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說書的單志賢

李志賢推開門后，看到房間裏的面試官席位並排坐了四個人，年齡各異，但並沒有發現熟識的大pd面孔。

也是，王牌節目的pd工作極為繁忙，日常生活都難得有時間打理，怎麼會有空來親自挑選新人。

無論是新聞中，還是電視採訪中，都能經常看到羅英石pd或者金泰浩pd的出境，他們大多時間都是不修邊幅的粗糙男人形象。

李志賢也有幸見過羅英石pd一面，那次是被智皓帶着去kbs，遠遠的看到羅英石pd在和某個電視台高層模樣的男性坐在電視台內的咖啡廳里在隨意地進行聊天。

當時看到羅英石pd的造型，完全和街頭大叔沒任何兩樣，絲毫想像不出他會是韓國當下最炙手可熱的藝能製作人。

稍微有些失望，不過沒有表現出來，李志賢九十度摺疊鞠躬，行禮過後沉聲開口：“各位考官好！我是二號應試者，李志賢！”

“哦？來了一位很有時尚感的應試者呢！”坐在中間的一為年紀較大的中年男士，原本正在看簡歷，聽到李志賢的介紹后抬頭應聲開口說道，語氣中帶有明朗的笑意。

而他身旁一位較為年輕的面試官聞言后，則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顯然是知道他的性格，說出這樣的對白明顯是見獵心喜了。

之前第一位面試者就因為太過中規中矩，甚至有些畏畏縮縮，才會在極短的面試時間內被淘汰。

如今的藝能界完全是創意為王，無論是mbc的絕對王牌節目《無限挑戰》，還是捧紅了無數明星的《我們結婚了》，甚至包括鄰台s某本部在2011年爆火的《runningman》，無一不是對傳統節目進行顛覆才會取得成功。

然而mbc在12年除了無限挑戰，根本沒有第二個能扛起綜藝大旗的節目，大多都是對以往綜合形式的翻版，因此在與其他電視台的收視率對抗中也處於劣勢。

對他們來說，面試者擁有不拘一格的創意力才是引人注目的關鍵。

而開口的中年男性就是mbc當今藝能局的副局長——張允石。

今天原本只有三位節目pd進行面試，像副局長這類高層人物根本不可能參與到選拔新入社員的面試活動中來。

恰逢張允石的弟子今天就是三位面試官之一，兩人約好工作完畢之後一起吃飯，而張允石得知有如此一場面試后，正好手頭沒有工作，便來了興緻，強行加入到面試官行列中來。

pd又怎麼可能爭得過局長，第一個面試者完全就是在他一人的否決下被淘汰的。

張允石的態度很簡單，哪怕缺兵少將，也不能接收平庸之輩，他的工作格言就是：即便處於社會最底層，也要能表現出自己不會泯滅於常人之中的價值。

他本人就是不斷靠着超乎常人所想的創意和努力一步步從場記走到副局長職位的，甚至他當年發掘的弟子如今也已成為mbc絕對王牌綜藝《無限挑戰》的副pd。

因此他對於年輕人的新奇大膽的想法接受能力很強，也十分熱衷於發現創造力十足並且不拘一格的新人。

李志賢不知所謂的時尚裝扮，反而歪打正着地狙擊了張允石的取向，認為李志賢是一個不會墨守陳規的新世代年輕人。

不得不感嘆，有時人生缺少的就是那麼一個巧合。

這時，張允石身旁的那位年輕面試官開口示意：“先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李志賢聞言再次鞠躬行禮，隨即流利地開始背出事先準備好的自我介紹：“各位考官好！我叫李志賢，89年生，今年25歲（韓國虛歲），首爾人，目前就讀於延世大學作曲系大四，我經常……”

李志賢的自我介紹還沒進入正題，突然被張允石抬手打斷：“哦？你是延世大學的學生？”

不明白為什麼要突然中斷，李志賢目光轉向張允石，隨即又想到每個面試官都能決定自己的生死，立刻老實回答道：“內，今年七月份就能畢業了！”

張允石隨手放下手中李志賢的簡歷，雙目直視李志賢開口道：“好了，自我介紹不用說了。說說看，你對現在的綜藝節目有什麼看法。”

這下李志賢就真的詫異了，不僅打斷自己的發言，還提出如此突兀的問題。

眼神轉向旁邊的幾位面試官，卻見他們全都正襟危坐，目不斜視，臉上根本沒有露出任何不快的表情。心思一轉，頓時明白對自己提問這人應該就是今天的主事人了，這個問題可能就是對自己的第一個考校。

低頭沉思片刻后，李志賢緩緩抬起頭語氣堅定地沉聲說道：“我認為現在綜藝正在逐漸取代韓劇成為韓流的主導。”

“哦？那麼肯定？看來是有的放矢啊！”張允石先是驚訝的揚了揚眉頭，像是發現什麼新奇的事情一樣，饒有興緻地笑眯眯看着李志賢開口：“說說你的看法！”

沒有停頓，剛才已經在腦海里組織好語言，李志賢立即張口說道：“相信各位身為藝能大佬，肯定清楚近來收視率下降的趨勢，不止是綜藝，也包括電視劇部門。”

李志賢看了看幾位面試官，只有張允石給出了反應，抬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再次定神一口氣說道：“電視劇暫且不說，只說綜藝方面，如今15%的收視率已經稱得上是王牌綜藝了，完全比不得之前王牌節目動輒二十幾，三十幾，甚至是四十幾的收視率。哪怕是mbc王牌綜藝無限挑戰的平均收視率也只是在15%上下浮動，甚至往下浮動的時候更多。”

李志賢咽了咽口水，穩住因為緊張有些紊亂的氣息：“究其原因，我認為有兩點，第一是創意的匱乏。千篇一律的綜藝內容早已讓觀眾形成審美疲勞，哪怕是無限挑戰也沒辦法一直保持過人的創意性，時常會出現為了填補分量而匆匆製作的快餐特輯。我一直是無限挑戰的忠實fan，也很敬重無限挑戰的創作團隊，但就目前節目表現來看，實在有失水準。”

李志賢自顧自地說著，語畢之後還搖了搖頭，似乎對無限挑戰的表現很不滿意。缺沒注意到面試官中有一位面色變得尷尬起來，張允石也轉頭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沖他伸了伸下巴，意思是人家說到你了，而後撇起嘴角帶着笑意向李志賢提問：“你說有兩點，那第二點原因是什麼呢？”

李志賢又毫無遲疑地回答道：“第二點原因更為直接也更為簡單，那就是數碼時代的到來。如今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使用手機或者電腦來觀看節目，這種方式不僅比電視更實惠，也更便捷。這也就直接導致以電視媒體作為收視率主要統計方式的收視數據下滑，收視率下降也就成為必然，而且相對s本部和k本部，mbc下降的尤其明顯。”

李志賢一通分析說完之後，才回想起這裏不是學校的辯論社，而是mbc的面試場，便試圖通過觀察面試官的表情來把握現場的氣氛。

然而缺看到的是一副使他內心徹底沉入井底的畫面——連原本笑容滿面的張允石都變得猶如石佛一般面無表情，這才漸漸感覺到不安。

自己說的是爽了，可在人家的地盤對mbc一頓編排，又是不滿人家的王牌節目，又是暗諷收視率不行，這不就是茅房裏打手電筒——找屎么。

心中暗自嘆息，李志賢心想這次原本自信滿滿的面試應該是毀了，惱怒自己說話不過腦袋的性格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繃緊的身體也隨之垮了下來。

還沒等李志賢暗自神傷完，面試官席位卻傳來對李志賢來說不亞於天籟之音的一段話：“不錯，你分析的倒是有頭有理，不過這和你說的綜藝引導韓流有什麼關係呢？”

李志賢呆了呆，似是沒想到，自己都神經大條成這樣了還能繼續容忍他繼續面試？難道這位神經比他更大條？

意識到面試可能還有戲，李志賢方緩緩地吐出這麼一句話：“欲知後事如何，且聽我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