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四十三章 黑雲壓城(三)
這是系統防盜章,二十四小時之後自動回來,愛你們~來到這個時代不過數日,但他終究是要將霜降和白露帶在身邊的,兩個孩子都是心善之人,也因此他才非要得到原主的記憶不可。他叫平陵御,可是原主是不是叫這個名字他卻是不知道,若是在兩個孩子之前露出破綻,他難道就為了自己的安全就將對方滅口么?
當即召喚着兩個孩子帶着憂心忡忡的新買的少年上了回村落的小木船。
此時正值午後,陽光直射在水面上,鱗鱗水波反射着耀眼的光線,晃得人眼睛都是疼的,平陵御斜靠在船艙里,表面上看來他是疲倦了睡過去,只有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其實在接受原主的記憶。
原主倒是跟他本名一樣,都叫平陵御,原本是青州人,祖上也曾在東秦做過御史,卻因為性子耿介迂腐而被擼了官身,回到青州置辦下宅子和田地做了一回耕讀傳家的人。
平陵御的父族多出奇葩,都說父母在不遠遊,然而平陵御的爺爺卻是例外,他早年發下宏願勢必走遍九州,在二十歲娶親生下長子之後他就丟下父母高堂、嬌妻幼子徑直去遊歷,經過二十多年的風餐露宿,這個願望還真的讓他實現了,證明則是在原主的書房裏獃著的九州詳盡的地圖,絲帛的地圖壘起來足足有數尺高以及重達數百斤的各地民俗的記錄。
而平陵御的父親也是個奇葩,他幼年時候因為沒有父親管教,便喜歡跟着城郊道觀里法號歸一的道士玩耍,用後世的話說,歸一就是個憤青。
原來在先帝時候,先帝一心向道,國事大小均通過問詢道士占卜而為,後來又大肆在東秦各地耗費巨資修建道館,且花費諸多銀錢於全國各地奉養道士,以致百姓當中每十人便有一人是道士,且道家道義並不禁人倫,各地官員有曲意逢迎的多搜刮當地十五六歲的少女進獻道長,以供其雙修。
歸一徑直上書先帝,摺子內容論述了道教十禍,就差指着先帝的鼻子罵對方的行為再這樣下去就是亡國,然而這個崇尚修道的皇帝是個好脾氣的人但更是一個極端聰明的人,他的應對並非直接殺了對方,反而下了一道旨意,讓歸一出家做了道士,讓這個憤怒的御史成為了他最厭惡的人。
於是歸一就被發配到青州做了道士。
歸一原本是平州謝家的子弟,即使家族對這個直腸子的子弟沒辦法,但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受苦,於是當時謝家的當家謝懋就出了個主意,直接給這小子運過去一大堆的書籍,罰對方抄書,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再出來,總之就是不要輕易出來了,這次是這小子好運氣先帝沒要殺了他,再不能放出來犯傻了。
這一切都便宜了平陵御的父親,他天性聰慧幾乎過目不忘,即使歸一再是憤青但到底對方也是受了標準的世家子弟的教養長大的。
那個時候的歸一沒有娶親,實際上他一輩子也沒有娶親,於是他將這個聰慧的孩子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傾盡所學的教導對方,然而最後讓歸一覺得有些許遺憾的是,平陵御的父親並不像自己一樣耿直,反而是個小滑頭,一個將臉面視若無物的小滑頭。
等到平陵御的父親及冠了,卻很不好運氣的剛好碰上了母喪,二十七個月禁止嫁娶再加上坑兒子的平陵御的爺爺並沒有回來,二十七個月後歸一又去世了,這個執拗了一輩子的老人等着他侍奉着的一心一意修道的帝王傳位給獨子做了太上皇也沒有能夠解開自己的心結,再聽到家中父母相繼病逝的消息后奔赴黃泉,對於這個幾乎扮演了自己生命里的父親角色的道士,平陵御的父親決定為對方同樣服喪二十七個月,於是直到二十五歲那年他也沒有能夠成婚。
到了這個時候一直遊離在外的父親回來了,面對沒有成婚的兒子,他表示了一種令世人驚訝的包容,甚至在兒子決定要遊歷天下的時候也沒有阻止,只是要求對方注意安全,而他自己則留在平州著述,寫的就是這些年遊歷的經歷,後來的極其詳盡的十五州地圖以及各地的風物誌就是在之後的十年時光中完成的。
平陵御的父親遊歷的第一個地方是青州,第二個地方就是相鄰的蜀州。
等他到了丹陽城卻恰好遇到錦官城有個美麗的女子坐產招婿。
那是一個按照世人的眼光來看離經叛道的女人,她逼着自己的父母和離,又將生父告上衙門,因為他的生父是一個虛偽的寒門子弟,出於利益將貶妻為妾,想要迎娶蜀州陳家旁系的女兒為妻,世人都認為雖然他的父親有此行為實在令人不齒,然而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她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太過叛逆囂張,原本與她定親的未婚夫都不願意接納這個女孩兒。
但是平陵御的父親卻很欣賞這個女子,世事艱難,對女子由為不容易,合著那些不忍不慈的父母逼着他們的子女不得不與他們徹底割裂開還是子女的過錯了!在女孩兒還沒有同意嫁給他的時候他就給他的父親寫了一封信,說明了所有的情況,而對方居然同意了唯一的兒子入贅的要求。
因此他專門換了一身新衣去拜訪對方,並且答應哪怕做上門女婿,而且還將父親的親筆信交給了對方,以此讓對方看到他的誠意。
最終他的言行打動了這個美麗的少女,他們離開錦官城在丹陽城落腳,並且很快有了一個兒子,而這個孩子也跟隨着母親複姓平陵,而他的父親給他們的孩子取名為御,他要教導他們的兒子在日後照顧自己的母親,因為他到底已經二十七歲比他的妻子年長了十歲。
而就在這個孩子出生幾個月後,太上皇病逝,新皇改年號為昇平。
在原主的記憶中,幼年時候他經常在平州和蜀州往返,因為他的爺爺已經年邁,那個博學的老人再完成了著作看着孫兒正式啟蒙並在八歲那年考取童生之後溘然長逝,他的父親則處置了平州的祖產再次陪伴在他的母親身邊。
然而早年在生父家裏承受的苦楚讓他的母親身子底子很糟糕,在那之後又拖了兩年時光,這個美麗的女人含笑着在丈夫的懷中閉上眼眸永遠睡了過去。
那一年平陵御將將滿十歲。
驟然承受兩個親人的離別,即使跟父親並不親密但是對方還是會每到一個地方就給自己寄信,實際上原主的父親和爺爺關係還是很不錯的;送走老人之後又送走那個他本以為會在自己閉眼之後再離世的女子,平陵御的父親陡然老了一大頭,這個還不到四十歲的男人早已兩鬢花白,然而他看着雖然已經很獨立卻仍舊帶着幾分稚嫩的兒子,告訴自己還要繼續支撐下去。
在那之後五年,平陵御一心一意準備鄉試,這個專心學問的少年並沒有意識到隨着近些年越發變化無常的氣候他們的收入在逐年的減少,尤其是母親的嫁妝鋪子,之前幾年全靠着父親出色的手段游刃在眾多官商之中才避免了陳家旁系拉着陳家的虎皮扯大旗欺壓他們。
然而隨着父親和妻子的相繼過世,這個男人彷彿也死去了一半,而且他也意識到自己留在世間的時間不會太久了,與其留了大筆銀錢給性子相對純善的兒子,讓他彷彿小兒抱金過鬧市,還不如收斂了銀錢夠他平日裏吃穿用度,再有兒子終究不如女兒需要銀錢傍身,有着田地的租息也夠他使用了。
果不其然再那之後五年等着平陵御十五歲考上鄉試前幾名的時候,男人果然撒手離開。
再之後的六年,則是當今聖上登基以來最苦難的六年,天下九州超過半數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旱災,而最可怕的是跟在旱災之後的蝗災,漫天遍野的蝗蟲吃光了糧食更啃光了樹皮草根,無數黎民活生生餓死。
在旱災的第二年順理成章的大規模的瘟疫爆發,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不是背井離鄉易子而食就是落草為寇揭竿而起。
最開始是一小股一小股的流寇到後來便是一隊一隊的起義軍,即使各個州府都在鎮壓,然而如今聖人手段軟弱,朝堂之中世家與寒門又各有打算,這起義軍非但沒有像想像中那樣很快的壓下去,反而因為越發艱難的世道而越發壯大。
也就蜀州四面環山且土地豐饒才勉強沒有大的災難。
但就是這樣仍舊還是有小規模的流民出沒,原主的母親本來還有幾間嫁妝鋪子都不得已低價賣出去,而剩餘的田地卻因為原主一時間心中生出憐憫買下與母親脾性相似的白露賣出一部分,再加上後來買了霜降,對方卻受了刺激大病一場,銀子如流水一樣花出去。
原主先天就有幾分體弱再加上這些年勞心勞力的學習身體越發孱弱,最開始日日都要燉燕窩到後來因着物價飛漲變成隔幾日一回再到完全斷掉,他還是努力的要靠着自己活下去,不辜負父親和母親的期盼,並且在有餘力的情況下儘可能的幫助他遇見的悲慘的百姓,也因此他才被一場風寒奪去了性命。
一覺醒來吸收了對方的記憶,平陵御有些沉重。他知道對方是一個真正的善良的人,而這樣的人實際上是不適合生活在已經掀開一角的亂世。而如今繼承了對方的記憶,借了對方的身份在這個風雨即來的亂世安身立命,那麼他一定也會連着對方那一份也要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