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進與退
夏天總是像歌詞裏唱的那樣充滿青春的激情,張非卻沒把太多的激情放在風花雪月上面。..他現在別的什麼事情也沒去想了,就只做兩件事情,一件是打豬賺錢,一件是和農場草圖裏面的那些土地主人商討價格。為此張非沒少跑腿。父親張德發在滄華市聽說了這件事情,還特地打電話過來讓張非有錢不要想着亂花,而是要拿去存起來,以備以後升學之用。張非對於這件事情總是覺得不能不放下。而張德發似乎工作上總忙得沒時間太多關注自己的兒子,等他再得了閑給兒子打電話的時候,他已經把一個農場的地都談下來了。
農村的土地便宜,基本上一畝有使用權轉讓費也就是兩三千塊錢,農田要貴一點,達到了五千塊錢,但這一點都不影響張非的擴張運動。他每天的生活大體可以分成三個部分:晚上十點開始睡三個小時的覺(他現在睡眠時間已經退減到兩三個小時了,一點不影響一天的精力)、半夜一兩點到早上五點多打野豬然後扛回村裡合作社趕個早,為此那幾個賣豬肉的沒少甩他的白眼。下午談判。
農村人實在,一千塊錢的東西不會硬用兩千塊錢的價格塞給張非。再者張非總會這樣對那些人說:其實你們真不賣給我的話我也無所謂,反正地也那麼大了,多出來的也就是充個門面,只是怕到時候我的地里都種上了野樹(村人把長得快而且生命力強的樹都叫野樹),恐怕你們那些地也就廢了,也只能跟着我種上野樹,對於你們是不划算的……
村裡人最怕的就是自家種的地邊上被人種上野樹或者竹子,那樣的話這塊地基本就宣佈無效了。因為除非你跟着種上相同的樹木,不然像荔枝、青梅這樣的經濟作物是沒辦法再有什麼好的產量了——砸再多肥下去也會被邊上的穿過來的樹根抽走。
五十畝的地張非只用了半個月就全部談下來,當然中間也會出現一些“釘子戶”,硬要扛着自己的地賣個高價,這樣的話張非就只能學着前世那些拆遷者先把他們晾在一邊,先擊破那些容易說服的,然後再回過頭來慢慢地勸,而且張非的花樣還是不少的,打到的野豬肉會提上兩三斤去躥門,如果對方收了自己的肉,那就說明事情成了,如果對方還是死扛的話,那他會硬把肉塞到對方的手裏,然後說一句:“生意不在人意在嘛。”揚長而去,幾次之後那些村民也便覺得沒必要為了一塊過個百八十年都沒辦法拿來建房子的山谷地落一個“白吃”的名號。而且現在張非在村裏的名號已經完全賽過生前的金水了。他每隔兩三天總能在山裏打回一頭野豬來,不過他並沒有把豬腰豬鞭拿到縣城去送給老許家裏,他都把這些野豬身上的寶拿去“行賄”了,得了便宜的村人自然是樂得得這些好處,一份份合約書便都按上了鮮紅的指印。張非把這些合約連着一大腿新鮮的野豬肉一起送到村委去做公證,長河意料之中地豪爽,二話不說拿起紅印章“嘣嘣嘣”地敲過去,一式三份,留下一份在村委里備了案。
張非很清楚其實自己是吃了點虧,因為過兩年村裡人大舉外出打工的時候,村裏的土地便宜得都沒人買了,滿山都是荒草,收購家作物的生意班子直接把景坑忽略掉了。但如果放到那時候來買地的話反倒沒那麼容易——你得等到過年那幾天集中性地去商談,談不下來的話人家出門打工去了,你又得等一年。張非深知時光飛逝的道理,自然是想越早做成這件事情越好。
五十畝地有三分之一是山腳下的低山地,另外三分一是山谷中的平地。張非最終沒有選擇中學後面那塊而選擇了綠田是因為中學後面那些地的主人總覺得地在中學後面,以後總會有升值的空間,要麼把地價抬到高得離譜的地步,一方面死守着不肯鬆口。而相反地綠田就是那麼一塊小山谷,四周圍着幾十米高的丘陵,環境優美。至於交通那是可以改造的。為了這片有點世外桃源的地,張非花了八萬多塊錢。好在他時不時的總會打到野豬,這麼一來這種灰色收入也就被村人淡忘了。村人只覺得他收入很不錯,最多就是兩三天便能打回一隻半死不活的新鮮野豬,這叫誰看了都眼紅。只是村人也沒那個本事,他們只能在山裏裝些野豬鉗炸藥什麼的,可惜那些基本上都不起什麼作用,因為張非現在總是半夜裏在爐山另一面的山坳里倒下一籮筐的菠蘿,像釣魚一樣守着就行了。野豬並不會因為晚上有同夥被打死就放棄美食——因為事情沒發生在野豬道上。它們就是這樣一群笨傢伙,有冒險精神卻沒有一點點的風險意識。好在村裡人一直不知道這個山坳的所在,不然難保不會有人扛着豬槍一晚上來個大屠殺,將每天過來拱食的幾群野豬全部射殺。
因為打野豬的事情,張非一直在堅持的跑山終斷了,好在他每天晚上跑的總比平常要多,倒也沒放掉身體上的鍛煉。現在他的體型沒再有什麼變化了。
買下土地是五十年的使用權是農場的第一步,接下來幾天張非沒有再去山上打野豬了。他把精力都放在農場的建設上。他買了很多條石——好在條石也便宜,一條兩百斤重的條石也就是十塊錢。條石被他順着邊界線一根根豎在土裏作為界碑。這花費了張非一周的時間。雖然張非現在很有力量,體力也驚人的好,可畢竟還是件粗重活,他的手每天都要磨出幾個水泡。
界碑立完就是下肥。農場裏面原先那些樹都是青梅樹和荔枝樹,這樣的樹長不高,也沒辦法滿足張非的夢想。他要農場四周那些坡地全部都長上高大的林木,不過樹要高大首先得靠肥。大夏天的沒有人種樹,只有人下肥。張非下肥下得狠,一次買了二十拖拉機的豬糞干做肥。一車一百塊錢,這又去了兩千塊。豬糞干是好肥,不過要等隔年開始才能一點一點地發揮出功效,這也就是為什麼很多農民都不再使用農家肥料的原因——見效太慢。
農場的地面被張非挖出了幾百個直徑約一米的大坑,然後就往裏面填肥,再蓋上厚厚的草。這樣一來整個農場地界內臭氣哄哄,過路的都得繞着道走了。張非正好藉此機會改了山路的路線,從此村人再沒有直接從園子裏穿過的。
張非每天累得死去活來,中午總會有小雲和雪玲過來送飯,晚上吃過飯洗了澡便不想再動彈了。好在雪玲總會幫他按按摩,倒也算是一件爽事。此時的張非腦子裏面總能浮現出一幅農場休憩圖來——土地有了,女人有了,夫復何求?
話雖這麼說,張非卻也很痛苦。前世有太多遺憾了,現在他就在初中,也很清楚自己的初中不會再有什麼遺憾了(至少女人和農場都有了,雖然還不怎麼完美),而高中呢?如果自己就此放棄高中,那自己倒是可以安心地在農場裏獃著,成天抱着雪玲或者英妹過日子,心裏會有什麼想法呢?沒有再經歷一遍,別人怎麼會認識自己?那些人真的是自己能夠放下的嗎?二十年後三十年後,自己還呆在這個農場裏,那又是如何?
古人隱居不過是以退為進,自己真要就此隱居起來嗎?如果自己還是前世的自己,退到農場裏又有何懼?——張非那是巴不得的——而現在,張非不舍!自己的前世太不爭氣,從沒有主動想過要去爭取什麼,總覺得失去了可以再尋找下一個目標,結果到最後搞得自己退也退不了,進也進不了,搞得老天都看不下去。
前世真是自己的運氣太差嗎?張非躺在床上,看着懷裏的雪玲恬靜地睡着,不得不重新問了一次自己這個問題。就說雪玲,她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長得漂亮的小姑娘,自己還有小雲這一層關係,也覺得想追她的話是可以做得到的,可是後來土狗衝到她面前的時候,事情就完全變了味。雪玲跟了土狗,自己若有所失之後便把目光轉走……自己太不懂得爭取!學習上也是一樣,總覺得自己有點小聰明中考考上一中沒問題,結果只能花高價進去讀……高考也是……
張非越想越難以入眠。這次的重生,如果自己還是抱着這種態度的話,就算老天給自己再好的身體也是白費。這個世界需要的是人的主動。曾經的拳王阿里真的就無敵嗎?不見得。一百米真的只有博古特能跑到那麼快嗎?也不見得——也許有人可以跑到八秒甚至七秒五秒,只是他們沒有參加奧運會,沒人知道他們有這種本事。同樣的道理,不去爭取,心愛的人又怎麼知道自己愛着她?不去爭取,別人又怎麼能看到自己身上的光輝從而給你一個機會一個平台去展示自己?做什麼事情總是想着前因後果,這又算什麼男人?
雪玲被張非突然加速的心跳驚醒了,抬起頭用惺忪的眼睛看着張非,嘴角流出的口水拉成長長的絲。她抹了抹嘴巴說:“小非哥,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內心洶湧澎湃的張非看到雪玲天真無邪的眼睛,平靜下來,笑笑說:“沒有啊,你壓在我身上讓我忍不住心跳加快,就想那個,又怕你昨不好明天精神不好。”
雪玲湊上來,親了一下張非:“我現在醒了,小非哥你想做什麼就做吧……”
張非端詳雪玲稚嫩的臉,抱住她說:“現在好多了,我們睡吧。”
雪玲說:“小非哥,沒關係的,我醒了……”
張非看得出她其實還是很困的,剛睡兩三個小時對於她來說正是要進入濃度睡眠的時候,此時自然只是為了不讓張非憋得難受才說這樣的話。他心下一感動,說:“我給你唱歌吧。”
“嗯。”雪玲淡淡地笑,強打着精神,“你唱吧,我還沒有聽過小非哥唱歌呢……”說著翻身躺到一邊。張非讓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在她耳邊輕輕唱起陳曉東的《情有獨鍾》。可才唱了一半雪玲就睡著了。輕輕吻一下她的唇,張非也閉上了眼,帶着幸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