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卸下衣裝

?布魯斯·韋恩，哥譚的黑暗騎士，罪惡之城的正義之神，從武力值來說，這個人已經站在了世界之巔，與那些非自然力英雄們一起成為都市傳說。

很明顯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無論是在白天黑夜，他都選擇默默將哥譚這個鋼鐵怪物扛在自己的肩上，這份重量將他整個人從靈魂深處壓制變形、無法呼吸。他和小丑發現了這個男人的矛盾、扭曲和混沌，小丑想讓他變得更加顛倒錯亂，想讓他墮入黑暗、讓他從哥譚的重擔下逃離——換言之，小丑想讓哥譚的神墮落；而他想讓男人繼續扛着這個城市前行，直到再也無法扛着走下去，他希望男人能在自己的蝙蝠王座上做得足夠久。

“總有人要做蝙蝠俠，無論是為了這座城市又或者是別的什麼……以上，就是我個人目前的想法了。”弗蘭克眨巴着自己的眼，露出了無辜的笑容，接着他彎下腰，脫掉了自己的一隻鞋扔在地毯上，隨意直起身攤手。“到你了。”

“等等，這和規則不符。”對面沙發上的男人皺眉埋怨，“這樣也是一件？”因為酒精與遊戲的麻痹，他暫時讓自己忘記了喪失摯愛的悲痛，也許這也是他很快就答應陪弗蘭克胡來的原因——他的自我控制力很強，但這種時刻並不需要自控，男人需要弗蘭克幫他將情緒發泄出來。

“當然算，只要是穿在身上的都算。”弗蘭克挑眉上下打量了對面的男人。此時此刻對面的男人已經沒什麼衣服傍身，外套、襯衫、褲子全都落在沙發旁的地上，修長筆直包裹着結實肌肉的大長腿隨意搭在茶几上，精壯的腰肢處纏繞着繃帶，絲絲血跡隱約可見。但他依舊坦然地坐在那裏，彷彿面前的一切無法對他造成任何的影響一般……說實話，韋恩集團的董事長在他的辦公室里只穿着內褲、襪子和皮鞋堂皇之的坐在高檔沙發中品嘗着他的紅酒，這場景也已經足夠讓人瞳孔放大。“輸一次一個問題，然後脫一件，不是嗎？”

“這樣可就一點沒有你說的‘脫去一件衣服就是卸下一層心房’的激動了。”布魯斯抱怨道，“對你我還是很好奇的。”也許是他的錯覺，但身為蝙蝠俠這麼多年以來，他是第一次感覺到了被剝開觀賞的錯覺——雖然曾經很多人想這麼做，但他們無一例外都失敗了，他的蝙蝠面具依舊緊緊地貼在他的臉上，這也帶給他無數次的安全感。

可是現在在這個人的面前，明明自己並沒有戴着蝙蝠面具，卻危機感十足，這是為什麼？

他需要弄清楚這件事，而且揣度究竟會不會對他和哥譚造成影響。“同樣的，韋恩先生。”弗蘭克也隨意地靠在沙發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您不也是這樣么？”還在思索的布魯斯韋恩愣了一下抬頭，電光火石間他似乎又看到了男人嘴角邊嘲諷的微笑：“你說什麼？”

“我說。”弗蘭克輕咳一聲。“衣服你脫了一件又一件，‘衣服’您可是包裹得嚴嚴實實，那這場遊戲對我們來說有什麼意思呢？”

男人的衣服一件件剝落，可他的偽裝依舊穩若磐石，根本就沒有露出一絲縫隙的意思……他有點好奇了，難道職業的心理醫生都是從他小時候的慘案開始說起的嗎？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嘆息。“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指出了我是蝙蝠俠，並且用一系列表現得到了我的承認。”

“第二次見面，你說小丑對我懷有深切的愛意，我不敢苟同，不過現在想想似乎有些可以理解。”

“第三次見面，你說想要和我談談，可是當到了面前時你卻要和我玩一場遊戲。遊戲開始你卻不認真，而是說我對你有所隱瞞……說真的，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弗蘭克對着他露出了一個無辜的笑容，伸手點了點桌面，布魯斯知道他的意思：遊戲定勝負。“那好吧……真不知道為什麼我要答應你玩這個。”他有些無奈接着坐直了身體。

“剪刀、石頭、布！”

這個遊戲簡單粗暴，弗蘭克命名為真心話大冒險——和一般意義上的這個遊戲不同，輸了的人並沒有選擇權而是同時進行真心話和大冒險，由於只有他們兩個人所以選擇了猜拳進行輸贏的判定，在開始的幾局弗蘭克都成功佔據上風（當然也有可能是布魯斯為了觀察一下遊戲怎麼玩而故意輸給他），而且每次他都選擇讓對面的總裁脫掉一件衣服，所以當他成功翻身時也選擇了脫衣這個選項，直到後面他們都直接脫加上回答對方的問題了。

弗蘭克輸了，他微笑着彎腰脫掉自己的另一隻鞋子，隔着襪子踩在韋恩辦公室毛茸茸的地毯上伸了個懶腰。“不是我想要做什麼，而是我想要什麼。”“那你想要什麼？”“這已經算是下一個問題了。”面對着男人的步步緊逼，弗蘭克不為所動地挑起下巴，“請繼續。”

石頭剪刀布。

“小丑。”男人上下嘴皮子輕巧一碰，微笑着吐露出一個詞來，那雙冰藍的眼在燈光的折射下居然顯得十分透明，就如同能看到男人的心底一般。“你知道我是從哪裏來，我們需要他這樣精神狀態的人進行研究。”

“……研究？”男人琢磨了一會兒這個詞，不過這次他沒有做多餘的追問，而是直接速戰速決才開口。“哪個方面的研究？”

“一個精神病院，那自然是關於精神方面的研究。”弗蘭克輕巧回答。“再具體一點就會涉及到國家機密，如果你想問我自然會作答，不過一切都會如實稟報。”

噢，布魯斯眨了眨眼睛，他才不會給國家沒收韋恩集團所有一切的機會呢。

石頭剪刀布。

這把是弗蘭克贏了，男人剛準備脫就被攔了下來，他鋼藍色的瞳孔里到映出對面的人燦爛的笑容。

“老實說脫衣服我已經看膩了，這次我想看你穿。”布魯斯顫抖了一下，不知為什麼他有了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面前的惡魔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由於虹膜中色素混雜且摻雜着奇怪顏色的原因，此時此刻坐在那裏眼中折射着綠光的男人像極了綠着眼睛的餓狼。

“我想看你穿蝙蝠戰衣。”

這的確算是大冒險了，不過是對弗蘭克而言的，他這句話一出口就已經做好了被擊打出去甚至重傷的準備，不過男人卻久久地坐在那裏沒有任何反應，弗蘭克也沒有任何催促的意思，只是繼續抿着自己杯中的紅酒。

過了大約五分鐘后，男人終於下定了決心起身。“你和我來。”

弗蘭克被男人用領帶蒙上了眼睛，一路牽着領到了未知的地方。他只感覺得到下沉，接着周圍的空氣變冷，男人鬆開了他的手走開，弗蘭克冷靜地呆在原地沒有出聲，用耳朵捕捉周圍的情況。

幾分鐘后男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過這次聲音要沉重些，弗蘭克感覺到自己的手中被塞入了一隻冰冷的、觸感並非人類皮膚的手，接着就是嘶啞的聲音。

“走。”

弗蘭克在心底微笑了起來。此時此刻男人換上了他的盔甲，卻卸下了自己的心防……蝙蝠俠是他的真實模樣，布魯斯韋恩才是偽裝，這個男人也是偽裝的高手。

可是現在男人選擇了剝離他的“衣服”坦誠直面遊戲，那麼他也要稍微認真點才行啊。

當他眼睛上的領帶被拿掉時，他們已經再度回到了那個溫暖的辦公室里，沙發周圍還是扔着他們的衣服，那個弔兒郎當的微醺總裁卻不見了，面前是那個沉默且冰冷的蝙蝠俠。

沒到眼前的人開口，弗蘭克已經撫摸上了他的盔甲，上上下下愛不釋手——有哪個男生會不喜歡機械，又有哪個少年會不崇拜英雄？“剛才和你握手的時候就想說了，聚酯絲網……真不愧是土豪。”他捏了捏男人的手肘。“這種材質具有高透氣性和排汗功能，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堅固耐撕扯了。”

“這是它最大的優點。”男人看着他，眼中再度露出了不敢苟同的神情。如果是平時的布魯斯韋恩一定會贊同他，並且表示絕不會讓任何一名女性在床上有機會穿上這種材質的衣服。穿上蝙蝠衣和沒穿的時候他簡直就像是兩個人一般，無論是性格還是說話的方式都變了。“問題。”

面對着男人的言簡意賅，弗蘭克笑：“你的蝙蝠衣能拆分成多少塊？”男人蝙蝠面具下的眼睛一閃，頗有些詫異的意味。“這就是你的問題？”不是關於幾個小時前的鏖戰，沒有任何刺探心理的問題，甚至連對蝙蝠俠本人的基本探索都沒有，只是最基本的好奇心，就像孩子們問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顆一般自然。

“對啊。”男人微笑着拍手，“這意味着接下來我還能問你多少問題。”問一個問題脫一件衣服是他們之間的默認規矩。

對於他的自信，蝙蝠俠沉默了一會兒。“我的蝙蝠戰衣由101塊鈦合金面板組成分離式盔甲，腰帶一條，手套一副，裏衣是雙層聚酯絲網，一件。”

“連體的啊。”弗蘭克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直看得蝙蝠俠轉移目光才摸着下巴做出總結。“所以我還有107個問題等着你呢，做好準備了嗎？”

107？蝙蝠俠疑惑一瞬間瞭然，這傢伙算上了內褲……和頭罩。

一瞬間被扒光的眩暈感再度席捲而來，男人第一次在絕對安全的環境下——布魯斯韋恩的私人地盤裏感受到了威脅，不過這次蝙蝠面具貼在臉上，為了不在客人面前露怯，他沉聲道：“來吧。”

無論怎麼看都是弗蘭克處於劣勢，就算是在隆冬，男人也不可能讓自己扒上一百零七件衣服。原本蝙蝠俠就是打着“等他脫到實在沒東西脫的時候，以他無法完成大冒險為由終止遊戲，並且讓他做另一件事代替”的主意答應下來的，結果萬萬沒想到接下來的時間裏他連輸三把，弗蘭克卻隻字未提扒掉蝙蝠衣，而是接連提出了三個要求。

“我想坐蝙蝠車。”

“我想兜風。”

“我想看暗夜裏的哥譚。”

這三個要求絲絲入扣，理直氣壯得連蝙蝠俠本人都啞口無言，這人是不是有點太得寸進尺了？

不過沒關係，小丑被捕，黑幫被打壓得苟延殘喘只剩一口氣，哥譚市內風氣整肅一清，大家都找到了人性和自我，離太陽升起還有好幾個小時，至少這段時間內的放縱是被允許的。所以，沒關係的。

蝙蝠車在哥譚的上空徘徊，獨特的空氣動力技術讓他們的行進不會吵醒任何人，也只會讓夜不能寐的人以為外面飛過一隻蝙蝠。從高處俯瞰哥譚這座城市會發現一種別樣的魅力，混亂與繁華在夜晚全都沉凝為冰冷。小丑炸掉的幾處地點依舊是廢墟，整座城市依舊在按照自己的步調運行。

弗蘭克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身邊的男人，他的表情平靜，眼前的一切對他來說不過是平常，太陽會照常升起，日子依舊會過下去，這對他來說，就是生活。

“從今天開始，哥譚將不再有蝙蝠俠。”他聲音嘶啞卻平靜，弗蘭克並沒有表現出驚訝，只是安靜傾聽着。“我會隱退，會過上瑞秋希望我過的那種生活，和那三個小子斷絕關係讓他們繼續活躍下去，而我安心地做我不學無術的富家大少，繼續在全世界拈花惹草，我甚至可以過得紙醉金迷，只要韋恩集團繼續創造財富的話。”

“……可是，我做這一切，她都回不來了。”男人的聲音一瞬間低沉下去，聽起來甚至有些像在嗚咽，可是他的聽眾並沒有被感動，甚至有些不為所動地挑眉。

如果不明就裏的人聽着兩個人的敘述，甚至都會以為他們互相愛着對方並且同時在為對方着想吧。但實際上真是這樣嗎？

那為什麼瑞秋連布魯斯韋恩在割離蝙蝠俠身份的時候特意要“斷絕關係”的“三個小子”都不曾提到過？

從瑞秋的敘述中，弗蘭克不難發現，布魯斯韋恩對所有女人都很好，不過她是特別的，也許這讓她自得和滿足，但仔細思索一下，並不是只有愛情才會讓人奮不顧身，親情也可以。也許中間有些事情發生了……

“三個小子。”弗蘭克表現出了興趣，“我沒想到，在這個年紀你就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

蝙蝠俠沉默了一下，很明顯作為這個身份，他還沒有習慣對人吐露心聲。“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的確是他們的父親。”男人近乎艱難地承認。“不過也許有個混小子不想認吧。”

“講講？”弗蘭克感興趣地挑眉，在男人的雙鋼藍色的眼睛如電一般看過來之後舉手投降，“我保證會奉上同樣精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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