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
“我不知道。”
格潤看到對方抬了抬眉毛,於是輕輕嘆了口氣。
“我所知道的大部分世界上的罪惡,在最一開始都是由最美好的願景發展而來的。例如,在二十世紀的德國,有一個人宣稱自己能夠為當時窮困的德意志帶來一股清風,解除當時經濟和政治上的困局,並且在那之後——開始了二戰。”
“你的意思是……有一個人以一種美好的願景開始,最後造成了索科維亞的悲劇?”
“沒錯,我相信在最開始的時候,創造出那個想要毀滅地球的傢伙的人沒有對地球的惡意。根據神盾局在追查線索時發現的東西來看,那個名叫奧創的東西本意是用來作為預防大氣層及以外敵人入侵的防禦系統的智能程序的。”
“奧創,防禦系統,智能程序。”記者說:“聽起來很神奇。”
“我第一次聽說的時候也這麼覺得!”格潤說:“更讓人覺得了不起的是,這個程序的自我學習能力非常強大,並且會在基於給定任務的基礎上搜索一切相關的信息作為資料庫,並在以後面對敵襲的情況下在第一時間應對,爭取更多的應對時間。”
“哇哦……”史密斯讚歎了一下,接着反問:“聽起來的確是非常天才的設想,可……你也知道結果……非常讓人遺憾。”
“是的,很遺憾。”格潤故意拖長了停頓的時間:“大概是因為,這個設計員太過天真了吧。”
“……啥?”
“Naf,наивный,甘ぃ。”格潤重複了三遍:“就如我剛剛所說的,奧創可以在網絡上自由搜索數據為它所用,我想這是基於網絡數據是最大的信息庫的原因。但面對如此浩瀚海洋,如何選取有用的信息是個很大的問題。這就像用電時產生的斜波一樣,不及時修正總會有些積少成多到有毀滅性危害的副產品的。”
“能談談所謂的‘斜波’嗎年輕的英雄?”
“就從歷史上來看好了。統計學角度上講,在這個地球上,所有地區都能和平度過24小時的機率是無限趨近於零的,從歷史到現在。以近二十年為例,海灣戰爭、南斯拉夫、中國南海、到大規模殺傷性的伊拉克以及殺了美國大使的利比亞到阿拉伯之春,還有烏克蘭那一攤子爛糟糟的事情。而且最近難民什麼的……”
記者的表情微妙了起來:“的確,很多事情很敏感,而且沒辦法在現有條件下公平公正地做一個評價。”
“所以基於這些事情,一個未來的戰爭機器,不是現在跟鋼鐵俠一起飛的那個,該如選擇讓地球和平的方案呢。”
“你是說,這是不可能的。除非……”記者突然瞪大了眼睛:”SHIT!”
“就是這個了。”格潤攤手:“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氣氛就此沉寂了下來。記者運筆如風地唰唰唰寫着潦草的字跡,格潤倒着看辨認了幾個重點詞彙,接下來頭盔自動反轉了文字,並且翻譯了起來。
竟然翻譯得**不離十。
“事實上,在我得知了真相后,我從未覺得這個人本質上是瘋狂和有罪的,但的確是他導致了這一切的發生,也導致了無數人的家破人亡。但事情還是要辯證地看,這是我的看法。”
“所以你覺得希特拉從另一層面上來講是個很不錯的人?”
“我從來沒有說過這些,請不要給自己太多的戲,記者先生。”格潤並不打算扯上什麼希特拉洗白的標籤污染自己的良好形象:“作為二戰受害國,我對邪惡軸心沒有任何一點好感。”
“好吧,那我換個問題。你將二戰與索科威亞作對比,是在給我什麼暗示嗎?”
西方記者。
格潤撇撇嘴。
“如果一定要說什麼暗示,那麼一定是人不要太過狂妄。”格潤說:“一個想以一己之力征服全球,一個想以一己之力保護全球。”
“你聽起來滿含嘲諷。”
“並不是嘲諷,而是一個事實。如果一個人就能拯救世界的話,那就不會有神盾局了。連維護正常秩序都需要嚴密的安保防控和帶槍警察的不停巡視,更何況要保護一個根本不知道其他敵人在哪兒甚至就可能藏在一般人中的星球。想要辦成這件事,需要的是團結和一致,不朽的恆心與耐性,以及一點運氣。”
“而是不一個人天馬行空的幻想。”記者接話:“雖然這個人其實還是很有執行力的。”
事實上還是有另一個人的,就是事後完全不知所蹤的浩克——說實話,格潤還是挺想圍觀這個綠皮肉山大魔王的,聽到他不在的消息時簡直失望。
“所以你把鍋全部推在矮子身上了?”
葉栗一邊打哈欠一邊問:“這不太好的。”
“我又沒有曝光他的姓名。在記者後來追問時我果斷拒絕了,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說。”
格潤表明了自己的清白和有底線:“不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我不會對全世界人民說那個騷紅色戰甲里的矮子就是悲劇的元兇的。”
“我簡直不能相信你那麼正直。”
“當然沒有,我對記者說‘或許有一天我會說出這個人是誰的。’來着。”
“讓我猜猜你不了什麼話……嗯,‘如果有一天,我需要幫助的話。’?”
格潤笑了笑。
“靈魂之友。”
“那當然。我可是你高考之後失蹤了那麼久我都堅信你活着的人。”葉栗輕鬆愉快地說:“我簡直等不及要看到這天的報紙了——我想打飛的去美國買一份。”
“我可以幫你買一份,等你來了之後再拿走。”
格潤很認真地說。
可惜的是格潤並沒有買到。
報紙發行的那一天,格潤特意早起了一會兒,趕在神盾局的集訓前去了最近的報紙攤,結果發現根本沒有。
“我說小姑娘,真要看的傢伙早就會訂一份,而不是臨時抱佛腳了。”賣報紙的大爺大手一揮:“這可是全世界最受期待的新的!女的!超級英雄!”
“……所以你都不給臨時抱佛腳的傢伙一點機會嗎?”全世界最受期待的新的!女的!超級英雄!說:“我來得這麼早。”
“我原本想的,但是零售的份額早就被一群大屁眼子搶走了。我老了,人老體衰,跟年輕人比不得。”
大鬍子老頭一副反正沒貨的拽樣子:“你可以往前再走十公里,那家的大屁眼子應該是搶到了的,不過他人如其名,說話就如同大屁眼子一樣臭,買報紙的時候小心別被熏到。”
格潤低頭看看手錶,還是決定往回走了。
現在還有十五分鐘集訓,來不及跑個十公里的來回。
“所以你不去了?”
大爺看着格潤的背影:“其實也不是那麼遠的?開車很快!”
“我年輕,沒錢買車。”格潤揮揮手:“我年輕,我用互聯網。”
“所以我沒錯,你一點都不誠心對不對?!”
“是的!”格潤走出了一百多米,回頭吼了一句:“而且我根本都不想看報紙上寫了什麼,反正都是一堆假話和廢話!就像總統的就職宣言那樣!!!”
“超級英雄比總統強多了你這個年輕人!!!”
“好吧,我同意這點。”格潤比拇指:“他們身材比總統棒多了!”
反正最後格潤也沒買到一張報紙,並且差點遲到——早上,她坐在旺達旁邊,對自己一大清早的壞運氣很不滿。
“你看起來不太好。”旺達吃完早餐,難得有些懶洋洋的:“早上都沒有吃早餐,餓嗎?”
“還行,餓不死。等等你從哪兒拿出來的?”
格潤眼睜睜地看着旺達從作訓服里拿出一枚蛋黃派:“我以為你那個袋子裏裝的是藥品?”
“又不是戰時。”旺達扔給格潤:“快點解決,一會兒寡婦就要來了。”
禿頭披風紫薯俠突然出現:“嘿旺達,我上次說過這個東西並不營養,你不應該再買了。”
“這和營養無關,我只是喜歡這個東西的口味而已。”旺達說:“而且幻視,不要在我身邊突然出現,我上次提醒過你!”
“我很抱歉,我忘記了。”幻視頓了頓:“所以,旺達,你很執着於高油高鹽高糖的垃圾食物嗎?”
吃派群眾格潤覺得,旺達的臉色如同生生遭到了挑釁一樣。
“是的我喜歡,所以呢?因為你覺得它高油高鹽高糖,我就一輩子不該在你面前把它拿出來分享給我的朋友嗎?”
格潤覺得事情不對勁,就好像旺達被什麼激怒了一樣:“沒錯,在索科威亞,你的出現逆轉了戰局但是這並不代表你可以在之後干涉我的一切!我不是囚犯!而你也不是救世主!”
正在聊天的獵鷹跟戰爭機器同時回過頭來,而格潤……
她嚇得派都要掉了。
“嘿旺達……”她扶住旺達的肩膀:“你怎麼了?”
“我只是覺得受夠了。太多高高在上的指導和干涉了,太多了。”
格潤一愣。
“旺達,我並沒有……”
“現在請你別說話,幻視。”格潤抬手止住了幻視的話:“我去跟旺達談談,在沒有結果之前請你不要跟過來。”
她回頭對獵鷹使了個眼色,獵鷹揚揚手,讓她放心去。
“所以……我想你其實並不是真的那麼想幻視的,對嗎。”
格潤和旺達走在附近的花園裏,在附近的水坑邊坐下。她等着旺達平靜了一會兒才開始:“你知道幻視他……並不會帶着惡意去做什麼。”
“我知道,他很好,只是……”
旺達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我只是忍不住。”
有點崩潰的猩紅女巫對格潤講了一些之前她並沒有說過的話,比如幻視曾經不敲門就進了她的房間、在她挑食的時候經常在旁邊提出建議、經常希望旺達進行順勢療法以醫治她的水土不服導致紅疹。
“等等,你發了紅疹嗎?”格潤很詫異:“我很抱歉我竟然沒有發現!你現在還好嗎?”
“只是在耳朵附近,靠在脖子那邊。平時有頭髮擋着,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旺達說:“現在已經好了。”
“介意我看一下嗎?”
旺達把頭髮撩起來:“你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格潤看了兩眼,還是覺得能看出一點之前的痕迹。她有些捉急,在詢問了旺達的用藥情況之後勉強放了心。
“所以病因……你確定了嗎?”
“只是水土不服。”旺達看起來有點低落:“沒什麼別的。”
在這之後,無論格潤怎麼套話誘供,格潤堅稱自己就是那個樣子,並不再多說一句。格潤毫無辦法,只能坐着給旺達順毛,並等到了……
美國隊長的到來。
“旺達,我聽獵鷹說你有點不好。”
隊長從遠處小跑過來,格潤則很自覺地讓出了位置。但就在格潤起來的時候,她被旺達一把拉住了。
“我只是偶爾覺得很煩躁。”
旺達等了一會兒才對隊長說:“我很抱歉。”
“你遇到什麼困難了嗎?我想這裏的人都會很願意幫助你的。”
“我知道,我也很確定大家願意,只是……”旺達抬起頭,美麗的蜜色眼睛帶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有一些感觸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的。”
美國隊長還能說什麼。
他什麼也說不了,只能看看格潤。格潤撇嘴,表示自己也沒什麼辦法。
不過格潤突然發現,美國隊長的眼睛不是單純的藍色。
隱隱約約帶着點綠。
真可惜,不是純的金髮碧眼了。
格潤略帶遺憾的這樣想,並且估摸着寡婦差不多應該到了——她要去寡婦那裏問問報紙的事情,並由此推斷出神盾局是否會真的讓她成為失學兒童。
她覺得那個記者還是拎得清的,尤其是這次採訪是他磨了很久的神盾局之後才得到的機會,又尤其神盾局對這次採訪結果的滿意度直接關係到下一次。
聰明人都知道怎麼干對吧。
格潤的理智告訴她不會有問題,但她時不時的謹慎還是驅使她去證實一下。她想找個機會不打擾美國隊長的寬慰,但是被一個不速之客擋住了。
是的,不速之客。
就如同當時擅自出現在她酒店窗外一樣,托尼·斯塔克穿着筆挺的西裝,一臉被人偷了裝甲的表情。
“托尼。”
美國隊長微微皺了皺眉,擅自擋在了格潤前面:“我很高興你來了。回歸隊伍嗎?”
“我很不高興,”西裝革履的矮富帥說:“而且我並不是來回歸隊伍的,Cap,我,作為一個可憐的瘋子與自大狂,準備趕在被送往精神病院之前來一趟神盾局。”
“對,我來參觀一個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