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第二天一大早，趙二石只交代了林大海幾個管事兒的幾句，就回家陪媳婦孩子去了。

不過這幾天王老漢幾個是老實了，可王秀娥卻跟魔怔了似的，天天來趙家大門口守着。不管村裡人怎麼勸說，甚至連後邊大伙兒的指指點點跟嘲笑都絲毫不在意。她只管認定了，趙二石不出來見她，不是因為那男人沒色心，不過是因為崔玉太過潑辣讓他沒了膽子。

可是一連給人守了好幾天大門，都不見趙二石出來。任她怎麼哭喊哀求，都沒能打動門裏人半分。甚至每日看顧大門的都會不屑的唾棄她兩口，揮着手跟趕蒼蠅一樣讓她讓道。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好幾日，真是讓趙家人忍無可忍了。雖說王家現在就是小人多作怪，拿着他們自個的臉面往爛泥里糟蹋，可天天跟盯着雞蛋的蒼蠅一樣嗡嗡作響，也是擾的人不厭其煩。

崔玉也是閑得慌，加上現在身子養足了精神，所以白日裏就指揮着趙二石搬了凳子準備了小桌子坐在院子裏聽外頭的動靜。她倒是樂的不行，可是苦了邊上陪着她的趙二石。

尤其是王秀娥那一句句的二石叫的那麼親切，加上拍門的動作，順帶着還要抹黑媳婦的話，他真是越聽臉色越黑。可偏偏咬牙切齒的還不能說啥，免得自家媳婦說他心虛。

剛開始遇到這種情況，周氏都會欲言又止，這麼下去只怕自家的名聲也得毀壞了。可要是開門放人進來說，她怕更會節外生枝。

後來見崔玉跟趙二石都沒有什麼動作，她也得把擔心咽進肚子裏。不過每次一想到這事兒是她引起來的，她的心裏就有些過意不去。所以對着崔玉的態度那是更好了，每天一閑下來就是幫着崔玉督促趙二石當“二十四孝”相公，還耳提面命的讓他在外頭老實點，別搞些花花腸子。

想着玉娘最初時候受了累，所以除了教訓自家孫子，周氏就是日日跟錢氏商量着琢磨一些給孕婦補身子的湯水跟吃食。總之，現在家裏的重心可全在崔玉身上了。

現在家裏的生意越來越好，甚至還請了賬房記賬，所以崔玉跟趙二石的活兒並不多。這也就使得就算趙二石連着幾日不出門，也耽擱不下生意的事兒。

又過了兩日，去攏賬的林大海回來了，也不知道趙二石之前交代了他什麼，一回來先交了賬，倆人就鑽進廂房裏嘀嘀咕咕去了。

崔玉喝着錢氏端過來的骨頭湯，又聽人說自家男人匆匆忙忙的從後門出去了，這才挑了挑眉。她倒是想裝作啥都不知道，可這個家裏，哪有事兒不是先傳進她耳朵里？

尤其林大海是錢氏的男人，又跟趙二石呆久了，也是個稀罕媳婦的主。偏偏錢氏又跟崔玉貼心的很，所以三言兩語的一叨咕，林大海就把趙二石之前的話給交代了個清楚。

想到那個憨子居然這麼煞費苦心，崔玉也有些哭笑不得，她又不是真的在意那點名聲，至於他為了王秀娥嘴裏那幾句“妒婦”“不賢惠”下這番功夫么？

可想到自家男人對自個的維護，崔玉心裏還是覺得甜呼呼美滋滋的。自打這件事鬧起來，那男人待她比以前更細心了，吃飯喝水洗衣收拾，全都親歷親為。別當她不知道，那男人還專門打聽了怎麼伺候孕婦的事兒呢。

五大三粗的爺們，碰見同村的嬸子大娘就打聽懷了身子的人如何如何，也不怕人笑話。

本來王秀娥來鬧，也是有人看的，可一次兩次的大伙兒也就當無視了。除了笑話她的，就是可憐趙家不得安生的，反正甭管是跟趙家交好的還是那些喜歡挑撥事兒的，現在都覺得王家教養出來的閨女當真是不要臉。

總之話是怎麼難聽怎麼來，甚至還有人專門帶了孩子來，說讓孩子大了可不敢學那沒臉皮的小娼婦，更別娶這種女人進門，免得家宅不寧。

原先時候劉氏跟吳氏到村裡串門還有人招待，現在別說進別人家院子了，就算是對面碰上，不被吐口水就不錯了。王老漢跟他兒子更是難看的不敢出院子。

但是鄉里鄉親的，一旦閑下來沒事兒做了，可不就是湊在一塊說三道四的嘮嗑？王家人明擺着要坑害趙家，現在都沒臉到這個地步了，竟然還好意思住趙家的舊院子，還真是沒臉沒皮。

話一說起來，就又有人說起當初崔玉提過的話，人家趙家好心收留他們，卻不想惹了一群白眼狼。白吃白喝不算，還偷摸人家的好物件。

這下村裡可就熱鬧起來了，就算礙着趙家不往趙家舊院子裏丟東西，也會在院子外頭碰上時候丟王家人一身爛菜爛飯的。還有小孩子丟石子兒，甚至還當著王家人的面編排他家。

也算不得村裡人嘴毒，而是他們幾十年沒見過這種狼心狗肺的人。尤其是滿腦子想着勾搭人家有媳婦有孩子男人的婦人，這種臟爛心思，要是留在自個村子裏指不定以後就惹下大麻煩了呢。

又過了幾日，趙二石才閑下來，徹底的在家專心陪媳婦。當然，在王秀娥再哭喊的時候，他嘴角也只是掛起了一個冷笑，再沒像以前那樣煩躁過。

崔玉看着這幅場景，也知道事兒大概就要在這一兩日解決了。所以也不再揶揄自家男人，倒是恢復了以前的生活狀態，好吃好喝的養着身子，最多就是在院子裏溜達溜達。

也就是趙小山跟崔虎子考試最後一日，村裡來了兩輛馬車。馬車上載着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看模樣像是別的村子裏宗族的長老或者里正之類的。

那幾個人一到趙家村，先去了里正趙德發家。緊接着，趙二石就被人叫了過去，還有趙家幾個大輩兒也被請了過去。

原來這幾個人就是趙二石請來的救兵，也是王家本鄉王氏祠堂的幾個長輩。可以說，要開王家宗祠，把人除名除姓，這幾個人就能作得了主。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到了王家人跟前的時候，劉氏正抱着無功而返的王秀娥唉聲嘆氣，嘴裏還時不時罵咧幾句。而吳氏則在屋子前頭磕着瓜子說些風涼話，順帶着還挖苦王秀娥幾句。

也只有王老漢頹廢的蹲在院子邊上吧嗒吧嗒的抽着老旱煙，瞅瞅一家子唧唧歪歪的人，再長出一口氣。至於王家兒子，這會兒卻不知道在幹嘛。

幾個人一進院子，就先把人驚了一大跳。看到趙二石也在，他們還以為這是要帶人趕他們走的呢。當下李氏跟吳氏又開始準備乾嚎趙老漢了，順便再添油加醋的說說以前兩家在一起伺候人的情誼。

其實早些時候，趙二石也不是沒有生過直接趕走他們的心思，只是那一家人臉皮太厚。不管是帶人來也好，還是下最後通牒也罷，人家就是置若罔聞，甚至還讓幾個婦人躺在炕上死活不起身。

這麼下來，有氣力的男人不好近身，婦人又弄不動還怕傷了人。

要不怎麼說，趙家人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遇上這麼一遭。

“王老漢，你應該知道咱們王家莊幾百輩子沒在外頭丟過臉吧。”為首的老者皺着眉頭，滿臉厭惡的說道，“你們可倒好，不好好在家裏過光景，光想着來霍霍別人家，真是太不像話了。你出去打聽打聽，現在哪個村不知道王家莊出了一家子敗興玩意？”

王家莊的人一開口，王老漢就知道要糟糕了，這會兒被人指着鼻子罵，可不就羞臊的捂着老臉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成了現在這步，早些時候就是想拖家帶口的來傍着趙家得些好處。後來又覺得若是能做了趙家的親家，也是很好的。誰知道親家沒做成，還成了仇人，甚至把一家子都搭了進去。

偏偏自家婆娘跟閨女，他又是管不了。不得不說，人總會給自己找各種理由，別說他管沒管，只怕那心眼裏還指望着閨女鬧騰一番能得償所願呢。

左右就算進不了趙家的門，在外頭當個小的也足夠了。再或者，詐出些錢財來，也夠他們一大家子花銷幾年的了。

可哪知道趙家人不僅不理會，任由流言蜚語滿天飛，現在還請來了王家主事兒的。

“現在咱們村都不好意思提你們一家人了，壞了村裡風氣的人家，說起來大伙兒都嫌晦氣糟心。今兒我們來，就是說一句，你們要麼回去安生過日子，要麼就等着開宗祠逐出王家。”王家莊的里正也上前開口，看着王家人的模樣，活脫脫像是看着一窩老鼠屎似的。

這回來的都是王家一些德高望重的長輩，說出話的分量王老漢不可能不懂。他是想琢磨趙家的東西，可要是沒了名姓，以後一家子出去都不能冠上王姓，以後死了都沒地方埋，那可比得不到銀錢凄慘的多。

到時候，以後子子孫孫都會被人罵作野孩子。等過年過節該燒紙祭祖了，他們也會沒個去處。日後入了土，也只能做遊盪鬼無依無靠沒個着落。

也正是因為人們對祖宗姓氏的看重，所以趙二石才寧可費些心思，也要把事情徹底解決的。畢竟，若是他強行把人丟出村子，只怕王家那群人不會死心，還會再作別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