋的，怎麼讓她覺得有點兒害怕呢！雖然以往鹿鹿對她也照顧有加，但……但現在終歸是不同的呀！
周嘉怡雖然有些遲鈍，但她並不傻，如果說以往她還能陸駿遠看作是一個俊朗聰明的少年人，一個幫助她成長蛻變的朋友，可自己今天的反常反應，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她好像喜歡上鹿鹿了。
她一個二十好幾的怪阿姨竟然喜歡上了還未成年的小鮮肉？
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對，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本來就很容易吸引別人的目光，更何況鹿鹿那麼優秀，長得那麼帥，還有腹肌！當然，對自己還非常好。
從某種意義上說，陸駿遠的確滿足了周嘉怡上輩子在擇偶方面理想型的特質。
明明是在大口大口的吃面，香油的味道很淳香，花椒油又吃得口腔有點兒發麻，但她竟然毫無知覺，從最開始的意識到自己喜歡上陸駿遠的驚詫，不可置信，到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周嘉怡用了不到一分鐘。
直到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周嘉怡還在想，她喜歡鹿鹿，那鹿鹿到底喜不喜歡她呢？
對她這麼好，幫她做飯洗碗，還給她補過課，應該算是喜歡她的吧。
怎麼可能！人家或許也只是把你當朋友來幫助，你不要胡亂曲解別人的意思，自作多情。
心裏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般。
當你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變得很卑微，既憧憬着對方也能一樣的喜歡你，又隱隱覺得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幸而卑微和怯懦這種東西，在之前周嘉怡參加演講賽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如何應對，她在大床上翻了個身，嘟囔了一句，“算了，明天早上直接問鹿鹿吧。”
沒錯，她學會的就是凡事勇敢面對，不要退縮。
然而，第二天一早，她還沒來得問陸駿遠，就聽到對方咚咚咚敲響了她房間的門。
打開門之後，陸駿遠手裏還拿着手機，電話那頭通話的正是李秋梅，已經隱約有青年模樣的陸駿遠一臉嚴肅地看着她，“阿姨剛剛打電話過來，說房子要拆遷了！”
“什麼房子？”問出口之後周嘉怡才反應過來，鹿鹿說的房子，可不就是她先前借了他的錢，買下的那一棟，當初本來就是抱着賺一筆的目的，原以為要等個兩年之後才會有動靜，沒想到竟然這麼快。
電話並未掛斷，李秋梅聽到女兒和陸駿遠的電話，說了句，“我跟你叔叔昨天晚上商量了一番，打算等會兒坐車到頻陽來，你讓怡怡把你們那邊的地址發給我，我讓你叔叔在網上查一查怎麼坐公交過去。”上一次李秋梅來頻陽，是陸駿遠去接的，來回都是打車，李秋梅想着也不會常來，所以根本沒記路。
“媽，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課，我過去接你和我爸吧。”
跑腿的是自己女兒，李秋梅不覺得有什麼過意不去的，一口應了下來。
掛斷電話之後，周嘉怡想了半晌，都琢磨不出個好的應對方法來，她問陸駿遠，“你說，我要不要把這棟房子其實落在我名下的事情告訴我爸我媽？”
“你要是想說也未嘗不可，最起碼讓叔叔阿姨知道你的那些錢是有正經來路的，不管是你自己花也好，給他們也好，都能安他們的心。”
陸駿遠的建議不無道理，周嘉怡覺得自己如果真的賺了錢，也不可能藏着掖着，不讓父母過好日子，光為自己盤算。
李秋梅和周建平到頻陽之後，就被女兒帶到了自己的住處，陸駿遠今天因為周家父母到訪，並沒有去公司，而是在家裏辦公。
“爸，媽，你們坐。”周嘉怡轉身從冰箱裏拿出兩罐檸檬茶，“家裏喝的就只有這個了。”
看到周父周母愣着不動，陸駿遠笑了笑，“叔叔阿姨坐吧，別見外，這些東西都是粥粥自己買的。”
聽到這話，李秋梅和周建平才坐了下來，四下打量了一番客廳的佈置。
李秋梅好歹來過一次，周建平卻是從沒到過這裏的，不過客廳相比一年前早就添了許多家用的東西，比如說擺在牆角的跑步機，李秋梅在電視購物上看過，一台要兩千多塊錢呢。
掛在牆上的防晒衫，擺在電視旁邊的相框，陽台上的仙人掌，和在窗戶外晾曬着的衣服，無一例外，都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尤其是看到飄在窗外兩條尺寸不同的內褲後知後覺地周家父母，忽然才發覺，自己十來歲的女兒是跟一個同齡的男孩子住在一起。
不知道他們心思的周嘉怡並沒有留給他們太多的時間思考，而是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她從茶几下面的抽屜里抽出一份文件，放到周建平和李秋梅的面前，“爸、媽，你們先看看這個。”
對於這份贈予協議，李秋梅並不陌生，她說：“這不是我當時簽的那份……”她的目光觸及到合同上方的受讓人，那裏寫着女兒的名字和身份證號碼。
李秋梅以為自己眼花了，拿起來一看，才發現竟然是真的，她抬起頭看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的陸駿遠，有些顫抖地問：“小遠，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來解釋吧。”周嘉怡覺得，當初這件事陸駿遠都是在幫自己的忙，沒必要讓他為此受父母的責難，便詳細地把自己是如何找陸駿遠借錢，又是怎麼讓她簽下這份贈予協議的過程說了一遍。
李秋梅陰沉着臉，“那可是二十萬塊錢，你說借就借，有沒有想過萬一還不上怎麼辦？你！你是要氣死我！”
別說二十萬了，就是十萬塊錢，李秋梅這輩子也沒見到過，一想到女兒借了這麼多錢要是還不上，她就感覺到一座大山壓在胸口似得，喘不上氣來。
周建平相對來說鎮定一點，他問周嘉怡，“你怎麼肯定這房子就一定能賺錢？”
總不能告訴你我是重生的，所以我知道這房子一定會拆遷吧。周嘉怡想了想，開玩笑似得說，“那是我商業感覺靈敏，有發大財的天賦。”
這種鬼話周建平當然不會信，他看着女兒，“你老實說。”
“好吧，是我根據城市規劃推測出來的。”反正重生的事情不能說，周嘉怡只好謅了個謊，“我那個時候就跟您說了，頻陽發展這麼快，一定很快就會修地鐵，您當時不信，現在都應驗了吧，對了，咱們家那個房子是政府要征地，還是開發商啊？”
周建平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如果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樣，這二十萬你打算怎麼辦？”
從小父親就教會給自己一個道理，一個人無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都必須要想盡辦法去自行承擔後果。也正是這個道理，讓上輩子的周嘉怡嘗到了自卑、自棄、不努力之後的苦果。
“當然是做牛做馬，想法設法連本帶利的還給鹿鹿了。”周嘉怡笑了笑，“您跟我說過的話，我是不會忘的。”
聽到周嘉怡的前半句話，陸駿遠覺得自己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不過周家人的對話仍在繼續，周建平並未對周嘉怡的行為橫加指責，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女兒也表示自己做好了承擔責任的準備，他覺得這樣的冒險未嘗不可，若是真的失敗了，就當花錢買個教訓。
儘管這個教訓對於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太過沉重。
周嘉怡知道父親對她的愛，沉默更像是無聲的支持。
反而是李秋梅，在一旁有點兒激動地問：“那……那這次拆遷的錢都歸我們家了？”
想到先前那個打電話給她的人報出的價格，她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