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第 152 章

152.第 152 章

楊翊離開后,燕文灝便轉過頭去看秦毅,問道:“秦老闆今日前來,可是我托你查的那事有眉目了?”

秦毅點了下頭,回答:“嗯,查到。關於此人,情報閣里剛好有記載,他的祖輩,皆是為將領的,只是本該是忠心的一家,卻在他父親那輩,出了一事,以至於從此被人唾棄,只得舉家遷移,離了故鄉,去到別處。”

燕文灝聞言,皺起了眉,問道:“是出了何事?”

“叛國。”

緩緩吐出兩個字,秦毅停了停,又繼續說道:“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那時還並不太平,以匈奴為首的周圍小國,對大燕一直虎視眈眈,經常是戰爭不斷。”

“吳海的父親當時是一名上將軍,但在與匈奴一次戰役中,卻被權勢和美色迷惑,被匈奴所利用,將我軍兵馬引入了敵人所設的陷阱內,險些全軍覆沒,若非是當年雲老將軍英勇無比,又才智過人,率領一眾將士奮力拚殺,突出重圍,只怕那一役,必會死傷無數,遭遇大敗。”

“回京后,皇帝震怒,開朝問罪,吳家本是要滿門抄斬的,但皇帝念在吳家世代忠良,也曾經立了不少功勞,將功抵過,最終只處死了吳海的父親,只是,吳家世代換來的功勛,也因此沒了,眾人只記得吳家出了個人,他判了國,險些使得十萬兵馬全軍覆沒,於是,吳家成了人人唾棄的對象。”

吳海便是那名偷襲了雲景的副將。

這一段往事,燕文灝不曾聽雲琛提過,也不曾去查詢過,因此此時,還是第一次聽聞。

不過他要知道的,並非是這些事,故而微微頷首后,便又問道:“可有查出吳海與德貴妃,與周氏是否有關聯?”

“殿下別急,我正要說到。”

秦毅端起茶杯飲了口茶,又看了眼燕文灝,示意他稍安勿躁,之後接着往下說道:“那吳海一家搬去的地方,正巧是周氏一族所在之地。四十年前的周氏,尚且只是一個地方的小小氏族,無權無勢,家主也僅是一名上將軍。”

“說來也巧,這周氏的家主曾經受過吳家太爺的恩,被吳家大爺從屍堆里撿回來,才能活命,這時見了他們,念在曾經的救命之恩,多少也有照拂一二,給了不少幫助,而後來吳海之所以能再入軍營,又一路爬至副將的位置,這位周氏家主,倒是功不可沒。”

謝景鈺聽到這裏,忍不住皺起眉,冷聲插話道:“如此說來,當年吳海會偷襲雲景,確實是周氏在幕後指使的了?”

看了他一眼,秦毅頷首道:“不錯,確實是周氏,其實更確切來說,是宮裏的那位貴妃娘娘。”

說著,秦毅淺淺地嘆了一口氣,沉吟了一會,才繼續道:“吳海重義,腦袋又是一根筋,有恩必報,周氏一族給了他和吳家諸多幫助,他一直念着報恩,故而當他們刻意給雲景安了一項魅惑君上的罪名,有意無意引導他刺殺雲景時,他也沒有對他們的話起任何懷疑的心思,便真的相信了,細說起來,也是個愚蠢的。”

聽到這裏,十二年前發生的那些事的來龍去脈,燕文灝便全部理清楚了,這就是一個接連的陰謀,是德貴妃設下的圈套,目的,便是為了除去雲景和雲瑤,或許,還有雲家。

眼裏閃過一抹赤-裸的殺意,燕文灝眯起了雙眼,周身亦散發出了冰冷測骨的寒氣,他冷着臉,又握緊雙拳,在心中暗暗發誓,定會讓德貴妃和周氏滿門,血債血償!

從秦毅說話時開始,慕子凌便心生憂慮,然後視線一直落在燕文灝身上,如今看見他沉默着,久久不出聲,又是神情冰冷狠辣的模樣,便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背,隔了一會,又輕聲喚了他一聲:“文灝。”

“嗯?”

偏過頭去看慕子凌,看清他擔憂的神色時,燕文灝便對他勾起唇角,微微笑了下,溫聲道:“我無事的,你別擔心。”

慕子凌仍舊還是看着他,並不移開視線,微微蹙着眉。

注視着慕子凌的神情,燕文灝怔了下,稍時,便緩緩斂起的臉上偽裝的笑容,又伸出手去,握緊了慕子凌的手,他握得很緊,甚至有些用力。

看着他不再偽裝的模樣,慕子凌才慢慢鬆開了眉間的褶皺,露出了一個很淡的微笑。

握着慕子凌的手冷靜了一會,半晌過後,燕文灝轉過頭去看秦毅,對秦毅說道:“秦老闆,此事多謝了。”

放下茶盞,秦毅擺了擺手,“小事罷了。”頓了頓,他又臉色凝重地補充道:“還有一事,周氏,似乎與匈奴人有來往。”

燕文灝聞言,並未露出詫異的神色,他隱約猜到了,故而此時,只是微微頷首,應道:“嗯,我知道了。”說完,他又出聲喚來福全,吩咐道:“去庫房取一萬兩銀票來。”

“等等。”

開口叫住了福全,秦毅看了看燕文灝,淡聲道:“不必去取了,這件事算是我額外贈送的,不再收你銀子了。”

聽了話,燕文灝沉吟了一會,便擺手示意福全下去,隨後認真道:“如此,便謝過秦老闆了。”

秦毅道:“殿下不必客氣,本是我應該做的。”

之後,秦毅又站起了身,躬身對燕文灝和慕子凌作了一個揖,道:“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便不再打擾殿下和謝大人,先告退了。”

看了看他,燕文灝‘嗯’了一聲,而後又道:“今日是暗六父母的忌日,暗六該去祭拜他們了,他們就葬在雲山。”

秦毅的聲音從屋外傳來,他道:“謝殿下,我知曉了。”

秦毅離開后,燕文灝又轉頭去看謝景鈺,半垂着眼眸沉思了一會,對他說道:“景鈺,我需要你幫我辦件事。”

謝景鈺肅然着臉,道:“你說。”

燕文灝道:“我需要你幫我散佈一個謠言,最好短時間便能傳遍街頭巷尾,人人皆知。”

“這不難。”謝景鈺問道:“是什麼謠言?”

燕文灝面無表情地把要謝景鈺散佈的謠言說了一遍,說完后,他停頓了一下,稍時,又說道:“兩日內,讓它傳遍京城。”

謝景鈺聽完,蹙眉思索了片刻,問道:“這麼做,會不會把他們逼急了?”

看了看他,燕文灝冷聲道:“就是要逼他們,急了才會露出破綻,否則外公和小舅不離京,僅僅只是去祈天塔的話,他們定還會顧慮,不會很快有所動作的。”

謝景鈺聞言,安靜地思考了一會,道:“好,我會辦妥的。”

燕文灝‘嗯’了一聲,過了片刻,又說道:“另外,午時過後,外公和小舅便會前往祈天塔,他們離開后,我需要你派人,盯着三皇弟,一旦他有所行動,便來告訴我。”

雲琛和雲景雖然沒有離京,但姜溪已然提前返京,姜溪一旦歸來,慕紀彥自是會沉冤得雪,再加上他讓謝景鈺刻意散佈出去的謠言,如此情形下,德貴妃和燕文遠迫於無奈,在這幾日之內,一定會出手。

抬起頭,燕文灝看向外頭那略顯逐漸灰暗下來的天色,眯起了眼睛——

這天,終於是要變了。

******

依着燕文灝的要求,謝景鈺便編了首朗朗上口的童謠,教給了幾個小叫花子,又給了他們幾塊碎銀子,讓他們乞討的同時,沿路唱過去。

這幾個小孩乞討的時候,經常是走遍整個京城,又因為這首童謠極為上口,故而一日之內,京城便到處都是這首童謠在傳唱,誰都能跟着哼上一兩句,即便是年級尚小,懵懂無知的稚子,也知道了這首童謠。

一日之後,京城謠言四起,都說當年雲景之所以會險些死在沙場,其實是周氏命人從背後偷襲了雲景,而雲景如今活着回來,便是回來報仇的。

儘管這些年來,雲家不再像當年那般,已經日漸衰弱,逐漸淡出百姓視線,但是對於雲景這位少年將才,一旦提起他,百姓仍是唏噓不已,替他感到惋惜,何況是十二年後,本是已經死了的雲景,又重新回來了,此時再出了這番言論,百姓心裏有好奇,自是願意津津樂道着。

這樣一來,一傳十,十傳百,三人成虎,說到後面,說的人就像是真的親眼目睹了此事一般,一個個都握着拳,瞪着眼,言辭鑿鑿,義憤填膺不已。

如此還不夠,謝景鈺又讓人故意虛虛實實地,把雲景的事迹編成了故事,同時又隱晦地說出了宮裏的貴妃娘娘,也參與了當年的事,再讓茶坊酒樓里的說書先生繪聲繪色地說了出來。

閑暇無事愛聽書的百姓把這故事聽在耳里,便當成是真的,年長的婦女聽了后,抹着眼淚,對雲景心疼不已,年紀輕一些的,則是憤怒不已,而那些個學子書生的,憑着滿腔的熱血,竟聚集在一起,寫了一封萬人請願書,誓要替雲景討回公道。

這事鬧得太大,京兆尹得知此事時,想來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何況它傳的實在太快了,根本無法阻止,若是他這會兒硬性去施壓,讓百姓不再討論,只怕會起反效果,讓謠言傳得更甚,只是什麼都不做的話,他又根本無法向周家交代。

正在京兆尹焦頭爛額,恨不得拿腦袋撞牆時,又聽到外頭來人稟報,說是周府來了人,只能稍微冷靜下,又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然後苦着一張臉,開門走了出去。

快步來到前廳,京兆尹已經換上了一連媚笑,伏低做小道:“國舅爺,您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德貴妃的嫡親弟弟,周裕景。

冷眼瞧着眼前的京兆尹,周裕景冷哼了一聲道:“今日,那些賤民居然鬧到了府門外,我若再不來,周家豈不是不用在京城繼續待下去了!”

“國舅爺這是說的哪裏話。”賠了一聲笑,京兆尹額頭冷汗直冒,小心翼翼問道:“可要下官便派人去抓了他們?”

瞪着眼,周裕景險些把手指戳到京兆尹的鼻子上,厲聲道:“你若是捉了他們,豈不是更做實了謠言,你讓周家以後怎麼在京城立足?!”

往後退了一步,京兆尹低垂着腦袋,連忙疊聲道:“是是是,下官考慮不周了。”

怒氣滿滿地瞪了京兆尹良久,半晌后,他才收回視線,轉身走到上位坐下,冷聲道:“說,這謠言到底是怎麼回事?”

往前走了幾步,京兆尹低聲說道:“這……下官也不知曉,只知是這一兩日忽然出現的,但幕後之人是誰,還未查到。”

聞言,周裕景又是一怒,他用力一拍桌面,怒道:“蠢貨!”

京兆尹把腦袋垂地更低了。

壓了壓滿心的怒火,周裕景又冷聲道:“你是廢物嗎?怎麼都不會阻止一下,讓這謠言發展成這副模樣,你要怎麼負責!”

京兆尹抬頭飛快看了他一眼,又立刻低下去,心說這怎麼阻止地了,但這話他哪裏敢說出來,於是只好有苦說不出,又抬手擦了下額上的冷汗,不為自己辯駁半句,恭恭敬敬地道了歉。

周裕景看了他就來氣,又想起方才被堵在府邸外,被那些無知賤民從頭指責到腳的情形,於是越發憤怒起來,他隨手抄過了桌上的茶盞,朝着京兆尹丟了過去,“廢物,廢物!”

茶盞里的茶水是剛剛泡好的,因此那茶盞砸在京兆尹的腳邊,滾燙的茶水便濺到了他身上,但他一步都不敢挪動,只好強忍着火辣地刺痛,繼續站着。

指着眼前的人罵了好半晌,發-泄完了心底的怒氣,周裕景冷冷道:“京城是你管轄之地,此事合該是你的責任,我給你一日的時間,若是明日我還能聽見這個謠言,你就等着把你那烏紗帽摘下吧。”說罷,他就一甩袖,氣沖沖地領着人,離開了京兆尹府。

此番言論,影響的,自然不止只有周家,還有,德貴妃。

此時,皇宮裏。

德貴妃經營多年,自是耳目眾多,即便是宮外發生之事,她也能夠第一時間知曉,因此這傳遍京城的謠言,自然也會有人來告訴她。

聽了下跪小太監稟報的話,德貴妃手上一抖,險些打破了手中的茶盞,眼中更滿是不可置信。

當年之事,她已經做的極為隱秘,她也堅信吳海定不會說出他們來,何況吳海已經死了,那麼此事,究竟是怎麼被人知曉的。

是的,燕文灝讓謝景鈺傳出去的謠言,並非是真的‘謠言’,而是當年發生的事實真相。

怔楞了一會,德貴妃道:“快去請三殿下進宮來。”她怕這件事,會傳入燕帝的耳中,

燕帝有多在乎雲景,德貴妃一直知道,若是被燕帝知曉了,哪怕燕帝如今卧床不起,又被自己所控制着,德貴妃還是會本能地感到恐懼。

這是這個男人,這二十年來給她帶來的影響,已經根深蒂固了。

小太監看着德貴妃的神色,不敢耽擱,應了聲后,便連忙出宮去請燕文遠了。

小太監的動作很快,不過一個時辰,燕文遠便出現在了德貴妃的寢宮,他看了一眼德貴妃的臉色,連忙快步走至她身旁坐下,關心道:“母妃,你怎麼了?”

搖了下頭,德貴妃抓住他的手,抬起頭去看他,紅唇微啟,道:“遠兒,行動吧。”

聞言,燕文遠先是一怔,隨即皺眉道:“母妃,如今尚未準備好,何況雲琛和雲景還在京……”

“他們不是去了祈天塔嗎?”

打斷了燕文遠的話,德貴妃道:“祈天塔半月才會開一次門,他們去了祈天塔,至少要半月後才能歸來,慕紀彥如今又在牢中,宮裏本宮也準備妥當了,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用力握緊了燕文遠的手腕,德貴妃加重語氣道:“遠兒,可以了,時機已經到了!”

燕文遠遲疑道:“但……”

“沒有但是!”又一次打斷了燕文遠的話,德貴妃抬手撫了撫鬢角,緩聲道:“遠兒,姜溪已經從江南回來了,很快就會到達京城,你惜才,當日不願下重手,給慕紀彥留了機會,一旦姜溪回來,慕紀彥必定會無罪釋放,倒時又要等到何時?”

聽了這話,燕文遠抿着唇,沉默了下來,開始思考了起來。

見狀,德貴妃再接再厲道:“遠兒,京城今日盛行的謠言,你可聽過了,一旦這番謠言傳入你父皇耳中,後果將會不堪設想,陛下有多在意雲景,你先前也見識過了,若是被陛下知曉,當年雲景之事,是我們下的手,必然是不會放過本宮和你外公他們的。”

說到這裏,德貴妃停了下來,過了片刻,又道:“何況,遠兒,燕文灝他已經回來了。”

這句話,彷彿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燕文遠的表情終於變了,他的眼皮動了動,過了許久,緩緩點了頭,道:“好,母妃,三日後,我們便行動。”

德貴妃的面上一喜,彎起唇角,露出了一個傾城的微笑,她又親手替燕文遠斟了一杯茶水,不經意地問道:“對了,你可還有與那李宣聯繫?”

燕文遠聞言,皺了下眉,又抬眸看了一眼德貴妃,心裏雖然疑惑母妃對李宣的關心,但最終也沒有多想,如實答道:“此人的身份不明,並非是他自己所言的商人那麼簡單,我不曾再與他有過聯繫。”

低下頭理了理自己的廣袖,德貴妃柔聲道:“我看此人爽朗大方,倒不像是隱瞞了什麼的,有機會,遠兒還是與他聯繫一下,或許對我們有用,到底是多個朋友比較好的。”

燕文遠的眼神一閃,猶豫了一下,才道:“我知曉了,母妃。”

德貴妃點了點頭,而後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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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難伺候(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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