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你對面開了家新店
上元佳節，燈火如晝，遊人如織。≧
酒泉鄉民眾一掃春節被神靈拋棄的恐慌和哀傷，一個個笑的臉都快僵硬了。尤其是德高望重的徐耄老，老懷大慰，將先前新神顯聖的糗事插曲直接扔到了九霄雲外。
這次酒泉鄉得了新神庇佑，在十里八村可算出了天大的風頭。鄰鄉的幾位耄老紛紛表示要親自祭拜新神，將月少神君的神像臨摹刻印后請回鄉里坐鎮，護佑一方。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此時的6行也沒閑着，上元佳節一向是男女約會定情的良機，而6行現在的職責就是幫人牽線搭橋。不過這活他是第一次做，他自己還是單身呢，要不是有小和尚和大胖兔子搭手，估計他能直接把紅線綁好多個蝴蝶結。
月少神像前，童男童女被大胖兔子的三瓣嘴逗得呵呵直笑。渾然忘了剛才儀式一結束徐耄老要拿他們活祭時的驚恐和無助。得虧6行出聲快，要不然身邊站定的祭祀劊子手直接就手起刀落了。
徐耄老還疑惑為什麼6行會制止，要知道他們在每一個新神更迭時都會有約定俗成的規則，童男童女已經算是天元大6基本祭祀禮儀了。有些甚至要多位新鮮處女獻祭，只為了滿足某些神靈的口舌之欲。
一旁躲避的小和尚和大胖兔子倒是無動於衷，似乎對這現象已經見怪不怪。
但6行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人送死，再說對修補神魂也沒有一點好處。就規定以後不可用活人祭祀自己。這事經過了徐耄老當場賣力宣傳，鄰里鄉親對月少神君的信仰更加純粹，更加堅定。
香火願力大漲，6行突然間感覺靈魂有了飢餓后飽餐一頓的感覺，神魂中莫名其妙舒服了很多，原先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痛楚被抹平了不少。
“對了，小和尚、妞妞，剛才我還問你們把我的身體弄哪去了？你們還沒回答我呢。”6行按照大胖兔子教的，將神魂化成觸手狀。
隨後附在男女獻祭的紅繩上穿針引線，混合著小葫蘆吐出的電光，直接將紅繩捆綁在男女足上，情絲一根根落成，6行的神魂容光煥。
小和尚摸了摸光頭腦袋，望了望大胖兔子沒有說話。
“別看我啊，小和尚，這不是你的主意嗎？不如直接告訴這小子吧？”妞妞猛然開口，憨直的聲音直接嚇傻了正玩耍的童男童女。兩人直接從神像前連滾帶爬跑了出去，看的妞妞在後面狂喊小兔崽子。
幸好小和尚不知道使了什麼法術，周圍的鄉民都看不到此間情景。眾人只是感覺身邊突然起了一陣風，還以為神靈賜福，叩拜的更虔誠了。
“你……你們……不會給我把我的肉身扔了吧？”6行嚇了一跳，神魂動蕩，面前的香燭瞬間明滅不定。
“6行施主你先不要激動，你現在的神魂還禁不起大折騰。好吧，我實話說了吧，肉身沒有丟，我們把他藏到了一個非常隱秘、非常安全的地方，這也是為了你好……”小和尚嘟嘟囔囔說了一通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呔，小和尚就是啰里啰嗦。6行，我們從湖底把你挖了出來，我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照理說你的身體我們可以全權處理。”妞妞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捏了捏神像泥胎，兩隻紅眼珠邪邪地盯着神像下半身，嚇得6行半個神魂差點沒升天。
“不過不要擔心，我們可和那些惡神不一樣。這次真是為了你好。我們還要修補好你的身體，看你能走到哪一步呢？你不是感受不到嗎？那是因為你的身體被我們聯手封印了。實際上，他，近在咫尺！”妞妞終於捨得將爪子挪開了，手一揮，只是竟然指向了，對面！
對面貌似是猛虎神廟的舊址啊！
“額……小施主，我們打算在你對面開家新店，實際上今晚就計劃開張了。”小和尚的眼神略顯無辜，不過眼角滑過一絲狡黠，只有心有靈犀的大胖兔子快捕捉到了。
“新店，什麼意思？”6行迷糊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神魂殘缺不全的緣故，總感覺自己智商不在原先的及格線上。
“新店當然你還是店主人嘍。喏，我把封印暫時解開，你先感受下，不過不要太興奮哦。要不然兩邊神魂容易震蕩共鳴，可能會引反噬。”妞妞隨手從身上薅起一小撮毛，往泥胎神像一撒，筆直紮根在額頭上，隨後白毛連成一道絲線，另一端延伸到祠堂外的虛空。
“咚咚……”
原本6行的神魂被禁錮在神像中，就像被圍牆完全堵住。隨着白毛懸絲，圍城像被打開了一道縫隙。6行的靈魂沿着白絲就與另一半神魂對接上了。
等他接收到另一半神魂傳回的畫面時，神魂差點沒從兩邊同時竄出來。
他看到了什麼？
兩座閃閃光的金身，一左一右端坐祭台。
左邊分明是小和尚的光頭模樣，唇紅齒白，座下正騎着一個威猛的大胖兔子；右邊正是6行的少年模樣，腳踩猛虎，威風赫赫！
讓6行亮瞎眼的是，兩座金身額頭上還刻着兩個大字，左邊寫着“降龍”，右邊寫着“伏虎”。假如6行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前世十八羅漢中的兩尊，小和尚他們怎麼會知道？
最讓人瞠目結舌的是，他懷疑小和尚惡趣味又犯了，他這哪是在降龍啊，分明是在御兔嘛！
不過6行還是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破碎的肉身正在右邊羅漢金身內，另一半靈魂因為沒有信念香火的修補，能清晰看到靈魂上密密麻麻的蛛網狀裂紋，但每一塊上都有青色神韻流淌，靜若青玉琉璃，狀態良好。
“嗡嗡……”
6行一激動，神魂激蕩下，靈魂撕扯的痛楚從雙方洶湧襲來，直接和對面斷了聯繫，再也看不清廟內情況。
“別問我為什麼知道降龍伏虎，因為我從你的靈魂碎片中現了一點有趣的東西。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現在我把對面的猛虎神廟廢物利用，又偷偷僱人造了兩尊羅漢搬運回來，這可都是為了修補你的肉身和靈魂，不要謝我哦。”小和尚洋洋得意。
“不過為什麼降龍下沒有擒龍，額……因為妞妞強烈要求出場，否則就武力脅迫我。不過為了切合題意，我還是在妞妞的額頭上紋了個冷龍護身，你看，我就是這麼善解人意。”小和尚將自己這些天的功勞誇耀了一番。
6行忽然對高高在上的神道萌生了退意，即使他親眼看到了毀天滅地的神靈對戰，對神力無比渴望，但是他感覺把成神的希望寄託到思維跳躍、神經大條的兩人手上，貌似風險不小。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小和尚和大胖兔子接近他到底有什麼企圖，還是真是為了藉助自己的身體來試驗神靈的秘密？那試驗完后呢，是隨手拋棄還是廢物利用？
他不知道！
6行細思極恐，少年突然想到了至今生死不明的老色鬼臨走前告誡他的話，還有那死不瞑目的老葫蘆：這個世界，還能不能相信你身邊的人？
“你看，新店就是這羅漢廟了，這也算是你的神像道場了。今晚你趁熱打鐵，再託夢宣傳宣傳。正好我也過把神靈的癮，順便兼任寺里第一代主持。等明天我就走馬上任，就說我是降龍羅漢的轉世，妞妞是被我降服的護廟神獸，一定能吸引更多人來祭拜。”
小和尚拉了拉大胖兔子的韁繩，將正在偷吃祭品的妞妞拉了回來，一人一兔子竟然還興奮地擊了個掌。
6行無語，不過現在他神魂兩分，想反對也無計可施，只能成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折騰了。
“不過，你不是和我說現在立神道不是都需要擔負職責嗎？要不然就無法凝聚信仰，或者信仰斑雜，那以後神魂肯定不純、神府可能無法奠基。而且沒有駐地神靈赦符的話，貿然立新神假如信仰和別的神邸有衝突的話，可能會招惹大麻煩，引來神靈窺伺，你們還想被木靈神追殺嗎？”6行疑惑不解，看到外面月下柳梢，上元佳節即將結束，就暫緩了情絲的祭煉。
“你這小傢伙知道什麼，我們根本不怕木靈神，我們費盡心思進入地牢成為神靈祭品，那是為了找……”大胖兔子看着祭台上燒雞的直流口水，只是還沒說完就被小和尚捂住了三瓣嘴。
“咳咳……妞妞今晚好像喝酒了，對，喝酒了，說了醉話。不過這個神職我可以和你詳細說道說道，畢竟你現在算是半步踏入神道門檻了。”小和尚鬆開手，尷尬地打了個哈哈，直接將話題扯開了。
6行就知道自己不會有這麼大的吸引力，即使被神靈附身過有研究價值，但是這個和古魘女有舊的小和尚和大胖兔子進入神靈死牢肯定別有用心，雖然還不知道他們在找什麼。
“一般神職都是駐地神靈頒神旨赦符，制定專人收集信仰香火。不過你也知道，現在南郡神道混亂，舊神更迭，新神未立。駐地下所有神靈蠢蠢欲動，都盯着南郡神道那高高在上的層層位置，哪有閑心管咱們。”小和尚今天似乎特別興奮，他一興奮就話嘮，這是大胖兔子偷偷告訴6行的。
“比如你這月少神君神位雖然信仰和上古正神月老的職責衝突，不過正神消失千萬年了，信仰早就被分散了，不妨事，根本不會有任何人來找茬。不過為了保險起見，神職設定我還是費了不少腦細胞的。這個羅漢廟肯定要與眾不同，一定要在天元大6獨領風騷……”
小和尚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6行還是沒有聽出羅漢廟的職責是什麼。不過左降龍右伏虎，想必是斬妖除魔一類的爛大街神職設定吧？這樣也挺好的，不會和其他神邸職責衝突。
“所以，咱們羅漢廟神職設定就是幫人了斷滾滾紅塵，長伴青燈古佛。你看，咱們一個綁情絲，一個斷紅塵。咱們化緣化的是姻緣，牽線解絲，當面做兩門生意，天元大6獨一份，多美妙！”
美妙你妹喲，小和尚下一句話差點讓6行再次神魂出竅。他覺得自己很像海洋中的一葉扁舟，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兩人腦洞掀起的巨浪給淹死了。
一邊牽紅線結姻緣，一邊棒打鴛鴦，勸人出家。你說你一個小和尚，天天琢磨情啊愛啊恨啊怨啊，神經兮兮的，果然天元大6這個世界充滿惡意和邪念是有原因的。
6行不想說話了，他真的感覺自己神魂兩分后，智商和別人不在一條水平線上了。
小和尚咂摸了下嘴，一回頭看到6行沉默不言，一邊的妞妞也只顧吃祭品連例行捧場都懶得動，頓時感覺沒意思了。就好奇地看着遠處遊人散場，心理籌劃着神廟的推廣計劃。
酒泉鄉民眾的日子像小和尚手中的念珠一樣，一點一點往前滾動，轉眼就到了春分時節。
羅漢神廟經過月少神君的強硬推廣，終於被酒泉鄉的民眾接受了。尤其是看到廟裏的小和尚和大胖兔子略施小計，展示了鐵樹開花、天花亂墜等一系列“神跡”后，信仰更真誠了。
但是他們迷惑的是：羅漢廟中的少年羅漢怎麼和月少神君面相一樣，不過一邊結姻緣，一邊扯情絲，面對面打擂台，新神還能這樣立嗎？
少見啊！
這一日晚，天空無月。6行正祭煉情絲，用鄉民祈禱的香火願力一絲絲修補神魂裂紋。
修補過的神魂宛如碧玉琉璃，估計用不了多久寄居在月少神君體內的大半神魂就能完整。
忽然祠堂地基猛地一顫，屋頂檐牙都撲簌簌落了下來，似乎被人猛地砸了一下。隨後門外傳來一聲大吼：小小野神，不配赦符，竟妄圖神念，來領死！
6行心裏咯噔一聲，怨念頓起：小和尚的嘴貌似就沒靈過，先前還說沒人來找茬，這不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