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八:行人絕跡,無疆為容【合兩更】
伴隨着天玄子等人的消隱不存,偌大長空,突被夜色融融所籠罩,黝黑的天幕里綴滿了繁星。
這一刻,夜還是夜,風過寂寥的夜。
此時,無數狂客愣愣地懸於天際,神情中滿是驚愕失措。
“恩?怎麼回事?”
“人呢?怎麼不見了?”
“跑了?”
“......”
滯愣了好半響后,這些受召而來的狂客紛紛朝着中土皇城落來。
見狀,眾修皆是一詫。
出神之餘,傲天已帶着數十狂客,佇定在了武忘等人的跟前。
與此同時,那密佈四面八方的狂客,在見得傲天後,竟都斂了聲息。
傲天雖身受重傷,但無形中透露而出傲嘯之勢,卻讓人生畏,加之隨行在其身旁的那些狂客,個個都作實力非凡,其中有幾人,更是散着渡劫境的氣息。
他們對傲天都做畢恭畢敬,足可見傲天在狂客中的身份地位,是多麼的崇高。
無憶等人在見得渾身被鮮血浸染的傲天後,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沉寂片刻,傲天淡淡問道:“是誰激發的狂客令?”
武忘上前一步,對着傲天躬身一禮,道:“傲天前輩,是我。”
“你?”
傲天怔住,連帶着四方狂客也做驚疑滿面。
以他們的實力與眼界,很是輕易地便探查出了武忘的實力。
傲天覷眼看着武忘,皺眉道:“你煉虛境都不到,何以激發狂客令?”
武忘稍愣,道:“前輩,我的意思是,狂客令雖然是我激發,但卻不是用的我的血液。”
“哦?”
傲天微詫,道;“那是用的誰的狂道之血?”
武忘緘默,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時,無憶站出身來,道:“傲天前輩,激發狂客令所用的鮮血,是我們老大的!”
傲天道:“他人在哪?”
無憶苦澀笑了笑,道:“我們也一直在找他。”
傲天沉眉,道:“這麼說,他人不在這裏?”
無憶點了點頭。
傲天思慮片刻,道:“等過些日子,受召狂客盡數趕至皇城后,狂客令會再次顯現,屆時,我會取走它!”
聽得這話,無憶等人的臉色倏地大變。
武忘緊鎖着眉頭,冷道:“憑什麼?”
傲天淡然一笑,看着武忘道:“當你有一天能有我這樣實力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憑什麼了!”
話語方歇,傲天身影一展,人已化作一抹流光逝遠而去。
見狀,那隨行的數十修者也連連起身。
與此同時,凝定在四面八方的狂客,皆作沉思模樣。
他們中,有人彼此認識,也有人素未謀面。
遲定半響,不少狂客連連朝着傲天等人追去,餘下的狂客,有的飛往別處,有的依舊駐停在原地。
烈陽怔了怔,道:“他們全都是狂客的人嗎?”
青霖道:“曾經是,至於現在還是不是,則無從決判。”
武忘道:“狂客令乃是老大留下之物,在沒有找到老大前,誰也不能將之取走!”
說這話的時候,武忘的神情中,繾着令人心悸的堅決。
聞言,在旁的無憶等人,皆是一詫。
南宮盈盈道:“武忘哥哥,我支持你。狂客令是不忘老大留給我們的,誰敢打它的注意,我第一個不同意。”
見這小兩口一唱一和的模樣后,烈陽等人唯有無奈地笑了起來。
這時,無憶開口道:“死胖子,以我們現在的力量,只怕很難守護住狂客令。”
一想起傲天等狂客的實力,無憶便止不住地悸動。
武忘一臉抑沉,道:“待得狂客令顯現,我會以死相護。”
言罷,武忘看了看眾人,接着提步離開。
南宮盈盈遲定片許,連忙朝着武忘追去,“武忘哥哥,等等我!”
見此一幕,無憶的臉色更趨凝沉。
舉首,但見月華星光,滄波萬里,整個中土皇城,在這夜月之下,顯得凄清又寂寥。
絕塵道:“無憶,看來我們得事先想個辦法才行。若是任由事態這樣發展下去,只怕後果難以收拾。”
無憶點了點頭。
他與武忘,從小便生活在一起,對於後者的性子,自是了如指掌。
無憶知道,武忘之所以那般看重狂客令的歸屬,不外乎那是天翊相贈。
當初在登雲峰時,武忘與天翊師從烈陽,兩人的關係,只道情同手足,而今傲天想要將狂客令拿取走,武忘又豈會應允?
思襯之餘,無憶連連朝着烈陽看去。
承接到無憶的眼意后,烈陽苦澀笑了笑,道:“小白,你也知道,痴武的性子,倔烈無比,他所決定的事情,只怕我也很難左右。”
無憶輕嘆了嘆,道:“雖然狂客令被激發了,中土皇城的危機也得以解決了,可那些破禁而出的狂客,誰說又不是帶着一身的麻煩呢?”
西門劍馨道:“無憶,那我們該怎麼辦?”
無憶一臉凝重,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存世的時間,很是久遠。”
說到這裏,無憶頓了頓,繼而再道:“正是因為那久遠的時光,讓不少狂客失了初衷。他們中,甚至還有許多別有用意的人在。”
破軍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本就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無憶頷首,道:“破軍老師,那依你所見,我們該如何?”
破軍頓了頓,轉目朝着不遠處看去。
那裏,盤膝而坐着許多的修者,其中有一落髮蒼蒼的老者,正是夢三千。
破軍道:“先靜觀其變吧!當然,若是夢老能夠及時的蘇醒過來,我們便也多了幾分底氣。”
無憶微微點頭,眉宇中的凝沉卻不見有絲毫舒緩。
他很清楚,即便夢三千、曉夢、閆帥等人及時恢復過來,所能起到的作用只怕也微乎其微。
畢竟傲天那裏,已然如一尊龐然大物,橫阻在眾人的心裏。
這之後,無憶等人又簡單的交流了一會兒,接着便各自調養起來。
此時此刻,中土皇城外依舊有狂客不斷地趕至,他們中,有驚詫失措的,有茫然無知的...
無人發覺,天際之上,有三道身影懸空而立。
阿彪提懸着一壇花酒,不時便會仰飲一番,無名與牡丹靜默在一旁,臉上的笑意,來地輕微又淡然。
沉寂片刻,無名道:“此間之事,已經結束,我要回去了。”
聞言,牡丹看了看無名,道:“你要回去哪裏?”
無名道:“去一處凈土之地。”
牡丹笑了笑,道:“而今的風瀾,哪裏還有凈土可言?”
無名回之一笑,道:“只要心不受塵染,哪裏都是凈土。”
牡丹頓了頓,不再言應,接着轉目看向阿彪。
此時的阿彪,一臉迷醉模樣,他似是沉浸在酒香之中,無可自拔。
牡丹道:“衍王,無名要走了,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阿彪稍愣,側眼瞅了瞅無名,道:“記得常來中土皇城看看。”
無名淡笑着點了點頭。
笑着笑着,無名的身影漸趨虛幻,直至最後,徹底消失不見了蹤影。
牡丹看了看阿彪,道:“衍王,我也要走了。”
阿彪微頓,低眼而視,但見中土皇城上,成百上千的百花之人正閉目恢復着。
“花王,你不與她們一道離開?”
遲定片許,阿彪如此問道。
牡丹笑了笑,道:“有你在這裏,她們定不會有閃失。”
阿彪點了點頭,道:“無名要去一片凈土之地,那花王你呢?”
牡丹道:“我要去一片百花爛漫之地。”
言罷,牡丹的身影在一陣微風拂掠中,斂散不存。
轉眼間,便只剩下阿彪一人懸於長空。
好半響后,阿彪微微笑了笑,接着提壇以飲。
不多時,阿彪人也消失長空。
現身之際,其人已來到了鐵牛家的鐵器鋪中。
此時,鐵牛等人尚還在元府之中。
阿彪掃視着鋪面上的各種打煉工具,笑道:“我是阿彪,一個喜歡喝酒的打鐵人。”
話語方歇,阿彪的身旁突起一陣時空波盪。
緊接着,一襲白衣加身的天翊顯現出來。
見得天翊,阿彪神色如常,只淡淡道了句:“回來了。”
天翊點了點頭,舉目看了看元府。
阿彪道:“她在等你。”
天翊道:“可她卻等不到我。”
阿彪道:“但她還是在等你。”
天翊笑了笑,接着便欲提步離去。
見狀,阿彪連道:“狂客令的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天翊一頓,道:“我不關心狂客令。”
阿彪道:“所以,你打算不顧此事?”
天翊道:“不是不顧。”
阿彪道:“哪又是什麼?”
天翊道:“阿彪,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阿彪愣了愣,道:“我知道該怎麼做。”
聞言,天翊對着阿彪示意一笑,道:“從今以後,我姓白,一個簡簡單單的畫者。”
說著,天翊再不作停,提步朝着元府走去。
看着天翊漸遠的背影,阿彪饒有意味地笑了笑,自顧呢喃道:“等忙完了你所囑託的事後,我也會回歸平凡。”
言罷,阿彪提步朝着內屋走去。
.....
與此同時,元府內,千鈺獨坐在院落中。
她撐着下顎,眺望着滿空星辰。
不知為何,此時的她,竟有種孤寂的感覺,心底深處更是無端泛起一股莫名的愁緒。
“叔叔...葉兒姐姐...”千鈺暗暗嘀咕道。
就在這時,元府的大門緩緩開啟。
緊接着,天翊渡影到了元府中。
見得天翊,千鈺連從愣神中醒轉過來。
“叔叔!”
下一刻,千鈺突地一個起身,接着小跑到了天翊跟前。
天翊笑了笑,道:“鈺兒,夜已如此深沉,你為何還不休息?”
千鈺道:“叔叔,鈺兒睡不着。”
天翊道:“你可是在擔心葉兒?”
千鈺點了點頭,道:“叔叔,鈺兒除了擔心葉兒姐姐外,同樣也很擔心你的安危。”
說著,千鈺的神情突變得嬌羞起來,接着又補充了一句:“我還很擔心行者爺爺。”
見千鈺這般神態,天翊笑道:“放心吧鈺兒,葉兒她沒事。”
千鈺道:“那行者爺爺呢?”
聞言,天翊的神色突變得肅穆起來,且那肅穆中,還帶着縷縷悲傷的氣息。
千鈺道:“叔叔,行者爺爺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天翊道:“鈺兒,之前的那場暴風雨,你可曾切身去感受過?”
千鈺愣了愣,道:“叔叔,鈺兒只知道,那場風雨來地猛烈。”
天翊道:“鈺兒,叔叔若是告訴你,行老他已經隕落,你會作何感想?”
“什麼?”
“行者爺爺隕落了?”
千鈺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天翊。
天翊道:“鈺兒,行老為了阻攔來敵的侵襲,奉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言落,天翊舉首長空,但見星月明浩,夜風悠揚。
千鈺徹底陷入滯愣,整個人就若泥塑木雕一般杵着不動。
她實在時不敢相信,那個兢兢業業的行者,已經隕落。
天翊道:“鈺兒,不必傷懷,對於行老而言,唯有無疆,才是他的歸宿!”
“無疆?”
千鈺顰眉蹙頞,略顯不解地看着天翊。
天翊笑了笑,道:“行者無疆,畫道無聲。”
聞言,千鈺陷入沉思,可她思來複去,卻也領悟不出天翊的言外之意。
就在這時,有微涼的夜風翩躚而過。
這一刻,夜沉鍾音遲,霜寒月色清。
中土皇城籠罩在夜色下,顯得格外寂寥。
驀地一陣夜風后,天幕有雪花飛墜,輕素於雲端。
這一場雪來得唐突,來得讓人始料未及,只道風花雪夜無常。
千鈺愣愣望着,入目,積雪浮雲端,茫茫一片。
“下雪了?”
千鈺若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
眼下並非冬季,按理說不該有落雪的,可事實是,飛雪還是來了。
雪夜的雪,下得很大,落卷如席。
雪夜的夜,清明透徹,星月璀璨。
不多時,整個中如皇城便宛如一條盤卧在幽野之上的雪龍,潛蟄藏伏。
此時,有一人踏過積厚的雪層,緩緩走過皇城街道。
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斗。凄凄歲暮風,翳翳經夜雪。傾耳無希聲,在目皓已潔。
見千鈺如有出神,天翊道:“鈺兒,時刻不早了,回屋歇息去吧。”
聞言,千鈺連從愣神中醒轉過來。
遲定片刻,千鈺點了點頭,接着轉身朝着屋內走去。
看着千鈺去遠的背影,天翊輕掀了掀嘴角,縈於頰面的笑容,來得真摯。
值此之際,元府外,落定了一道身影。
這身影,頭戴斗笠,身穿蓑衣,那裝束,倒是頗有行者的幾分模樣。
遲定片刻,人影微微抬首。
也正是這時,天翊從元府內走了出來。
見得天翊,那人影便欲躬身以禮。
可還不待其俯身下來,天翊人已出現在了那人影跟前。
“老人家,你我素未謀面,何以這般大禮相待?”
天翊看着身前的人影,淡淡說道。
聞言,那人影兀地瑟抖了起來,連帶着隱於蒙面下的神色,也作失措駭然。
他張了張口,似是想要說些什麼,可到口的話語,不知為何又被他硬生生地吞咽了回去。
曾經有一個冬日,中土皇城的郊外,有一處平滑如鏡的湖面,結着厚厚的冰層。
那裏,飛鳥遠遁,行人絕跡,恍然間,給人以荒寒寂寞。
那裏,曾飄落着一條孤獨的小船,小船上,曾落映着一道好似漁翁的身影。
他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獨自在冰湖上垂釣。
追憶片刻,人影的思緒,只道翻覆不止,交織百千。
許是看出了人影的不安,天翊笑了笑,道:“人生在世,猶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動,不動則不傷。”
話至此處,天翊頓了頓,再道:“如心動,則人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楚。”
人影牢牢凝視着天翊,究是難以定安。
沉寂片刻,天翊再道:“狂心歇處幻身融,內外根塵色即空。洞澈靈明無掛礙,千差萬別一時通。每一個行者的心中,都該有一匹白駒。”
人影愣了愣,接着輕點了點頭。
他好似是明悟了什麼,應道;“白駒疾行踏凌波,行者無疆納百川。”
聞言,天翊笑了笑,繼而轉身以入元府。
人影佇在雪中,對着天翊的背影躬身一禮。
風動,捲起零星寒碎。
不多時,那人影的身軀已消散不存。
......
翌日,寒風消歇,飄雪已止。
雪融為水,洗禮了大千世界,捎帶走了染地的無數鮮血。
中土皇城,再次迎來了天朗氣清。
入耳有吵吵雜雜的言語聲,來往不休。
皇城的城樓上,不斷有修者從恢復中醒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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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來無期,山中歲月,海上心情,只道,也無風雨也無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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