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社會淘汰郎
風吹起幾片樹葉搖曳着像要告訴人們要下雨了，臘月的天氣絲毫沒有一丁點涼，正當大中午的時候還會覺得想要脫光了衣服，想必大北方的人一個個包裹在厚厚的羽絨服里不願露頭，可鳳山市不一樣，這裏一年365天如一日，除了艷陽高照就是大雨傾盆。
“又開會，自從我來上班這都開三次會了，真不知道老巫婆哪有那麼多話要說。”王小燦揮手推開搖醒他的手臂，揉着惺忪的睡眼伸了個懶腰，看看錶，下午三點，想不到一覺居然睡了兩個半小時，喝了口放在桌上已經涼透的水，跟着大部隊走進會議室。
王小燦，21歲，長江電腦城策劃部經理，月薪6000。
今天是他上班的第六天，同時這個會議也是他上班以來開的第四個會，這幾天除了開會啥事都沒做過，掛着經理的名自己都不知道干過些什麼，除了應付那如狼似虎的女上司還有同事們投過來的奇怪目光外，唯一能想到的事情就是睡覺。
“小劉，把上個月的報告拿過來。”整個公司僅次於最高領導人的孟丹女士臃懶的坐在椅子上，手指有節奏的敲着桌面：“別的話我也不想多說，年底你們還想不想放假了！這幾個月的銷售狀況糟糕成什麼樣子？今年的銷售額比去年減少了十六個百分點。”
黃雨童小心的喝了口水：“孟總，根據市場部調查，鳳山市的電腦市場已經接近飽和，銷售額下降是不可避免的。”
“別找這種借口，年底獎金取消，誰還有什麼意見？”孟丹的口氣不容置疑，更加不容反駁，在公司里，除了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張雲鵬，她的話就是聖旨。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下面的人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就是趕緊領錢走人，等舒舒服服過完年之後誰還想來這個公司受罪？又在孟丹絮絮叨叨了半個小時之後，根本沒聽清楚她一個字的王小燦同樣被旁邊的人叫醒，搖搖晃晃走出會議室。
“小燦，下午有空嗎？我想就你在公司這幾天上班的優良表現跟你進行下深入的探討，順便聽一下你對我們公司的發展有什麼建議。”剛剛邁出會議室大門，孟丹的聲音就像追魂曲一般傳了過來，王小燦一驚，自己上了六天班遲到五天，早退四天，睡了三天，會也不多不少開了四次，除了浪費辦公室純凈水資源和新鮮空氣，還有什麼地方的表現稱得上是優良？一定是這更年期提前的孟婆子找的借口。
“孟總，今天是我奶奶跟爺爺結婚50周年紀念日，她老人家早就說過讓我們今天回去的，不光是我，我爸爸媽媽都跟單位請假了，實在是沒空啊，我看不如這樣，改天有空了我親自去你辦公室再研究也不遲。”王小燦摸着額頭，撒謊的滋味真不好受，絞盡腦汁才編出個跟昨天幾乎沒什麼兩樣的借口。
“哦，這樣啊，那行，老人家的話是得聽。”孟丹看着王小燦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怎麼他家天天都是紀念日，昨天是爺爺跟奶奶的結婚紀念日，今天是奶奶跟爺爺的結婚……
孟丹一拍腦袋，被耍了，看着王小燦剛轉過樓梯拐角，忍不住大罵：“姓王的你個小兔崽子，敢跟老娘玩捉迷藏，看我怎麼收拾你。”辦公室的人對此幾乎習以為常，甚至頭都沒抬一下，繼續敲打着自己的鍵盤，王小燦可能是早就料到孟婆子會發現破綻，溜得比誰都快，孟丹喊完那句話的時候人已經坐上了出租車。
很那想像一個只有21歲高中畢業在社會上遊手好閒兩年半的社會淘汰郎是怎麼進入長江電腦城並且當上策劃部經理的，其他人擠破腦袋都未必能坐到這個位子上，身無一技之長的王小燦也沒長了三頭六臂，世代單傳的家族也排除了他跟孟丹有什麼過硬的親戚關係，那到底是因為什麼讓他坐上這個令人眼紅不已的職位？
那得從一個星期前開始說起，因為窩在家裏打遊戲的王小燦被老爸用再不出去找工作就跟他斷絕父子關係以及砸碎他的電腦為由，迫使王小燦收拾起以往的性子，經過老媽刻意打扮了一番然後一個人出來碰壁。
本酒店急招洗碗工配菜工各兩名，要求能吃苦耐勞，待遇面議，有意者請聯繫馬小姐，電話13……，路過麗晶大酒店看到這樣一則招聘啟事，王小燦眼睛一亮，好歹也是一份工作，懷着試試的心理走進去，誰知卻被人家以形象不佳趕了出來。
紅星建築工地招若干施工人才，月薪2800，包吃包住，有意者請聯繫……剛從酒店出來又跑到一個工地上，看着面前的招聘啟事，王小燦摸摸自己的胳膊：這，我好歹也是高中畢業生，不用問，直接略過。
前面一個小夥子隨手扔下一張紙，好奇的王小燦撿起來一看：“杜偉，XX大學本科畢業，應聘崗位：泥瓦工……”
“我呸！不就一個破施工隊么，人家大學畢業生只是應聘個泥瓦工都不行，上哪給你偷那麼多博士碩士去。”王小燦憋了一肚子氣，上午被老爸訓斥了一頓，沒想到出來找個工作都沒個適合自己的，眼瞅四下無人，把那張招聘啟事撕下來扔到地上踩了幾腳，然後掏出傢伙肆意揮灑起來，一邊吹着口哨以便於排泄乾淨。
“啊！”左邊冷不丁傳來一聲驚叫，王小燦使勁甩出最後幾滴，把傢伙放回褲襠，轉頭自豪的看着剛才驚叫的人，沒想到還是個女人，一身的職業套裝將身體的線條毫無保留的勾勒出來，看得王小燦直吞口水，不過還是裝作沒事人一樣：“看什麼看，沒見過男人撒尿啊。”說完還隔着褲子揉巴了幾下。
“你！”那人顯然沒想到王小燦居然這麼不要臉，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裝作不在意般扭頭想要離開。她這一輩子沒見過王小燦那樣的傢伙，自然保有好奇，時不時還回過頭來偷瞄一下，步子刻意放得很慢。
“看什麼看？再看騎了你！”王小燦對自己的傢伙很自信，說起話來也底氣十足，嚇得那女人趕緊回過頭去加快步伐，再也不敢回頭。
經過這一小小的插曲，王小燦心情似乎好了一點，整整衣服繼續開路，找不到工作回去老爸又要嘮叨了，他甚至懷疑他老爸到底是不是他老爸，更多的時候他都以為老爸是老媽，而老媽才像老爸，他老爸嘮叨起來就連隔壁張大嬸都自嘆不如。
大約走了五分鐘左右的路，王小燦停在一棟大大的寫字樓面前，二十八層的高度必須把頭抬高七十五度才能看到頂，從頂層懸下來的招牌上寫着：長江國際電腦城。
不知道這個電腦城要不要人，哪怕是洗廁所都行，誰要是能在這裏工作那可真是件有面子的事。王小燦來不及細想，推開門走了進去，在他眼裏電腦城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知道，想必不是修電腦的就是賣電腦的，最多也就是製作電腦的，以自己對電腦的熟悉程度想要勝任任何一個職位恐怕都是輕而易舉。實際上王小燦對電腦的了解程度就跟一個在網吧泡了不到一個星期的網蟲一樣，只懂得如何開關機，如何處理一點簡單的小毛病。
走到前台，直接說是來找人家老總的，人家問他什麼事卻死活都不說，正好今天他們老總心情不太好，因為策劃部經理以業績不佳為由居然遞了辭職信，其實明眼人一下都看得出來，他是被旁邊的成利電腦城挖了牆角，要跳槽了，反正快過年了，誰也不想多說什麼。
“孟總，外面有個年輕人說要見你。”前台的接待小姐很小心的撥通了孟丹的內線電話。
“不見，保安是幹什麼吃的，讓他們把人轟出去不得了？這種小事都向我彙報，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孟丹還沒有從員工跳槽的憤怒中走出來。
“算了，讓他進來吧。”接待小姐剛想叫保安又聽到這句話，趕緊滿臉堆笑的對王小燦說：“我們老總讓你進去，上樓左邊數第三間就是她辦公室了。”
王小燦本來沒抱多大希望，聽到她這樣說，頓時喜笑顏開，直覺自己要走運，卻不知道已經一腳踩進桃花叢中。
按照指示進了那老總的門，一推開門包括那老總在內，兩人同時傻眼。
“是你！”“是你！”眼前赫然就是那剛才看自己撒尿的女人，沒想到她居然會是老總，還是這麼大公司的老總。
孟丹顯然也沒想到來者居然是剛才那個囂張的小子，因為他那玩意比較特別，所以記憶比較深刻。
“你跟蹤我？”孟丹首先從驚愕中清醒過來，她不記得自己什麼地方跟眼前的小夥子有什麼關係，就算是剛見識過他撒尿的與眾不同，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啊，沒有，孟總是吧，其實呢。”王小燦不知道如何打開話頭，進來前他已經想好好幾種說話方式，只是突然出現的情況使他有點不知所措罷了：“其實我是想問問你們公司招人嗎？幹什麼都行，我相信我能勝任。”吹牛不花錢，反正到時候不行拍屁股走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