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離京避禍
燕輝重生的這片大陸叫做神州大陸。在這片大陸上,有一個號稱萬國之首的國家。這個強大到令人不敢仰視的國家叫做大燕帝國。在一個深秋的黎明前,在大燕帝國國都奉天城中的一座普通的院落里,在一間燈火通明的房間裏燕輝出生了。
隨着燕輝嘹亮的啼哭聲,掛着彎月的天上,一道金色的星光劃破夜空,直衝天際的紫微星。月亮似乎害怕這道金光,迅速躲進了雲層里。那金光所到之處眾星無不退讓,而金光的目標紫微星,此刻卻星光黯淡,衰弱無比。
那道金光夾帶着風雷之勢衝到紫微星跟前,爆發出耀眼的光芒,這光芒照亮了大地。一時間,普天之下雄雞齊鳴,百鳥飛騰,戰馬長嘶,百獸凄惶。唯有山間猛虎仰頭怒吼,聲聲長嘯,震天動地。
咔嚓嚓,一陣巨大的雷聲響起。方才還是晴朗的夜空,此時卻烏雲密佈,隨着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從天上傾瀉而下,片刻之間就把大地沖洗得乾乾淨淨。
這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是只這片刻功夫,身披龍袍站在奉天皇城中央,泰和宮前高大的玉階上的大燕帝國皇帝肅正帝龍延嗣,卻被澆了個渾身濕透。但是,龍延嗣沒有感覺到寒冷,因為他的心裏比身上更冷,那是無邊的恐懼和憤怒帶來的徹骨的寒意。
剛才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這奇異的天象,對於一貫相信星象學說的龍延嗣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災難。紫微星是帝星,代表着皇帝的運數,金光衝擊帝星說明什麼?說明將會有人奪取龍延嗣的帝位。
龍延嗣心中憤憤不平。難道說,自己真的不是真命天子,難道朝野民間私傳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自從龍延嗣登基以來,看似平靜的大燕帝國,私底下卻是動蕩不安。朝野民間私傳龍延嗣不是皇族正統。而且既沒有太祖武皇帝的勇武,也沒有高祖文皇帝的德行,更沒有聖祖仁皇帝的謀略,就連先帝這位守成之君都比不上。憑他一個皇族遠枝,小小郡王,何德何能身登帝位,掌控大燕江山。還說他用人不明,優柔寡斷,怎麼看都不是個有為之君的樣子。
再加上龍延嗣登基以來,大肆打壓燕、庄、秦、卓、高、趙、韓、凌、黃埔、司馬這幾個一力推舉燕王稱帝的世族大家。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文武大臣人人自危,百官怨聲載道,這就更讓他不得人心。
還有更讓龍延嗣頭疼的是,他剛剛登基,大燕就天災不斷。整個大燕南澇北旱,蝗災瘟疫接連不斷,如不是先帝在位時打下的家底比較厚實,單是這天災,就可以讓傳承了五百年的大燕帝國禍起蕭牆了。
由此一來,朝野民間,更是盛傳龍延嗣帝位不正,惹怒上蒼。為君不仁禍亂蒼生。這讓龍延嗣心中的怒火久久無法平息,今天,又看到這奇異的天象,更加讓他驚怒交加。
龍延嗣顧不得形象,張牙舞爪的沖身邊的內侍高平厲聲喊到:“傳尚書省左僕射李克、欽天監監正司空復速來見我。快去,快去。”
龍延嗣已經怒極,就連皇帝的自稱“朕”都忘了說。高平連連稱喏,低着頭轉身就跑,等跑出老遠才敢擦一把龍延嗣噴在他臉上的唾沫。
泰和宮內,肅正帝一臉怒氣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克和司空復。這倆可是他的心腹幹將,在龍延嗣還是個小小郡王,守在偏遠的遼東封地的時候,這倆人就追隨在他左右,給他出謀劃策。也正是因為這倆位的存在,本事沒多大,心胸比較窄的龍延嗣,才能夠一步步的走上皇位。
在他登基后,不顧百官反對,罷黜了原來深孚眾望的尚書省左僕射趙振,並直接任命他認為是神機妙算的李克接替趙振的職位。不到三十歲的李克,以白衣之身一躍成為大燕國相。實在是讓投機者羨慕嫉妒,正直者鄙視。
不是說李克沒才華,相反,李克的才華、心機和智謀都是上上之選。只是當初李克投靠龍延嗣的時候,是把自己的貌若天仙妹子李芳華獻給了龍延嗣。龍延嗣娶了李芳華,日日恩寵不斷,他也被李芳華哄得滴溜亂轉。
龍延嗣當了皇帝之後,立刻把李芳華冊封為皇后。因為這個原因,龍延嗣特別看重李克,對李克委以重任。李克的能力也讓龍延嗣滿意,龍延嗣對李克基本上是言聽計從。但是眾臣都對李克不太感冒,覺得李克是拉着裙帶走上相位的,還暗地裏送了李克一個“裙帶相”的雅號。
那些正直的、還有自負清高的大臣們,都不願和李克為伍,怕被人恥笑,怕被人送上“裙帶啥啥”的雅號。
司空復的才華不如李克,但是他精通星象學和命相學,按現在的說法是個出色的天文學家和風水大師。如果不參與政治,安心做學問也許能夠成為有名的學者和神棍。
可惜這傢伙野心比較大,所學又恰和龍延嗣的喜好。因此,每逢重大決策,龍延嗣都要找司空復觀星看相。要說作為一個九五之尊,治國理政不問蒼生問鬼神,那是本末倒置了。奈何龍延嗣就信這個,所以,對司空復也非常看重。
別看司空復只是欽天監監正的官職,可待遇不低、權利不小。龍延嗣任用官員,必須得經過司空復相面把關。司空復說這人行,龍延嗣才敢用,所以司空復又有“司空吏部”的別稱。那意思就是說,你要當官,吏部說了不算,得司空復開口同意才行。從這裏就可以看出,龍延嗣這個皇帝實在是荒唐。
龍延嗣首先對司空復說:“司空愛卿,昨日的天象你看到了吧?這天象預示着什麼?”
“陛下,這天象的確不一般。臣翻看欽天監檔案,大燕開國以來還從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天象。臣觀星望氣,費盡心血,終於有所領悟。”
“哦?說來聽聽。”
“陛下,此天象有兩個預示。一好一壞,陛下要聽哪個?”
“先說好的。”
“陛下,臣昨日夜觀星相有所領悟之後,就和內侍高平商談一番。臣敢確定,這個星象應驗在皇後身上。皇后已經懷胎近十月,生產在即。臣以為,此胎必定是位皇子。而且,一定是將來繼承陛下大統之人,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哈哈哈,果然是好消息,好兆頭。司空愛卿辛苦了,待朕的皇子誕生,朕必定重重賞你。”
李克:“陛下,司空復追隨陛下以來,每當大事,觀星看相,所言之事,皆準確無誤。臣以為,這次司空大人所言也必然是真的。所以,臣斗膽請陛下,即刻冊封這即將出世的皇子為太子。陛下登基統御天下,再立國儲,陛下的皇位可以穩固如山了。”
龍延嗣聽了這話略有遲疑,回頭看了看身後。他身後的錦簾被一隻粉雕玉琢般的小手,挑起了一道縫。花容月貌似隱似現,明眸頻閃,秋波陣陣。勾得龍延嗣如同百爪撓心,恨不得立刻撲上去**一番。不用說,錦簾之後藏着的就是皇后李芳華。
龍延嗣回過頭大聲說:“李愛卿所言極是,司空愛卿替朕擇吉日,朕祭告天地,加封我兒為太子。對了李克,先得給太子取個名字呀。”
司空復:“陛下,臣早有準備。依臣推算,太子的名字用興榮二字最好。陛下先祖乃是遼東王龍興國,太子取其名諱中間一字,表示振興之意。這榮字更好,與興字相輔相成,取振興繁榮遼東王一脈之意。陛下以為如何?”
龍延嗣:“好,就叫龍興榮。”
也許有人會疑惑,李克和司空復怎麼知道皇后就一定生的是個皇子,這又是冊封太子又是冠名的,萬一是位公主,這倆人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嗎?事實會告訴你,李克和司空復早就算計好了,而且有恃無恐。因為他們所說的那個太子龍興榮,現在正躺在皇後宮中的一處密室的搖籃里睡覺呢,很神奇吧。也許你還想問,龍延嗣貴為天子,連自己的兒子啥時候出生都不知道?我只能說那個孩子的確是皇后所生,至於是誰的種,為啥要瞞着龍延嗣,以後你慢慢就會知道。
龍延嗣把太子的事定下之後,又看了看身後,嗯,皇后不見了。她應該是滿意的回去了。龍延嗣回過頭來繼續說:“司空復,你再說說那不好的消息。”
“陛下,這不好的消息就是,有一個人會跟太子同年同月同日出生,這個人會威脅到陛下和太子的江山。”
啪,龍延嗣從椅子上蹦起來,把手中的玉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是誰,司空復你查出是誰了嗎?朕必殺之。”
“陛下,天機難測,臣只推算出那人在奉天城中。”
“陛下,奴才接到雪狼衛暗報。燕家棄婦卓玉嬌被逐出家門的時候,已經懷有身孕。雪狼衛已經偵察出他們躲藏的地方,剛才天生異象的同時,卓玉嬌生下一個男孩,取名叫燕輝。司空大人說的威脅陛下和太子的人,難道就是燕輝?”說這話的是內侍高平,他也是掌管龍延嗣的嫡系親衛“雪狼衛”的大統領。
李克:“陛下,高公公所言極是,臣以為,必是如此。”
龍延嗣陰沉着臉對高平說:“令雪狼衛暗中盯緊卓玉嬌和燕輝,只要她們離開京城就立刻捉拿。卓玉嬌嗎,秘密送到行宮軟禁。那燕輝,殺了。”
司空復:“陛下英明,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麼做是永絕後患。另外,臣請陛下招募良家子弟入宮,為太子殿下培植親信。臣觀星望氣,仰仗上蒼提點、神靈保佑,降下天意告訴臣,陛下應該從潛龍之地遼東州招募為佳。”
龍延嗣:“准了。這件事李卿去辦。還有,朕的皇妹盛安公主下嫁燕承宇的事情怎麼樣了?”
李克:“燕承宇已經按照陛下的旨意休妻,正在準備隆重迎娶盛安公主。”
龍延嗣:“哼,就算是百年武勛世家,也不過是我龍家的奴才。這麼大的恩典給他,燕承宇要是敢不接着,朕就叫他燕家滿門寸草不留。唉,若不是盛安對燕承宇一往情深,朕如何捨得把她嫁入敵方家中。希望燕承宇能夠識時務,不要自尋死路。哼。”
李克和司空復離開泰和宮后,倆人對視片刻呵呵一笑。
“司空賢弟好算計,愚兄多謝了。”
“李兄說的哪裏話,自己人不必多禮。管他天意如何,對與不對,整垮了燕家就行,最好讓燕家斷子絕孫。”
“正是此理哈哈哈。賢弟,到愚兄家中小飲幾杯如何?”
“兄長召喚,小弟焉敢不從。”
倆人勾肩搭背,走出皇宮。
幾天後就是黃道吉日,秦國公府張燈結綵,準備迎娶盛安公主。奉天城外驛道上,一隊打着秦國公府旗號的車馬,在彪悍的武士護衛下,向著幽州的方向走去。這隊人馬出城沒多遠,身後就三三兩兩的跟上了各式打扮的人,不遠不近的尾隨着車隊而行。
兩天後,正是臘月初八。進城的出城的、走親訪友的人比較多,城門的巡檢也比較鬆懈。一位老漢趕着一輛牛車,慢悠悠的來到城門口。守門的軍將攔住老漢。
“老丈,您這是要去哪呀?”
“啥?你說啥?”
“我問您要去哪?”
“哦,城門有道坎兒啊,沒事,我慢慢趕車過去。別看我老,可是趕車的老把式了,沒事的沒事的。”
“不是,我問您要去哪?”
“啊?好幾道坎兒。哎呦,好好的城門弄那麼多坎幹啥?這我得仔細瞧瞧,別把我的車顛壞嘍。”
軍將忍着笑,揮揮手放老漢出城。老漢剛要趕車,卻被一個身穿內侍服裝的人攔住。
“老頭別走,讓咱家看看你車裏都有什麼人。”
“啥?你讓我走道留神。好,你真是個好孩子,我一定留神。”
“嘿呀老頭,跟咱家還玩這套,今天咱家還就非看不可了。”
內侍不等老頭阻攔,伸手撩起車簾,往裏看了一眼,立刻把頭縮回來。
“哎呦媽呀,嚇着咱家了。老頭,車裏是你閨女啊,咋長得那麼寒磣。”
“啥?你說車裏是你姑奶奶。你這孩子凈瞎說,老漢可沒你這樣的倒霉孫子。別擋道,惹惱了老漢,一紙訴狀把你抓去大理寺,告你忤逆不孝,讓你蹲班房、喝涼水。”
“嘿,行行,我怕你了,咱家不與你一般見識,趕緊走吧。”
老漢趕着牛車慢慢走出城門,一路搖晃着走了二十多里路,拐進一個村莊,來到一戶農家門前。老漢打開門把牛車趕進去,車裏的女子低着頭走進屋裏。那女子抱着包裹穿過堂屋,來到後院的柴房裏,用手在牆上敲了一下,嘩啦一聲,地上出現了一個洞口。女子順着洞口走下去之後,那地面自己恢復了原狀。
女子在黝黑的地道里走了很久,轉過一個彎,前面豁然開朗。這是一處改造過的天然洞穴,洞穴很寬廣,大約有兩個足球場那麼大。洞穴的牆壁上點着火把,把洞穴里照得如同白晝。洞穴中站着兩百多身披鐵甲,裝備齊全的高大武士。火光照耀之下,這些武士渾身散發著凜冽的殺氣。除了武士之外,還有一百多勁裝男女。這三百多人一見女子走進來,整齊的彎腰施禮。
“我等參見家主夫人,參見少主。”
“諸位免禮,今後諸位要隨我前往肅州,這一路兇險異常,生死難料。諸位當中有不願隨我去的,可以退出。”
眾人站的筆直,沒有一個動地方的。不用細說,這女子就是喬裝易容的卓玉嬌,懷裏抱着的就是燕輝。站在這裏的人都是燕家的家臣家將,代代追隨燕家,忠誠可靠。
卓玉嬌見大家不動,點點頭說:“家中獨子出列,未成家者出列,成家未有子嗣者出列。”
這幾句話,是燕家一代代將帥們每逢死戰之前必須要問的。意在給己經準備好奔赴疆場、生死搏殺的將士們留後。同時也是為將帥者對將士們的承諾,承諾照顧他們的父母遺孀。這也就是五百年來,燕家統軍,每戰必勝的原因之一。
一位滿臉皺紋的老家臣走出隊列,微微欠身之後說:“夫人不必問了,我等與夫人、少主風雨同舟,生死與共。”
“風雨同舟,生死與共。”
卓玉嬌抱着燕輝向眾人大禮參拜。
“諸君情誼,玉嬌記下了。他日燕家重振門楣之時,祝君皆是我燕家的功臣。”
老家臣:“夫人不必如此,我等和燕家早已同氣連枝,血脈相連,榮辱與共。夫人護好少主,我燕家今後全靠少主了。夫人,時候不早,我們出發吧。”
眾人乘着夜色從地道中魚貫而出,馬匹車輛早已準備齊全。武士們換下鐵甲,在老家臣的指揮下,排着行軍隊形,團團護住中間的馬車,順着官道,向肅州方向匆匆而去。
燕輝並沒有睡着,剛才的一幕,他都看在眼裏。燕家的底蘊出乎意料的豐厚。看這些人堅定的目光,燕輝就知道這些人都是家族的直系精英。再看這些人趕路時進退有序,行動之間無不符合兵法。相互間配合默契,秩序森嚴,小五百人的隊伍走在官道上,除了馬蹄聲,就沒有一點雜音。燕輝暗暗點頭,這支隊伍的素質比起現代的軍隊來,只強不弱。
燕輝很滿意。有這樣的底子在,等自己長大之後,就可以把這些人當做火種,利用自己那個時代的軍事理論,迅速打造出一隻強軍,這天下還有誰敢與我爭鋒。
來自現代的燕輝,腦子裏忠君的意識根本就沒有。再說那個昏君害得自己骨肉分離,小小年紀顛沛流離,不能在父母膝下承歡。害得自己當不成官二代,享不了榮華富貴、醇酒美人,還隨時有沒命的危險,這樣的君還忠個屁。古人云:天下本無主,有德者居之。聖人曾經曰過:只要渾身都是膽,去殺皇帝咱也敢。想到這裏,燕輝暗暗伸出小手,豎起中指,衝著奉天城的方向一比劃。
“龍延嗣是吧,你等着,等爺將來好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