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入宮選秀
前院裏,來接玫瑰的轎子已經到了。
玫瑰本不想進宮去參加選秀,磨嘰了好長時間都沒有出來。
段寒玉也是被逼無奈,不能抗旨,只能來到後院催促玫瑰趕緊入宮。
玫瑰不想讓段寒玉為難,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玫瑰上了轎子,李公公看了看天色,擦了一頭的汗,尖聲喊道:“快走快走。”
一路緊趕慢趕的,終是晚了。
皇宮的門口,聚集了大批的軟轎,都是此次來參加選秀的小姐們。
可是數來數去,都少了一頂轎子,人數沒齊,領路的李公公也沒出現,守衛的不敢放轎子進去。
秀女們顧忌自己的身份,安安分分地坐在轎子裏不說什麼。
其實,心裏早就不耐煩了。
這些秀女們,可個個都是大家小姐,只有別人等她們的份,她們何嘗這麼等過別人!
“來了來了。”尖細的嗓音響起,李公公匆匆趕到,身後又跟了兩頂轎子。
他亮出令牌,帶領眾位秀女進了宮中。
走到海棠館的門口,李公公喊了落轎。
秀女們紛紛從轎子中走出來,一時間就像是下雨的時候撐起了五彩繽紛的傘,桃粉柳綠,奼紫嫣紅。
“各位小姐們,入了這海棠館的門,就成為這一屆的秀女了。”李公公拄着拐杖,笑眯眯地講話。
“選秀有三場比試,具體是什麼,得等聖上的旨意下來才知道。各位小姐今日先住下,房間的門口上掛着各位小姐的名牌。明日會有管教嬤嬤來。”
李公公笑眯眯地看過每個秀女,最後定格在了玫瑰的身上,收回了目光:“咱家就先走了。”
一邊走還一邊搖頭。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那位主子為何非點了這個段家的遠房小姐進宮?真讓人琢磨不透。
李公公一走,秀女們活潑起來,三三兩兩地找尋掛有自己名牌的房間。
海棠館不大不小,幾間小閣樓,幾處房屋。一汪池水明凈無波,一隅修竹翠綠欲滴。風雅之極。
玫瑰也從各個房間的門口走過,一雙眸子冷靜地掃過木頭雕刻的名牌,尋找刻有自己名字的那個。
“我當是誰呢,這麼大牌,讓我們在皇宮門口等了那麼久。原來是段家的遠房親戚啊!”
身後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劃破了愉悅的氣氛。
眾位秀女紛紛朝着這個方向看過來。
她們也想知道自己等了那麼半天,究竟是被哪個不知死活的拖了後腿。
玫瑰淡淡回頭,聲音的來源是一個有着瓜子臉,大眼睛,長長的向上揚起的眉梢,看上去有幾分冷艷、幾分高傲的少女。
兵部侍郎之女,木婉柔。
雖然不是四大家族之一,但是父親手握兵權,怪不得她那麼囂張。
段青蓮拉住木婉柔的手,溫文爾雅地搖搖頭:“好姐姐,那不是玫瑰妹妹的錯。是我,我不小心晚了的。要怪,就怪我吧。”
聽她那麼說,任誰都知道,她是在替玫瑰頂罪。
幾道利劍般的目光看向玫瑰,身為遠房親戚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是問題了!
誰不知道她剛剛到段家,根本沒見過什麼大場面,現在還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選秀上。
“有的女人啊,就是這麼的不要臉。”
“誰不說是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還敢來參加選秀,我要是她啊,躲在家裏只怕連屋子都不敢出!”
周圍惡毒的聲音不加掩飾地傳來。
幾個衣着無比華麗的女人厭惡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什麼臟污的東西一樣。
她們恨玫瑰。
她一出現就讓當今天子改了以往一家只有一個選秀名額的規矩,上至天子,下至街頭巷尾的百姓,沒有不知道她名字的。而且,她居然長得如此美麗不可方物!
“呵……”
玫瑰站在那裏,如一匹孤狼。
目光犀利如霜刃!一個個掃過那些口出惡言的女人。
一刀一刀,似要把人心挑出來看看是什麼做的!
完全是嗜血的狠勁兒!
深閨之中的大小姐們何嘗看到過這種眼神,立刻下意識地閉上了嘴,背後出了一層冷汗。
一句話不說,已然震懾全場。
木婉柔見她輕鬆化解,更加怒火中燒,走過玫瑰的身邊時,惡狠狠地撞了她一下,低聲道:“我們的事,沒完。”
眼下剛到皇宮,她得先小心些,以後有的是機會找她麻煩。
玫瑰閃身,利落地躲開了她的一撞。
這種小事,她本就不屑於參與。
原本她就沒想參加這個什麼選秀,她現在只想趕緊找個機會從這裏逃出去。
從皇宮逃走,應該就跟段寒玉就沒有什麼關係了。
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玫瑰剛要進去,身後一道目光傳來。
段青蓮在眾秀女的簇擁下說說笑笑,目光卻若有若無地朝她看來。
那目光里,滿是勝券在握的得意。
似早已安排了下一步的陰謀。
剛剛段青蓮隨便一句話,就讓她成為眾矢之的。之所以沒有繼續說下去,顯然只想給她一個下馬威!
讓她明白明白自己的身份,少跟自己作對!
可惜她玫瑰向來不吃這一套。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會讓這些人知道知道,惹了她的人,會死的很慘!
都是段家的骨血,怎麼這個哥哥和妹妹會如此不同呢?
段大哥,你別怪我冷血!誰讓你這個妹妹非要如此待我呢!
玫瑰收回自己的目光,步入房間。
晚膳時分,管教嬤嬤提前到了。
神色倨傲,服飾華貴,一眼望去就知道在宮中的身份不低。
面對眾多秀女,她的態度絲毫不卑微膽怯:“老奴叫輕水,以後各位小姐便叫我水嬤嬤吧。”
很多人進宮之前已經做好了功課,知道眼前的老嬤嬤就是專管秀女之事的,經她操作把多少秀女捧上了夢寐以求的位置。後宮之事,貓膩多得很,討好她絕對沒錯!
用膳的秀女們忙不迭站起來,軟聲問着水嬤嬤好,一副副曲意奉承的嘴臉。
只有玫瑰,慵懶地抱胸站着,甚至無聊得打了個哈欠。絲毫沒有討好的意思。
水嬤嬤一眼便從眾人中看到了她,並不昏花的老眼裏閃過不爽的光,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才繼續道:“皇上開恩,明日的祭天大典讓秀女們捧花先行。老奴是來給各位小姐送花的,千萬好好保管。”
段青蓮溫柔地一屈膝,滿目感激:“水嬤嬤辛苦了,這麼晚了還要為我們的事情操心,青蓮心裏真是過意不去。”
水嬤嬤的眼裏閃過讚賞的意味,過去扶起段青蓮,帶着笑意打量了一番:“這位是段家的二小姐吧,花朵兒般的容貌,果然久聞不如一見。”
“哪裏。”段青蓮恰到好處地羞澀一笑:“還得承蒙水嬤嬤多多關照。”
“放心。”水嬤嬤拍了拍手,看似無意地湊到她耳邊,用別人聽不到的聲音道:“府上已經全部打點好了。”
段青蓮的水眸中湧起了驚喜,立刻壓了下去,低聲道:“麻煩水嬤嬤了。”
玫瑰讀了唇語,冷笑攀到唇邊。
說什麼選秀,只是一場女人們各逞詭計的盛宴罷了。
有了這個老嬤嬤的關照,這場選秀,壓根就不公平!
水嬤嬤拿出了一份名單,挨個念着秀女的名字,把裝花的小盒子交給她們。
秀女們拿到花紛紛打開,有牡丹有芍藥有山茶,每個人都是不同的。
而段青蓮的盒子中,赫然是一朵清透高潔的睡蓮!
嘖嘖,玫瑰差點忍不住笑了。
別說,蠻配的,還真是一朵“高潔”的白蓮花!
“玫瑰。”水嬤嬤讀到她名字時,目光里透出了惡毒。
最後一個盒子交到了她手裏,打開來看,翠綠的一桿,竟然是竹子!
水嬤嬤冷笑一聲:“哪有那麼多不重樣的花,輪到你時剛好沒有了。湊合一下吧。”說罷轉身離去。
好一個“剛好沒有了“!
玫瑰拿着手中的盒子,眸子裏意味深長。
“喂!你盒子裏面是什麼?”
木婉柔湊過來,看了一眼便笑得不行了:“喲!竹子啊!看來水嬤嬤也知道,有的女人壓根算不上‘花’,只配用這個了!”
秀女們聽說她的盒子裏是竹子,紛紛跑來看。
玫瑰的目光越過眾人,看向段青蓮。
她不緊不慢,款款走來,一點不好奇,彷彿是……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一般!
“這……”段青蓮假模假樣地往盒子裏看了一眼,欲言又止,一副為她擔心的樣子:“玫瑰妹妹,竹子雖有風骨,可祭天大典必須獻花……實在不行,摘朵野花吧。”
古代之中,花朵也分貴賤。
對應到女子身上,更是重要!
野花,不過就是個上不了檯面的下賤女人!
玫瑰冷眼看着她,唇邊是冰到極點的冷笑。
段青蓮看似給她支招,不過是逼她自認身份下賤罷了。如果不是她背後搞鬼,盒子裏又怎麼會是竹子。!
“對啊。”木婉柔笑的得意:“我看也是,不如摘朵野花保保小命吧。”
摘了野花充做祭天鮮花,她就是自甘下賤!
不摘,就是小命不保!
秀女們紛紛圍着她看熱鬧,玫瑰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眸子裏是前所未有的自信!
唇邊浮現了一抹笑意,想玩玩是么?
那本姑娘就陪你們玩玩!
咔噠。
手一覆,她將盒子蓋上了,回到桌邊拿起屬於自己那份飯後水果。
木婉柔見狀更是冷笑,一副賞賜的語氣:“小命都快要不保了,還有心情吃!不愧是沒見過世面的廢物!”
段青蓮柔柔開口:“玫瑰妹妹她只是比較貪嘴,平日在老家,沒見過這麼多好吃的。到了宮裏一時改不過來,婉柔姐姐見笑了。”
輕輕巧巧幾句話,見縫插針地補上,立刻顯得玫瑰沒見過大場面,段青蓮這個做姐姐的只好到處幫她擦屁股。
木婉柔扯着長音“哦”了一聲,更加一副賞賜的語氣,對玫瑰道:“這是番邦進獻的蜜瓜,要不要姐姐把自己那份也讓給你?”
“那我就不客氣了。”玫瑰回眸一笑,扯着唇的樣子三分痞氣,帥氣無匹。
一瞬間讓幾個秀女失神了。
她懶得理段青蓮的話,這個女人最擅於上下嘴皮子一碰就顛倒黑白。
明日祭天大典上,她會讓段青蓮為今天的事情後悔!
木婉柔沒想到玫瑰真的會要,噎得回不過神來,眼睜睜看那個帥氣的身影拿着蜜瓜離開房間!
段青蓮則目送着玫瑰離開,唇邊是一抹惡毒的笑意。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就不信,這個小賤人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海棠館的外面,一個神秘的身影站着看了許久,悄悄離開了……
那個身影熟練地躲過了皇宮中的所有侍衛,來到了夜宮的門口……
奢華至極的大殿之中,處處透着主人對生活的極致要求。高貴,卻不似凡間。
坐在軟榻上的男人半傾着身子,眼眸半眯,絕世的面容清冷如上仙,任由未束起的長發隨意流瀉,生生襯出了滿身的邪魅。
軟榻輕托起他的身體,純黑的毯子不知是什麼材料做的,柔軟無比,順着光線有着珍珠般的柔光,顯得低調奢華。
可什麼都比不上他那一雙手,修長明凈,骨節分明,如玉似琉璃,正有一搭無一搭地敲着身旁的沙漏。
沙漏中,紫色的細沙便顫抖着緩緩流下去……
“主子。”
大殿之外,月宮的管家安靜上前:“白家大少爺,白青雲求見。”
月宮之中神秘無比,很少有人敢來,也只有那個沒心沒肺又沒臉沒皮的白大少爺敢來了。
敲着沙漏的手指停住了。
薄唇動了一下:“進。”
如暗夜般的眸子驀然張開,一點一星辰。像是無盡的永夜,看多了能讓人心甘情願地沉溺於其中,不可自拔。
即使看了再多次,自家主子的樣子還是每次都能讓他心頭驚艷,世間竟然有這麼絕世的人!
“是。”管家不敢再看,略微彎腰,把白青雲帶了進來。
“六殿下,在午睡呀?”白青雲笑嘻嘻地走進來,活脫脫一副討好的笑臉。
軟榻上的人仍舊慵懶地靠在軟榻上,三千青絲流瀉,明玉般的手指從沙漏上收了回來,握了一盞茶,錚然厚重的聲音緩緩流瀉出來:“有事?”
話不多說,只有兩個字,已經像是罌粟盛開在空氣中,散發出致命的魔力。
白青雲抽抽鼻子,又是討好又是真心地感嘆:“嘖嘖,六殿下,你長的可真好看!”
“暗衛。”軟榻上的人眼皮都沒抬。
一道暗色的身影閃電般出現在白青雲的面前,彷彿憑空出現的。
暗衛做了個“請”的手勢,聲音冷酷:“白少爺。”
白青雲知道月宮的暗衛可不是鬧着玩的,立刻探頭對着軟榻上的人嬉笑:“別這樣嘛,六殿下,有事好商量啊。
軟榻上的人沒反應,轉着手中的茶盞,似乎什麼事都沒有手中的茶盞來的重要。
暗衛向前踏一步,強烈的壓迫感襲來!
白青雲硬生生被逼得快退出大殿了,急忙喊道:“我是來找六殿下商量段家遠房小姐玫瑰的事的!”
軟榻上的人頓了一下,緩緩抬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