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扭曲的官場
第一章韜光養晦第三十一節扭曲的官場
北京張居正府邸
“這幫子蠢材，以為捏造些子虛烏有的東西就能把我們扳倒嗎？”戶部右侍郎魏廷善滿臉的忿恨，說話的聲音幾乎能飄到大街上去。
“行了，公允，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今個一天你就沒能閑住哪張嘴。”張居正坐在正堂上的太師椅上，還是那樣的氣定神閑，好像外邊那滿天飛的彈章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
“哼！我就是看不慣那些個鳥人的一副嘴臉，都是些什麼東西，還不是想趁着延慶的事情來打擊首輔你，也是為在清查田畝的事情上反攻一下。”魏廷善還是有些憤憤不平的。
“我也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的，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是延慶的萬餘條人命引出來的。”張居正為那些在這次蒙古屠殺中死去的百姓哀悼，他知道，自己從決定清查田畝，改革吏治時就會有這麼一天的，就像一年前自己被奪情時那樣，面對的是天下人的攻擊。
張居正畢竟是選擇了一條艱難的道路，是一條充滿了危險和詭異的路。太多的犧牲和無奈，為了新政能夠推行從而想出了‘奪情’之事，而自己則成了天下讀書人的敵人，為了打擊土地兼并而推行的清查田畝和子粒田徵稅，則是把天下的地主和權勢貴族都推到了對立面。連自己最得意的門生都反對，甚至是背負着大明200年所未有的被自己的門生彈劾的奇恥大辱，忍痛留在朝廷，繼續為推行他畢生的新政改革嘔心瀝血。
因為他知道他的肩上扛的是教導皇上的重大責任，扛的是萬曆新政的成敗得失，扛的是大明王朝的興衰榮辱，他秉持着“國家大事是干出來的，不是議出來的”，也遵循着“寧做干臣，不做清流”的自我訓誡，運用自己的卓越的智慧和非凡的韜略，用鐵面無私的“鐵腕”手段和拳拳報國的赤子之心，以及不尚虛談的實幹家風采，默默的推行着他欲挽大明朝於既倒的新政。但是還是有如此多的人不能夠體恤他的苦心，不停的為他的理想設置障礙，一心的要想扳倒他，置大明的中興於不顧，只顧一己之私的那些小人。
即使是坐在正堂的高椅之上，也是難掩張居正的落寞來。自己的身邊雖然也是聚集着一批的人才，但是和朝廷中的官員來那是不成比例的，大部的朝臣還是疏遠自己，即使內閣的各位閣老又有幾人是真心的在支持自己的政策的，在皇帝的面前他們當然是要顯示出團結的氣氛來的。
“皇上雖然年幼，但是在大事上自有主張，難道會看不出這些人的用意嗎？你們還是放寬些心吧！”張居正對於皇上的一舉一動都是很關心的，從文味軒的成立開始，張居正就開始以新的眼光來看。皇上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張居正可以說都是了如指掌的，他和宮內總管馮保的私交甚蜜，什麼事情都能夠第一時間知道。
“皇上也是一心的銳意改革的，定不會為了幾個言官的彈章就來處分。”對於皇帝的心思張居正自問還是可以揣摩一二的。
“只是難道就不管戚元敬了嗎？”李幼滋還是有些疑惑的，不知道面對如此洶湧的彈劾，該是如何的保住戚繼光，沒有了他這京師的北邊防務可是一大損失。
“放心吧！過年的時候皇上既有意召元敬主導近衛軍的訓練呢？正好可以趁機給元敬挪個地方。”張居正把幾個月以前皇帝提起的事情說了出來。
“哦，這倒是有些奇怪，皇上怎麼會突然想起元敬來的？”李幼滋有些不解地問道。
“可能是元敬在北地成績斐然吧？要知道他可是在薊鎮呆了近十年了，有他在這京師才能穩如泰山啊！”對於戚繼光的功績，北地的百姓們是最有發言權的，自戚繼光總理薊鎮防務以來，北方蒙古的騷擾漸漸地變得少了，百姓的生活也是逐漸的安定和平穩下來。
“那元敬走了以後，這薊鎮的防務該交給何人呢？”
“放心，我已經有人選了。就是現在的薊鎮總兵官梁紀元。”張居正知道這次總是要失去些什麼的，也就早想好了后戚繼光時代的薊鎮總督的後繼人選問題。
這梁紀元據說也是名將之後，其祖上可能是北宋名將梁紅玉。傳說韓世忠在黃天盪一役中殲滅了金兀朮主力，而出名的確是其妻梁紅玉，大江南北只道是梁紅玉擂鼓振軍心一舉掃平了金兀朮。韓世忠看到梁紅玉的名聲蓋過了自己，於是就把他子女的姓都該做梁姓。
這梁紀元辦事沉穩，兵法謀略精通，曾多次在長城附近的保衛戰中給予來犯的蒙古兵以沉重的打擊。此人今年三十有六了，但是多年的軍旅生涯依然讓他是無比的精壯，是戚繼光在薊鎮的左膀右臂，是接替戚繼光薊鎮總督的不二人選。
“只是元敬多少要受點委屈了。不過最近那些個山西的老摳們有點太過於活躍了，聽說為了鹽引的事，京城中來了許多的眼線，專門為了打通關節而來的。”李幼滋是工部尚書，對於戶部的事情多少還是有些了解，他有許多的徒弟門生在戶部當書吏或是主事等職位的，雖說官職不大但是消息卻是靈敏的很。
“這事啊，你們還是少插手的好，你以為皇上年幼少不更事嗎？昨個已下旨到大理寺和都察院去查兩淮鹽運司的帳了，恐怕東廠那裏有更詳細的案底吧！”張居正從來不小看他的對手，對待皇帝也是一樣的。否則他如何能幾十年裏接連在三個皇帝手下熬過來的，那些個平時飛揚跋扈得意洋洋的人，不都已經都歸天的歸天、回家的回家了嗎！
“難道皇上要拿張康來開刀嗎？他可是江浙派的錢袋子，沒有他那江浙一系怎能有今天遍佈朝野的勢力？”
“皇上是最看不得貪污受賄的，我想這次應該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提起張康來張居正心裏是無比的氣憤。此人仗着朝中有人大肆的收受賄賂，多次被彈劾都是江浙的官員保舉了他，這對於一心要廉潔政治、整頓吏治的張居正來說無疑是一個大耳光。
“就怕那江浙一派的官員不會善罷甘休啊！”對於江浙官員的關係網，李幼滋也是深有感觸的，唯恐又是一場空歡喜。
“先不管他了，明天你去召集我們的人也上章，要他們把今年的丈量田畝的事情做個統計，還有三四個月就到夏收了，我們能不能成功就看這次的夏稅徵收情況。讓他們把懈怠朝廷大事的那些官員們都給我挖出來！”張居正狠狠的說道。
籌備了十幾年的改革，剛剛開始走上正軌，剛掃清的障礙都已經掃清，該調配的資源也都調配完成了，就等着有了好的結果才能繼續實行更深層次的新政。
北京王恭廠
看着立在旁邊的冶鐵爐，林洲才是真的感到自己是真的錯亂了時空了。那些個在陪同的官員們眼裏顯得神秘莫測的爐子，在林洲看來就像是放大的垃圾桶一般，只是一個個的擺設似的。參與了後世十幾個大型鋼鐵工廠設備安裝調試的林洲，對於這些個老古董的東西怎麼能看得上眼。尤其是那些據說一次可以產鐵六百斤的大爐子，冒出的濃煙飄滿了半個京城。
這王恭廠所在位置，在今北京市西城區新文化街以南、象來街以北、鬧市口南街以東、民族宮南街以西的永寧衚衕與光彩衚衕一帶。自明代永樂年間起火器製造就有了很大發展，駐守京城的京軍所設三大營（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中神機營是明軍主力部隊，配備有最先進的火器和最強的兵力，為此明末的北京城內先後設立過六處火藥廠局，凡是京營火器所需的鉛子、火藥都是由王恭廠預造，以備京營來領用。自從趙士禎接管燧發槍的研發后，林洲已經把王宮廠和官營冶鐵局，以及相關的其他的火藥工廠合併，組建了新的王恭廠。
不過也是近段時間太過於忙碌了，文味軒的重組，近衛軍的訓練和京師大學堂的籌備等工作已經耗費了林洲大量的精力，所以一直到今天才有機會視察這王恭廠。
林洲也是知道王恭廠的，那是因為幾十年後會有一件足以名留千古的事件發生在這裏的。那就是跟印度“死丘事件”、俄羅斯西伯利亞通古斯大爆炸，被稱為世界三大自然災難之謎並稱的王恭廠大爆炸。對於王恭廠大爆炸，幾百年來一直眾說紛紜，有人認為是地震引起的，有人說是火藥自爆、也有人認為隕星墜落，認為隱火山熱核強爆有之，認為是由地震、火藥及可燃氣體靜電爆炸同時作用亦有之，更有甚者，認為是外星人入侵、ufo降臨等。但每一個觀點都沒有擺出無可辯駁的證據，使人完全信服。
王恭廠大爆炸所造成的後果是極其的嚴重的，這次爆炸範圍半徑大約七百五十米，面積達到二點二五平方公里。共造成約兩萬餘人死傷。據後人估算，此次爆炸的威力約為一萬至兩萬噸當量的黃色炸藥（tnt）。這樣的當量在那個時代是無法想像的，因為要是換算成當時所用的黑火藥的話就是大約是十五萬噸，這時整個大明朝都無法達到的產量，所以才會有關於爆炸的原因是如此的眾說紛紜。
“皇上，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這裏實在是有些不幹凈了。”趙士禎想把皇帝勸離這個烏煙瘴氣的場所，站在一旁對林洲說道。
“不礙事的，這不是還有好多的工匠師傅們也是在這裏的嗎？”林洲是毫不在意的，只是他哪裏知道附近的這些工匠師傅們早就巴不得他快點離開了。
“只是這.......皇上要是萬一讓御史言官們知道了，微臣免不了又是一份麻煩啊！”趙士禎有些委屈的對着林洲說。
“呵呵，你還有怕麻煩的時候？放心吧，朕自有分寸的。”
“你的研製進度現在是怎麼個情況了，有段日子真沒有你的消息了！”林洲忽然的想起了趙士禎是有些日子沒有把工程的進度報告交給他了。
“臣前段時間一直都是呆在冶鐵廠里，因為製作燧發槍管和擊鐵的材料老是不過關，所以臣只有親自的來督導，還沒有什麼成績呢，這不皇上就來了。”
提起這個趙士禎就難免有些喪氣，燧發槍的結構論證早就通過了，但是用於製作槍管和擊鐵的材料還是沒有成功。因為槍管的長度和厚度都有所的減少，造成了材料要承受很大的瞬間壓強，為此實驗了很多的冶鐵方法得到的槍管用鋼還是不符合要求。林洲所設計的燧發槍的射程是遠遠的超出了王恭廠所產火藥的威力無法推動彈丸達到設計射程，所以在林洲的幫助下王恭廠改進了火藥的配方，使得火藥的配方已經達到了十九世紀的水平了，是標準的七成五硝石，一成五木炭和一成的硫磺。林洲知道這個配方已經很不錯了，要是能把硝石換成是**就更好了，威力應該會更大的，但是看到趙士禎為槍管材料發愁的樣子，林洲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應該是冶鐵的方法有問題，爐內的溫度達不到要求，就沒有辦法煉出合格的鋼材來。”林洲是知道具體的原因的，只是對於這些古董似的的冶鐵高爐林洲也是沒有什麼信心。
“主要是在冶鍊的過程中發現大量的雜質無法清除，還有就是我們的鼓風機風量不夠！”趙士禎眼中皇上絕對是一個專家級的冶鐵行家，很多有關於合金的知識還是皇上親自教給他的，所以有什麼問題還是如實的稟報。
林洲瞥了一眼冶鐵爐旁邊的那個巨大的鼓風機，足有一丈的直徑立在爐子旁邊，在近三丈高的冶鐵爐旁像是一個蝸牛的貝殼一樣。像是如此大的鼓風機非得七八個人才能帶的動。
“看來我們要建造更大的冶鐵爐和鼓風機，只有這樣才能放更多的煤炭，使用更大的風力來吹，才可以得到想要的溫度。”林洲略微的思考了一下，給出了解決問題的方法。
“可是在這京城中已經沒有什麼地方可以用來建設工廠了，再說更大的鼓風機這動力方面可是一個大的問題？”聽到皇帝的想法，趙士禎當即的表示了反對，因為這已經是他們所能達到的技術極限了。
“哈哈，朕說你的腦袋怎麼就不能換個想法呢？你還記得江南常見到的水車嗎？”林洲覺得他的首席軍事科學家還是缺少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和勇於打破常規的創造力，不然他怎麼不能想到用水力來呢？
“嗨嗨！臣真是鑽到牛角尖里去了，怎麼就沒有想到這個呢？還是想要在在京城的框框裏轉悠，卻是挑不出來了。”趙士禎經林洲一點撥，恍然大悟，忙不時的拍着額頭大聲的說道。
“這樣吧，你派幾個人到京師附近的府縣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地方可以新建一個冶鐵工廠，最好是地方足夠的大，說不定以後朕會在那裏建設槍炮的生產工廠，所以朕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地方一定要能容納十萬人同時工作才行。”林洲似乎已經看到了那高爐林立，工廠鱗次櫛比的場景來。
“難道皇上想要把王恭廠搬出京城嗎？”聽到皇帝提到十萬人同時工作時，肇事者也是被如此大的規模嚇了一跳，心想：這樣的規模得要多少的軍隊才能夠滿足？
“朕來到之後才發現當年成祖皇帝把廠子建在京城之中有些失算了，現在每天王恭廠所產生的濃煙和廠子內叮噹不絕的聲響，得要影響到京城中的多少人？”
趙士禎一臉的愕然，他是知道的已經有不少的王宮貴族們來到這裏鬧事了，多是廠子裏產生的濃煙影響了他們家舉行的宴會。鍛造鋼鐵的噪音也是讓周遭的百姓誥病不已。要說在王恭廠所在之地也是一個寶地，往東十里就是皇宮，距離各個部堂衙門也是極近的。不遠處就是太液池，玉譚湖和蓮花池也是相距不遠的。要是在這裏蓋上幾座別院，那低價絕對會高的離譜的，只是現在被王恭廠佔着，多少人的眼睛盯着這裏，要不是這裏是軍事重地供應者京營幾十萬將士的軍需物資，恐怕早就有人來打這裏的主意了。
“皇上，這......這....”趙士禎有點結結巴巴的，不知該如何向皇帝開口，他本就是一個靦腆內向的人，這種事情多半有點有辱斯文。
“什麼事情，如此的吞吞吐吐的？”趙士禎的樣子頓時讓林洲有點興趣來。
“是......是關於經費的問題的！如果要是王恭廠搬遷的話，這費用只怕工部不會掏出多少的吧？臣擔心弄不好廠子裏的工匠們會心裏有所不滿。”說完趙士禎鬆了一口氣，這要錢的事情還真不是讀書人能夠幹得了的，多年的教育使得“君子不言利”早就深入了他的骨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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