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甜甜圈（下）
臨近年底，酉酉的公司里每個人忙得飛起。幸好酉酉在秦姐的帶領下，早已熟悉了這樣的強度，在宣傳部里幹得遊刃有餘。
某天，熊哥找酉酉訴苦，還十分鄭重地請酉酉去了一家高檔的餐館。
酉酉以為熊哥遭遇了感情問題，問：“你和葉哥吵架了？”
“不是，跟你有關。”
酉酉倒吸一口涼氣，說：“跟跟跟我有關？該不會是熊哥你忽然醒悟過來，愛的人是我不是葉哥吧？”她雙手捂胸：“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
熊哥白了她一眼。
“夏酉酉，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酉酉也是開玩笑調節氣氛，笑眯眯地說：“我果然沒有這個魅力，熊哥請講，但凡我能解決的我一定儘力幫你。”
熊哥輕咳兩聲，說：“準確點來說，是跟你家甜甜圈有關。”
她又嘆了聲，才繼續道：“我有個小侄女，特別迷戀甜甜圈，你家甜甜圈不是一直在加關注嗎？她特別好奇原因，順便想黑箱一個關注。知道甜甜圈女朋友和我關係好，這半個月來天天煩着我，我都快被煩出精神病來了。到底是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問過他一次，他沒回答我。”
“你笨呀，用溫柔鄉勾引他回答呀！”
酉酉抖了抖嘴巴：“你平時就是這麼對葉哥的嗎？”
烈焰紅唇勾出一個嫵媚的弧度，大紅指甲輕輕滑過臉頰：“你確定你真想知道？”
……很好，肯定污得慘不忍睹。
酉酉謝絕，說：“我只能幫你侄女問問，能不能成功還不一定。他在加關註上，相當有個人原則，我也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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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一半，熊哥家裏有事先離開了。
不過離開前，還是先把賬單結了。
酉酉也不着急，慢慢地吃鰻魚，欣賞窗外的夜景。最後一口鰻魚吃進肚裏時，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現在她身邊，輕輕地敲了下桌子，問：“我能坐下嗎？”
自從上一次過後，酉酉對徐博已經徹底沒有好感了。
“你坐，我吃飽了先離開。”
他說：“我只要五分鐘的時間，我這一次沒有任何惡意。”見酉酉還是不信他，他有些無奈，又說：“給我兩分鐘，我知道你和林則修要結婚了。”
酉酉重新坐下，打開手機，真的開始計時。
“兩分鐘。”
徐博說：“表弟從小就是我的比較對象，我一直活在他的陰影之下，你是我唯一能贏過他的可能，我……”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口。他一直渴望的東西，結果林則修說不要就不要，那一份徹底讓他清醒過來。
他說：“以前的事情，我欠你一句道歉，還有表弟。”
一頓，他真誠地道：“對不起。”
手機上的計時恰好到了兩分鐘。
酉酉沒有離開，問：“你母親做過什麼？”
當初見方女士的時候，林則修見到二姨時，整個人的氣場都陰沉下來。
徐博聞言，面上有幾分羞愧，半晌才道：“林承燁的母親，是我媽介紹的。”
“方女士知不知道？”
徐博搖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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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酉不想在這裏多待，拿了手機轉身離開。出去之後，她給林則修打電話，讓他來接她。林則修正巧在附近吃飯，不到十分鐘就過來了。
酉酉和他說了熊哥侄女的事情。
她邊說邊刷開甜甜圈的個人主頁，下面清一色的求關注。
自從美食紀錄片結束后，林則修忙着新公司的事情，就很少做直播了，評論里經常有人哀嚎求甜甜圈男神回歸。酉酉上班的時候，還時常在網站首頁熱門視頻里發現甜甜圈以往的直播回顧。
她點開甜甜圈的關注用戶。
除了系統娘之外，還有十二個用戶。
每一次的關鍵詞都不一樣。
酉酉說：“你方便黑箱個關注嘛？”
林則修問：“看你的面子上？”
酉酉說：“嗯。”
“讓她取一個跟糖字有關的用戶名。”
酉酉問：“你的原則呢？”
剛好紅綠燈，林則修看她一眼，緩緩道：“因人而異。”
酉酉馬上把好消息告訴了熊哥，熊哥的侄女是速度派，火速創建了一個用戶名，不到兩分鐘就向酉酉轉達了，怕弄錯了，還特地用文字發過來。
酉酉問：“你打算什麼時候關注呀？人家小姑娘很興奮。”
林則修說：“明天中午。”
“誒，你晚上要做直播嗎？我今天看你的個人主頁，快要被刷爆了。”
“明天中午十二點。”
未婚夫做久違的直播，酉酉很感興趣：“我要在現場看！”
“不在家裏做直播，我明天給你一個地址，你中午過來。”
酉酉問：“啊？怎麼換地方了？”
“家裏有個直播間不安全，我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她嘀咕：“有什麼不安全的呀……”話音戛然而止，她眉眼含羞，臉皮也微微紅，趁還是紅燈，伸手拍了他一把。林則修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我是爬孩子亂爬。”
“婚都沒結呢，哪裏來的孩子。”
話是這麼說，酉酉開始有點擔憂了。
畢竟安全套不是百分百避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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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酉今天在家過。
酉酉爸和酉酉媽出去過二人世界，酉酉坐在沙發上回憶哪一次沒有用安全套。然而每次到最後，她都是迷迷糊糊的，措施都是林則修做的，她沒有半點印象。
手機震動了下。
來了條微信。
發信人是林承燁。
“嫂嫂，我想要一個黑箱。”
酉酉覺得自己人生十大錯誤之一就是通過了林承燁的好友添加。這位和她未婚夫同父異母的弟弟在二次元的逗逼屬性暴露無遺，忒么的居然是甜甜圈的粉。
“你和你哥說去。”
“美麗大方動人的嫂嫂，你告訴我關鍵字，剛剛我哥在直播上說了明天要加四個關注，這是最後一次加關注。”
……咦？
最後一次？
禁不住林承燁的軟磨硬泡，酉酉透露了關鍵字。之後酉酉去洗澡，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忙碌了五個工作日，她第二天只想好好睡個懶覺。
睡前和未婚夫道了晚安，酉酉直接關機睡覺，第二天睜眼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她踩着脫鞋去洗漱，邊刷牙邊開機。
剛開機，手機就震得手發麻，短訊，微信，未接電話，加起來將近上百條。
酉酉差點兒沒把牙膏吞進去。
一條一條信息點開，有熊哥的，有卯卯的，有林承燁的，還有無數二次元朋友的，都不約而同地表示：啊啊啊啊虐狗！啊啊啊過分！
酉酉有點懵逼，回撥了卯卯的電話。
卯卯直接說：“你快上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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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酉登錄網站。
一點開，差點以為自己登錄成林則修的賬號了，999+的信息，還有無數評論和關注。
她揉揉眼睛，繼續點開。
【男神女朋友你好！】
【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們家甜甜圈哦。】
【我才不會承認我很嫉妒你。】
【上輩子你肯拯救了銀河系。】
【我也想有個男朋友在直播上對我表白。】
……
酉酉連忙去刷甜甜圈的主頁，發現今早甜甜圈關注了四個用戶，名字都帶了一個“糖”字。
她納悶了，再往下刷，發現了一條熱門留言。
【甜甜男神果然下一盤很大的棋！最開始的“給”字用戶名，五個；然後第二次關注的是兩個，第二次雖然沒有共同關鍵字，但是經我們斷定，這兩個用戶名是某首歌的歌詞，而那首歌名只有一個“我”字；第三次沒有任何提示，直接加了一個關注，用戶名只有一個字“來”；第四次是一個關注，用戶名只有一個字“一”；第五次是三個關注，關鍵字是“塊”；第六次是是一個關注，用戶名只有一個字“冰”；最後是今天的關注四個，關鍵字是“糖”。提取關鍵數字是5201314，而關鍵字組合則是“給我來一塊冰糖”，該用戶名製作一個視頻剪輯，聲音和直播里偶然出現的女聲符合。綜上所述，這份狗糧我先干為敬！】
底下一溜兒“技術帝受我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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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想給林則修打電話，發現甜甜圈的直播開始了。
酉酉迅速收拾，找出林則修發來的地址，打了車奔過去。
車內，酉酉用流量看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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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屏幕里出現熟悉的手。
彈幕里問甜甜圈今天要直播什麼？
林則修說：“今天是一個重要的日子。”他邊說邊軟化黃油，輕笑一聲：“甜甜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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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堵車。
酉酉着急得不行。
而此時此刻，直播里的麵粉正在慢慢發酵，林則修坐下來，又說：“我人生中曾經遇過一個女孩，在我最無措的時候，給了我三個甜甜圈，告訴我沒有什麼事情是甜甜圈解決不了的，一個不行，那兩個，兩個不行，那三個。三個不行的話，她也沒辦法了，因為她只有三個甜甜圈。”
彈幕里2333333地笑。
有人問是不是給我來一塊冰糖。
林則修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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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她記憶深處的畫面驀然躍出。
酉酉被帶去鏡安府，陪酉酉媽打麻將。酉酉和小區裏的孩子玩不到一塊，只能在一旁呆坐。酉酉媽給酉酉買了六個甜甜圈，她吃了三個后自己去玩。
碰巧在一座獨立洋房的樓下見到一個男孩。
長什麼樣，酉酉已經不太記得了。
只記得男孩身材瘦削，躺在草地上，獃獃地看着天空上的雲朵，眼角有未乾的眼淚。
她當時想找個玩伴，打發無聊的麻將時光。
於是，把僅剩的甜甜圈都送給了男孩。
可惜沒幾天，酉酉媽就不再那個小區里打麻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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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過是一段不重要的回憶，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會告訴她，他們早已相遇，結緣於甜甜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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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
狂奔。
她連直播都不想看，只想立刻，馬上，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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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里。
林則修往冷卻過後的甜甜圈灑糖粉。
粉絲們見到屏幕里已經沒有人了，只剩下白色骨瓷盤上的三個甜甜圈。
【男神人呢？】
【咦咦咦？男神是不是換衣服去了？袖子變了！】
【開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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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掩的門被推開。
酉酉上氣不接下氣地出現在林則修面前。
他問她：“要吃甜甜圈嗎？”
她定定地看着他。
“我想起來了，當年那個男孩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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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里見不到其他畫面，只聽到跪地的聲音，還有清晰的打開盒子的聲音，以及溫和悠揚飽含深情的嗓音。
“當年你給了我三個甜甜圈，現在我還你三個，還有一輩子。”
冬日陽光正好。
不刺眼又溫和，透過玻璃洋洋洒洒地落在鋪滿糖粉的甜甜圈上，還有白色骨瓷盤上隱約倒映出的兩道相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