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9
鄧洋住院了。
宋世琪是從姜黎馨口中得知的。
高燒反覆，昏迷不醒，已經三天了。
初聽見，她有些心急，“現在怎麼樣了？”
問完又鬆開姜黎馨的手，手似乎不知往哪兒擺放是好，道：“哦，那你好好照顧他。”
她轉身要走。
“他叫着你的名字。”
宋世琪停住腳步，沒有回頭，“我不是楚曉雲，從來都不是。”
“宋世琪。”姜黎馨大聲道，“他叫的琪琪。”
宋世琪剛出院那段時間，抵抗力有些差。
動不動就是感冒。
有一次半夜，直接燒到三十九度。
恰好公寓的電梯壞了，鄧洋背着她十幾樓下去。
在急診室打完點滴后，因為她實在不想呆在醫院，他帶着她回來，又是背着她十幾樓上去。
回家后，他守在床邊，說等她睡着后確認下溫度就出去。
她迷迷糊糊，不知是夢，還是燒得糊塗，彷彿看見盛晨光陪着她。
她摟住床邊人的手臂，貼着自己的臉，嘟嘟囔囔：“盛晨光，我好難受。”
“曉雲。”鄧洋抽了抽手臂，沒抽出來，也就任由她摟着了。
宋世琪一聽，皺眉，“不是曉雲。”
聲音太小，鄧洋微微俯身，“嗯？”
“不是曉雲。”她認真，“宋世琪，我叫宋世琪。”
還沒夠，她一字一字，“叫我琪琪。”
鄧洋低眸看着她，她眯着眼，眉頭皺着，嘴微微嘟着，如得不到糖的小孩。
嘴唇動了動，“琪……”沒能叫出口。
“琪琪。”宋世琪教他。
“琪…琪。”
她眉頭鬆開，滿意地動了動身子，徹底熟睡過去。
鄧洋替她撫開額前有些微濕的劉海，“琪、琪。”
“他叫的琪琪。”姜黎馨走到她身邊。
是啊，他早知道她是宋世琪。
替代品也是有名字的。
只是，那個名字不重要。
盛晨光從停車場開車出來，見宋世琪和姜黎馨站在一塊，便將車停在一邊，坐在車裏等待着。
宋世琪看見了他，微微一笑，“姜…小姐，我還有事，先走了。”
客氣得令人髮指。
上車后，宋世琪坐直身子，目不斜視看着前方。
姜黎馨還站在右邊不遠處。
盛晨光看了她一眼，嘆氣，俯身替她繫上安全帶。
“謝謝。”
車子駛離公司。
後視鏡中，姜黎馨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到達吃飯的地方，盛晨光替她解安全帶前，宋世琪意識恢復了清明。
先前的那段時間，她在想什麼。
擔心鄧洋。
回憶他的好。
想起他騙她。
想得太多太雜，她理不出清晰的思緒。
本來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吃的北京烤鴨，一頓飯下來，卻也是她吃得心不在焉。
好些次都是盛晨光拿着麵皮包上蘸了醬料的鴨子送到她嘴邊，她才回神過來咬一口。
最後還是katrina看不過去了，一巴掌拍在她後腦勺，“我說你該吃飯吃飯，該想事情想事情，別把兩者參和在一起。”
盛晨光掃了她一眼，低聲問宋世琪，“痛？”
宋世琪搖頭。
katrina喝了口湯，“我下手能有多重。”
放下碗，她問：“聽說鄧洋住院了。”
宋世琪看向她，嗯了聲。
她還沒有告訴他們，鄧洋與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日katrina也沒追問。
她不知道他們知道了會怎麼樣，尤其是盛晨光。
“不去看？”她問的很自然，就好像在問“不吃飯了”一般。
宋世琪低頭，靜默不說話。
“想去就去，彆扭扭捏捏的。”
“我不知道。”她聲音很小。
“嗯？”katrina沒聽到，“大聲點，你又沒做虧心事。”
宋世琪抬頭看着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不要去。”
katrina看了眼盛晨光，他沒有什麼特別的神情，好像兩人不過是在正常聊天，談的是他不感興趣的八卦。
她起身，“我去衛生間。”
宋世琪明白，跟着起身。
兩人走後，一直吃東西沒講話的邵卿離開口了，“她還不知道？”
“嗯。”
“她那麼矛盾，是怕你做什麼吧。”
盛晨光放下筷子，“她矛盾，是因為鄧洋承擔了一切。”
邵卿離驚訝，不過隨即理解，“他是覺得沒差別吧。”
“大概。”頓了頓，他看着窗外，好像在自言自語，“或者是想讓她輕鬆點。”
到了衛生間，katrina徑直走到洗手台前，從包里拿出氣墊bb，對着鏡子開始補妝。
之後，又拿出口紅，不緊不慢地在嘴唇上描畫著。
收拾好一切后，洗了個手，轉身，正對着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宋世琪，“沒什麼想跟我說的？”
宋世琪不說話。
katrina嘆氣，“琪琪，那天我沒問是覺得你能夠自己處理好。這件事情是你和鄧洋之間的事情，屬於你的私事，你不主動說，我便當做你不想說。可是…”
“…你並沒去處理，你所做的是逃避。”
“小時候，你在學校一有什麼事情，就會告訴我，告訴盛晨光。有時候，告訴信任的人，也是一種解決事情的辦法。可是這次，你連告訴都做不到。”
“我不清楚鄧洋和你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也不想知道。但按你說的，你不相信他是那種人。既然不相信，為何不去問。連最壞的都知道了，還有什麼答案是你不能接受的。”
“而且，明明擔心，明明想要去看看他，為什麼不去。是怕他，還是怕你自己。前段時間，你覺得說出事實對鄧洋不公平，可是不說又對盛晨光不公平。最後，你決定說了。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你覺得對誰又是公平的？於鄧洋，你逃避，怯弱。於盛晨光，你忽略，沉浸在自己的糾結中。”
她要說的就是這麼多。
katrina烘乾手，擦過她身邊要出去。
“我怕。”
她停住腳步。
“我怕我是替身，我又怕我不是替身。”
“姜黎馨說，他昏迷不醒，叫着我的名字。不是曉雲，是琪琪。從知道的時候，我就認為我是楚曉雲的替身，我有些怨他，因為他我失去了三年，因為他我沒了本身的樣貌。我覺得自己該恨他的，可是恨不起來。我能想到，他說都是他做的，只是想讓我能夠恨他，從而老死不相往來。想到這點，我就更加怨他。”
“姐，我把他當成一個重要的朋友。不，不是朋友，是另一個特別的存在。我一直在想，有一天，我離開了，他要怎麼辦？因為除了我，他身邊沒有任何人。可我也很清楚，我不可能一輩子陪着他。但現在他要推開我，要把我推得遠遠的。”
katrina摟住她，“琪琪，人最忌諱的是因為同情而給與人莫須有的希望。鄧洋的情況我也了解一些，父母被害，外公包庇，他無能為力，只能更加封閉自己。因為楚曉雲，他真正活過來了，但楚曉雲又出了意外。你不想把楚曉雲從他奪走，但你要清楚你不能做一輩子的楚曉雲。所以……”
察覺到異樣，katrina退了一步，只見宋世琪臉上滿是錯楞。
“琪琪？”
宋世琪怔怔的，“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