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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緊張

沒有人天生就落落大方毫不怯場，周嘉怡生怕在全校師生面前丟人，練起稿子來是非常賣力的。

她記憶力不錯，一篇千字稿，兩天下來背的滾瓜爛熟，但開班會的時候，詹玉讓她在講台上脫稿試講一下，才說了第一句，周嘉怡就卡殼了。

重生以來的順風順水似乎在這一刻失靈，她站在台上半天漲紅着臉，嗯了半晌接不出下一句話來。

詹玉在一旁鼓勵她，“別著急，慢慢再想想。”

然而她的腦子是懵的，眼睛都不敢往台下看，視線根本無法聚焦，只能隱約聽見原本安靜的同學開始交頭接耳，是在說她吧。

說她瞎逞能，說讓她去肯定會得倒數第一，說她什麼也做不好。

就像上輩子一樣，別人否定了自己，緊接着，自己也否定了自己，然後在日復一日的自卑中，把自己變成了地上的一顆塵埃。

明明她已經有過重來一次的機會了啊，周嘉怡渾渾噩噩地想，難道命運是早已註定的，怎麼做也無法反抗嗎？

詹玉瞧她愣在了講台上，無奈地嘆了口氣，“周嘉怡，要不然你先試着念一下，實在不行的話到時候就不脫稿了。”雖然不能脫稿的話，到時候那些評委給出的分數會低一些，但總算不至於上台丟人。

她的稿子只有輕飄飄的一張紙，倒扣在講台上。但周嘉怡似乎費勁了全身的力氣，才將稿紙翻了過來。

“羅丹曾……說過，生活中……從不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只不過一句話，她讀得磕磕絆絆。連一直都耐心注視着她的詹玉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咱們班有哪位同學以前參加過演講比賽的？”詹玉問。

台下還真有人舉手，於是詹玉將人叫了上來，對周嘉怡道：“你把稿子給陳麗麗，讓她先念一念，我們看看效果。”

周嘉怡本來對於要參加演講賽心裏是有些抵觸的，沉寂在內心深處的自卑並未完全消退，在眾人面前表現自己她仍然是會緊張，可現在趕鴨子上架都做好準備了，班主任卻突然提出讓別的同學拿着她的稿子去演講。

上輩子，周嘉怡放棄過無數次。

她報考過在職研究生考試，但最終卻根本沒有去參加，因為她覺得自己英語太差了肯定考不上。

她喜歡過肖寒臨，並且十年如一日的在心裏記掛着，但卻始終沒有表過白，因為她覺得自己說出口之後肯定會被拒絕。

她還放棄過參加一個大公司的面試機會，放棄許多可以交到朋友的機會，放棄過有可能出現的愛情，也放棄過自己。

但被別人放棄和自己主動放棄完全是兩碼事，把稿子遞給陳麗麗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僵硬着的，眼眶微微泛着紅，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不行！她強忍着鼻頭處傳來的酸澀感，現在已經夠丟人了，如果哭出來，會更丟人的吧。

陳麗麗倒是沒有周嘉怡那麼緊張，不過在讀的過程中，也有好幾次磕絆。讀到第三段的時候，她為難地看向詹玉，“詹老師，周嘉怡的字……有點兒難認，要不然讓她把稿子打印一份給我吧。”

詹玉並沒有一口咬死讓她去演講，大抵是覺得陳麗麗讀得也不那麼順暢，而對於稿子，周嘉怡這個作者會更熟悉一些，於是有些躊躇的看了兩人一眼。

就在這時，周嘉怡忽然出聲，“不用了，老師，我想自己去，我覺得我能行。”

她的眼裏仍有淡淡的水霧，但目光卻無比堅定。

大抵容易受傷的人都有着強大的自愈能力，他們在遇到很多事的時候，往往會學會自我開導，比如此刻，周嘉怡就在想，其他同學連稿子都沒有選上，你有這樣的機會，為什麼要讓給別人。

想要放棄她，也要看看她答不答應。

詹玉沒有猶豫多久，點頭道：“那你趁這個周末再多練練稿子，下周三就比賽，也不讓你加什麼動作，能通篇把稿子順下來就可以了。”

放學鈴聲準時響起，詹玉順勢結束了班會，順便佈置了這周周末的語文作業，才離開了教室。

“能行個什麼呀，當誰愛幫她收拾爛攤子一樣。”大概是覺得被戲耍了一通，陳麗麗從講台上下來之後一直臭着張臉，在詹玉走後更是連說話也懶得遮掩，她的同桌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說了，畢竟周嘉怡就坐在她的前面。

陳麗麗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難聽話，而是嘟囔了一句，“到時候看她行不行。”

周嘉怡又不是個聾子，這些話一字不落全都聽了個正着，只是她不想把場面弄得太難看，就假裝沒有聽到。

前桌的女孩子轉過頭來，沖她微微一笑，“周嘉怡，我覺得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是啊，你看你的稿子寫得那麼好，我們的都不行呢！”旁邊的同學也湊了過來，笑嘻嘻的說道。

周嘉怡也跟着彎了彎嘴角。原來，當你不再選擇放棄的時候，你會發現，這世界到處都充滿了善意。

“謝謝你們的鼓勵。”她回過頭，看向陳麗麗，緊接著說“也謝謝你，我會努力的。”

回家的路上，她和陸駿遠聊起這件事，向他請教，“你說我怎麼樣才能不緊張呢，明明我都背下來了，但是一上台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之前在書上看到，如果在台上緊張的話，就當台下的觀眾不存在，或者把他們當成白菜蘿蔔，你要不要試試。”陸駿遠從小是在別人的誇讚和注視中長大的，完全沒有周嘉怡這樣的苦惱。

“不行，那麼多人在台下站着，怎麼可能當做不存在。”周嘉怡搖搖頭，“而且不小心跟別人視線交錯，我都會很擔心忘詞，尤其是別人看着我笑的時候，我總覺得是在笑話我。”

聽到周嘉怡說這些話，陸駿遠是既開心又有點兒心酸。

他的粥粥表面看上去十分開朗，實際上卻像個刺蝟一樣，內心敏感到稍微一點點觸碰就會縮成一團。但她卻願意朝自己敞開心扉，這怎能不讓陸駿遠欣喜。

他露出一個笑容來，對周嘉怡說，“你看着我，覺得我是在笑話你嗎？”

“怎麼可能。你要是敢笑話我，看我不打你。”周嘉怡在他面前非常放鬆，笑着道：“不過說起來，我還真沒見你笑話過誰，鹿鹿啊，你一定是個超級大暖男。”

“暖男？”

啊，一不小心又說了現在還沒有的網絡詞彙了，周嘉怡匆忙補救道：“就是很暖心的男生啊，簡稱暖男。”

陸駿遠滿意地收下了這個稱呼，結果周嘉怡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也不能見誰都暖，那就成中央空調了。”

“我不是中央空調。”陸駿遠強調，然後在心裏默默的說，他這台空調功率只夠暖一個人的。

當然知道你不是，就沒見你和哪個女生走得近過。周嘉怡腹誹了句，還是把話題轉回到了她遇到的難題上，“不說那些了，你快教教我應該怎麼辦，我可是在詹老師和我們全班人面前誇下海口，說我能行的。如果不拿個名次回來，我恐怕要無顏面對全班同學了。”

“這次演講比賽只有高一高二會參加，就在露天操場，到時候會按照年級和班級的順序來排列位置，我們高二的1班和高一1班應該會在最中間，到時候我坐到前面去，你要是害怕緊張，只看着我一個人就好了。”

只看着我一個人就好了。

陸駿遠說出這句話之後，才意識到這話有點兒像情侶之間的甜言蜜語，他心弦在那一刻緊繃起來，耳根微紅，既希望周嘉怡不要發現他的小心思，又想看看她發覺之後的反應，真是矛盾又如同蜜糖般的心情。

然而周嘉怡的粗神經完全沒有get到陸駿遠話語裏的重點，她輕鬆地長出一口氣，道：“好，那我到時候試試看，對了，我看別人演講的時候都會跟觀眾有互動，還會有一些肢體語言來表達，你說我要不要加一點兒進去。”

這個徵文比賽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說最終選出來的稿件是用來參加演講比賽的，周嘉怡的文章用來不少書面語，“如果不加動作和互動的話，會不會太生硬？”

“加上動作的確會很好。”陸駿遠思考了一會兒，說：“但是互動的話還是要注意一下，這次主題是關於‘和諧’的，互動的效果不一定會好，你可以設計成自問自答的形式，這樣就不會冷場，等會兒回家我在網上給你找一些別人的演講視頻，你可以學學肢體語言的表達和互動的技巧。”

一整個周末，周嘉怡都在練習演講，哪怕是中午去公司吃飯的時候，也會讓其他人抽空給她當一回觀眾，幫她挑一挑演講過程中容易出現的錯誤。

許悄悄還笑着問說：“我剛好周三下午沒課，你們學校這個演講比賽對外開放嗎？我到時候去給你鼓勁加油。”

“應該不行吧，校外人員門衛大叔不會放進來的。”雖說許悄悄看上去和高中生沒差，但門衛大叔們的眼睛十分毒辣，想要混進學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我回頭幫你問問老師。”陸駿遠聽到之後，腦海中忽然產生了一個非常不錯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