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nd 3:羔羊的憤怒

Round 3:羔羊的憤怒

車輪滾過鐵軌縫隙的匡當聲規律的從下方傳來,就像一首節奏單調的催眠曲,讓擁擠的車廂里的每個人都感到昏昏欲睡。

慕容豆豆早就抵擋不住睡魔的誘惑,靠在楚凌波肩上睡得無比香甜,她的免費枕頭楚凌波先生也開始頻頻點頭,只有楚凌雲毫無睡意的望着一片漆黑的車窗外某個未知的點,偶爾有幾盞燈火閃過,才讓陷入沉思的他雙眸動上一動。

這次列車的目的地是密林,一個坐落於東北邊界上的小城,那裏也是楚家沒有開始遷徙前定居的地方。

可是他又為什麼會在這次列車上呢?

楚凌雲嘆了口氣,從窗外掉回目光,落在睡得正香的老哥身上。想要回答這個問題,只怕就要從那個早上說起了……

「馬、冠、傑!」

隨着聲嘶力竭的怒吼,教室的門被一腳踢開,講台上鬢角有些花白的男老師明顯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到,手指着走進門來的瘦小身影說不出話來。

楚凌雲對這位頗有年紀的老師僵硬的笑笑,算是道歉,然後轉頭面色陰沉的怒視着聽到吼聲,望向門口的馬冠傑,儘力壓抑怒火,沉聲說道:「你,出來!」

能夠讓蔣京京毫無懷疑的喝下飲料的馬姓男生,除了她現在的男朋友馬冠傑之外,楚凌雲再也想不到別人。

再加上有許多同學看到,昨天放學時,蔣京京確實是與馬冠傑一起離開學校,卑鄙的下藥之人,幾乎可以肯定就是這位學生會長大人。

想起蔣京京在清醒之後哭泣的樣子,楚凌雲的胸中就升騰起一股怒火,這股怒火甚至燒毀了他一貫的理智和忍耐,讓他做出近乎瘋狂的舉動。

他這個公認全校最弱的受氣包,居然在上課時間闖入其它教室,公然向楓神的最強者之一挑釁。

短暫的驚愕之後,教室里的學生看清這個囂張的闖入者的樣子,頓時哄堂大笑,就連講台上氣憤中的老師也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

挑釁本身並不是一件可笑的事,可是一名弱者向比他強大太多的強者挑釁,只能是一個瘋狂的笑話。

笑聲中,幾名反應比較快的男生站起身來,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逼近楚凌雲。

開玩笑,平日裏他們想討好有權有勢的馬冠傑,卻苦於沒有機會,現在這麼好的機會,又怎能放過?

楚凌雲的視線里完全沒有這幾個男生的存在,他燃燒着怒火的眼睛死死盯住馬冠傑,那種充滿仇恨的眼神,讓和別人一起狂笑的馬冠傑不由得停住笑聲,心中隱隱有些明白楚凌雲到底為何而來。

一記耳光狠狠的落在楚凌雲臉上,把他重重的打倒在地,接着那幾名男生圍上去連踢帶打,口中更是罵罵咧咧,翻來覆去無非就是在罵楚凌雲不長眼睛,居然敢來向馬冠傑叫囂之類的話,討好之意一聽便知。

沒有那兩道討厭的目光盯在身上,馬冠傑不由鬆了口氣,放鬆下來觀看好戲。

課堂上打鬥固然是違反校規的大錯,可是他並沒有出手,又不是他主動挑釁,最後吃虧的還是楚凌雲這個自不量力的傻瓜。

早在看到教室中氣氛不對時,那名老師就離開了教室,估計是去訓導處尋求幫助。

教室里的大多數學生則圍作一團,看着他們的同學毆打幾無還手之力的楚凌雲,紛紛發出興奮的助威聲;縱有幾名學生心懷不忍,也不敢冒着得罪馬冠傑的風險出言阻止,只能離得遠些,眼不見為凈。

沒有人會懷疑這場打鬥輸贏如何,過去的眾多經驗告訴他們,此時楚凌雲只怕早就休克過去,和人肉沙包沒什麼區別。

這些學生之所以看得興緻勃勃,也只是想從強者欺凌弱小的情景中得到一些刺激和快感,或許還有些考慮較多的人,想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對馬冠傑的支持。

於是人群中響起的那一聲充滿痛苦的嘶吼嚇呆了每個人,包括正圍着楚凌雲打得過癮的幾名男生。

他們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看見地上原本蜷縮成一團的楚凌雲,不顧落下的拳腳一躍而起,向離他最近的人撲去。

林大志就是那個離楚凌雲最近的人,他也是圍毆楚凌雲的幾人中打得最賣力的一個。

因為楚凌雲過去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良好紀錄,林大志完全沒有防備楚凌雲會反抗,所以看到楚凌雲向他撲來時,他也和其它人一樣大吃一驚。

只是呆了一呆的工夫,楚凌雲已經緊緊抱住他的腰,和身撲上的巨大衝力推動着林大志連退幾步,后腰重重撞在講台的邊緣上。

一股椎心的疼痛從后腰傳來,麻木的無力感也從痛處蔓延開來,在這一瞬間,林大志的腦海中只有一個頭:完了!脊椎斷了。他再也無法顧及顏面問題,倒在地上,輾轉呼號起來。

被林大志的慘號從獃滯中喚醒的幾名動手的男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羔羊並不可怕,瘋狂的羔羊卻足以讓猛虎感到懼怕!眼前的楚凌雲,豈不正是一隻被憤怒刺激得發狂的羔羊嗎?

害怕自己落得與林大志同樣下場,讓這幾名男生也瘋狂起來,他們再次把楚凌雲打倒在地,拳腳相加。這次卻不再摻雜任何錶現給馬冠傑看的頭,唯一支撐他們行動的,只有對瘋狂的楚凌雲的恐懼。

混亂中,一隻穿着錚亮皮鞋的腳向楚凌雲臉上踢去,看它的主人用盡全力的樣子,不難想像這一腳踢中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眼看楚凌雲就要血流滿面,另一隻腳卻突然出現擋在他面前,那全力踢來的一腳頓時與這半路殺出的攔路腳,進行零距離的親密接觸。

即使教室中一片混亂,每個人還是很清楚的聽到清脆的骨骼斷裂的喀吧聲,接着是一聲殺豬般的慘號。用腳去踢楚凌雲臉的那名男生連是誰橫插一腳都沒機會看清,就兩眼翻白暈了過去。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若不是林大志的輾轉呼號仍在繼續,幾乎讓人以為教室中的時間忽然停止。

每個人的眼睛都望着人群的中央,在那裏,一個面含煞氣的少年正站在那裏,他的腳恰好攔在楚凌雲的面前。

被打得很慘的楚凌雲爬起身來,掙扎着想要再撲出去,卻被少年一手拉住,另一隻手順勢切在他後頸上,立刻讓他安靜的暈了過去。

一直好整以暇坐在座位上看戲的馬冠傑,面無人色的站起身來。即使中間隔着許多人,他也不會認不出這個少年。

正是這個少年和那該死的易老闆破壞了他的好事,害得他沒能把蔣京京弄到手,沒想到他還沒有想好怎麼去找那兩人的麻煩,人家居然找上門來!

馬冠傑害怕這個少年,不只是因為這名少年撞破了他蔣京京的醜事,更是因為在包廂中,他曾經對這少年揮拳相向,卻被少年輕描淡寫的一拳打飛出去。

那一拳的速度之快,馬冠傑完全無法用語言形容,他只知道是自己先揮出重拳,下一刻少年的拳頭卻已轟在他臉上。他完全相信,如果當時少年想要重傷乃至殺死他,也不需要費什麼力氣。

救下楚凌雲的少年,呃……或者說長相仿若少年的某人當然就是楚凌波,此時的他,臉上絲毫不見平日嘻皮笑臉的笑容,眼中的殺意,讓那些圍毆楚凌雲的男生全身篩糠般抖了起來,周圍的學生更是連着後退了幾步,才擺脫噩夢般的窒息感覺。

在場除了馬冠傑之外的每個學生,都親眼目睹楚凌波如何輕鬆擊敗楓神第二高手凌鋒,對於他的厲害自然是心知肚明。

雖然不知道他和受氣包楚凌雲怎麼扯上關係,但是所有人心裏都清楚,剛才圍毆楚凌雲的那幾個小子,下場一定會非常悲慘。

就在那幾名男生承受不了楚凌波帶來的壓力,馬上就要跪地求饒的時候,一隻手從楚凌波身後伸過來,在他肩上輕輕一拍,接着一個男聲說道:「不要嚇唬小孩子嘛!」

隨着這句話說出口,楚凌波身上外放的煞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了壓力的那幾名男生雙腿一軟,大汗淋漓的癱倒在地。

已經有眼尖的學生看清出言解救那些男生的人是誰,不由低呼出聲:「蘇校長!」

馬冠傑一直緊提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一向在師長面前表現良好,想必校長不會不維護他這個學生會長。

而且從剛才的事情看來,蘇校長對那個可怕的少年頗有影響力,通過蘇校長,也許昨晚的事可以不了了之也說不定。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馬冠傑美好的期望化為泡影,蘇楊從楚凌波身後走了出來,他的手還親密的勾着楚凌波的脖子,分明是多年好友的樣子。馬冠傑只覺得頭皮一麻,背後的衣服立刻被冷汗浸透。

其實蘇楊勾着楚凌波脖子的情景沒有什麼可怕的,相反的,這一幕甚至有些好笑。楚凌波雖然長相,身高卻足足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和他一比矮了許多的蘇大校長的胳膊勾在他脖子上,看起來就像是吊在上面一樣。

不過可沒有人敢笑出聲來,甚至連偷笑都不敢,因為他們都清楚的看到,臉上從來都是笑容可掬的蘇楊此刻一臉寒霜,再白痴的人也能看出來,蘇校長真的生氣了。

「欺凌弱小,你們似乎很引以為樂嘛!」蘇楊凌厲的目光掃過癱軟在地的幾名男生,寒冷的語氣帶給他們的壓力,不比剛才楚凌波的目光差上多少。

「你、你、你……還有你!」蘇楊的手指依次點向這些男生,然後指向門口的方向。「收拾東西滾出去,楓神沒有你們這樣的學生!」

誰都知道蘇楊是在借題發揮,楓神奉行的是學生自治的自由制度,弱肉強食的激烈競爭,也是部分家長青睞楓神的原因。

這樣的學校里,欺凌弱小的事每天都在發生,要是欺凌弱小就被開除,只怕學校里有一半以上的學生不能繼續在這裏讀書。

然而知道歸知道,又有誰敢當面向楓神學院的最有權力者提出質疑?學生除了慶幸自己沒有加入他們的行列之外,只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這些倒霉的人。

要知道,被學風自由的楓神開除,將被其它學校視為品行極度惡劣的學生,這幾名男生恐怕想再找到一所學校就讀也很困難了。

儘管收到求救的目光,馬冠傑卻完全沒有閑暇為他們求情,因為在蘇楊宣佈那些男生悲慘命運的同時,楚凌波也向他走了過來。

所有擋在兩人之間的學生都自動為楚凌波讓開道路,目送着他走到馬冠傑面前。

馬冠傑雖然害怕,但是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卻不能露出一絲懼意,只能勉強回望楚凌波。

啪的一聲,一隻白色手套丟在馬冠傑面前的桌上,馬冠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度難看。

曾經在美國學習過拳擊的他當然明白丟手套的涵義,那是不容拒絕的男人之間的挑戰。問題是,這樣的高手向他挑戰,這……這不明擺着是在欺負人嗎?

彷佛看出了馬冠傑內心的想法,楚凌波嘴角浮起一抹輕蔑的笑容,聲音讓教室里的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放心好了,我不是代表自己向你挑戰,實際上你也沒有那個資格。我只是代表我的弟弟向你挑戰,如果是個男人,就痛快接受吧!」

最後馬冠傑還是接受了楚凌波替楚凌雲下的戰書,賭注是輸者離開楓神學院,並且永遠不出現在贏者面前。

因為臨近期末,所以決鬥的時間就訂在下學期開學典禮之後。再加上蘇大校長一時興起,隨口一句,決鬥地點便選在拳擊社的道館內,原本應該是私人性質的決鬥,也就變成楓神學院內第一次公開性質的格鬥較量。

其實馬冠傑會接受挑戰,和「是不是男人」並沒有太大關係,雖然楚凌波只是代弟挑戰,可是誰知道他這種怪物的弟弟會不會是一個更恐怖的怪物呢?

馬冠傑本想就算丟盡顏面也要拒絕挑戰,可是當他看到楚凌波說到弟弟時,手指的是楚凌雲,心裏卻開始有些猶豫。

馬冠傑當然知道楚凌雲有多麼弱小,那種一激動就暈倒的怪異體質他早有耳聞。雖然剛才楚凌雲弄傷了林大志,不過那是情急下的拚命,在馬冠傑這種拳擊高手眼中仍然是不堪一擊。

就算楚凌雲擁有楚凌波這樣的怪物哥哥,想在一個暑假中擁有打敗他的能力,也是天方夜譚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更何況楚凌雲那古怪的體質根本就是格鬥的天敵呢?

真正讓馬冠傑下定決心的,卻是楚凌波的威脅,那個可惡的怪物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話音對他說:「你們蘇校長已經知道你做了什麼好事,要不就接受挑戰,要不就公佈你的惡行然後被開除,你知道該怎麼選擇。」

還能怎麼選擇?馬冠傑根本就無從選擇!就算挑戰他的人是眼前這個怪物,他也不得不接受。要是下藥的事被人知道,他以後還有什麼臉見人?

這時他不由得慶幸自己的對手是那個弱到極點的楚凌雲,打敗了他,就可以讓他和他討厭的哥哥全都永遠消失在自己眼前,蘇校長那邊也想必不會再追究此事,到時候事情就真的不了了之了。

於是在楚凌雲昏迷不醒之際,一次以他為主角的決鬥就此決定。等到他醒來時,關於這次決鬥的消息已經傳遍楓神內外,就連外校學生都聽到這個消息。

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飯,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當這場決鬥已經路人皆知的時候,就算楚凌雲再怎麼不心甘情願,只怕也不可能取消賭約。

他只能時時刻刻用無奈而憤怒的目光瞪向楚凌波,心中祈禱這個笨蛋老哥之所以敢於代他挑戰,是因為胸有成竹。不過從楚凌波一貫想什麼做什麼的作風來看,這……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楚凌雲盤算着該如何躲開這場決鬥的時候,蔣京京的再次登門拜訪,讓他心中臨陣脫逃的頭徹底消失。

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出現在學校的蔣京京,不知從哪裏聽說楚凌雲居然向馬冠傑挑戰,她自然心知肚明這挑戰到底是為了什麼。

本想勸楚凌雲放棄決鬥的她,在見到楚凌雲后卻哭得一塌糊塗,哭聲中既有為自己的遭遇感到悲傷,也有對楚凌雲自殺式挑戰的感動。

少女的心其實異常敏感,同桌這麼久,楚凌雲對她的心意,蔣京京不可能完全沒有察覺,只是楚凌雲實在太過弱小,弱小到任何一個女孩子都很難對他產生除了同情之外的其它感情。

可是正是因為他的弱小,才能凸顯出這次挑戰的難能可貴。一隻軟弱的羔羊去挑戰草原上的雄獅,這需要多大的勇氣?能夠帶來如此之大的勇氣,那份愛又是多麼讓人難以忽視?

至少在這一刻,在蔣京京眼中,楚凌雲那比她還要瘦小几分的身影變得無比高大,高大到足以在她心中烙下一個又酸楚又幸福的烙印。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楚凌雲已經沒有逃避的可能,就算只是為了蔣京京的眼淚,他也只能硬着頭皮接受這個事實。

於是現在楚凌雲只能完全服從老哥的安排,認命的坐在火車上,向他沒有任何印象的故鄉前進。據說在那裏有一個楚凌波的多年好友,對付拳擊是他的專長……

列車抵達密林是凌晨兩點左右,剛好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時候,即使現在正是暑期,涼意還是讓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慕容豆豆瑟縮了一下,偎進楚凌波懷裏。

她身邊的黑豹胖墩兒更是不滿的低吼了兩聲,嚇得牠身邊的旅客不由加快腳步匆匆而去。

走出車站還沒幾步,忽然黑暗中衝出一道身影,幾步便搶到楚凌波身前,一拳向他懷中的慕容豆豆轟去。

這種危急時刻,才能看出楚凌波的反應之快。只見他左手一帶,慕容豆豆便舞蹈般旋轉着離開他懷裏,與此同時,他的右拳以更快的速度向來人臉上揮去。

來人似乎早就料到楚凌波會有此一招,身形一閃,剛好躲開楚凌波的攻擊。只聽他哈哈一笑,剛想說些什麼,忽然慘叫一聲,全身痙攣的倒在地上。

站在原來應該是來人背後的位置、一臉得意笑容的美麗少女正是慕容豆豆,她手中的黑色筆狀物體尖端仍然吞吐着將近三厘米的電光,毫無疑問,來人倒地肯定是她的傑作。

胖墩兒也沒閑着,牠露出森森白牙,前爪壓在仍在顫抖的來人胸前,威脅性的對他低聲咆哮。不過看起來似乎沒有這個必要,那個慘遭慕容魔女毒手的人,一時半會兒應該無法恢復行動能力。

事情發生得太快,就連反應快如楚凌波也來不及阻止這一切發生,他只能苦笑望着地上可憐的男人,說道:「老大,這可不能怪我不幫你,實在是你惹到不該惹的人。」

三十分鐘后,幾個人已經坐在一家通宵營業的快餐店裏,坐在慕容豆豆對面的正是剛才的受害者,也就是楚凌波口中的老大。

經過楚凌波的介紹,楚凌雲和慕容豆豆才知道,這個長着一臉落腮鬍子的中年大叔,原來就是當年與蘇楊、楚凌波等五人親如兄弟的大哥汪超。

不過看看他仍然發抖的手腳,再看看他巍然屹立的將軍肚,兩人有志一同的在心裏對汪超曾經是雷幫的一員表示懷疑。

其實汪超原本的計劃是開車把幾個人帶回家中,可惜被慕容豆豆這麼一電,手腳到現在還沒有恢復過來,哪裏還能開車?

楚凌波瘋狂的飈車技術,楚凌雲早已領教,雖然慕容豆豆認為很刺激,但是這次胖墩兒和楚凌雲站在同一立場上。讓牠再坐一次楚凌波駕駛的車,還不如讓牠被慕容豆豆折磨的好。

至於另一個開車人選慕容豆豆,考慮到她曾經有駕飛機撞塔台的光榮歷史,所有人和豹一致決定,不允許她觸摸方向盤。

「老大,雖然我們已經有十七年沒見,可是……可是你的變化也太大了吧?」楚凌波目光死死盯住汪超彌勒佛般的大肚子,表情沉痛的說道。

「你懂什麼?」汪超瞪了楚凌波一眼,意味深長的總結道:「這是一個中年男人的幸福,你小小年紀是不會明白的。」

不管楚凌波大大的翻了個白眼,也不管慕容豆豆和她的愛豹胖墩兒一臉就要暈倒的表情,汪超露出和彌勒佛差不了多少的和善笑容,眼睛望着楚凌雲,嘴裏的問題卻是在問楚凌波:「這就是當年那個小Baby?我記得那時候他才這麼點大。」

看看汪超兩手之間短短的距離,楚凌雲無力的趴在餐桌上,對於這樣一個在嬰兒時期抱過他的大叔級人物,他還有什麼話可說呢?

接下來就是理所當然的敘舊時間,兩個久別重逢的男人打開話匣子,似乎比起女人來也不遜色多少,從過去一起度過的歲月,到分開以後兩人的經歷,最後聊到各自的家庭……

兩人是聊得天昏地暗、興高采烈,只是苦了一旁的聽眾。慕容豆豆根本沒有睡飽,在兩個男人的嘮叨攻勢之下更是毫無還口之力,把苦命的胖墩兒拿來當枕頭,躺在快餐店的長椅上沉沉睡去;楚凌雲雖然比之慕容豆豆要強上一些,可是也沒能堅持多久,最後還是趴在桌上向睡魔妥協。

楚凌雲醒來時太陽已經高高的掛在天上,不正確的睡眠姿勢帶來的酸痛,讓他痛苦的呻吟了一聲,茫然看了看四周,才把目光望向叫醒他的人。

那是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姑娘,身上穿着紅色的制服,看起來……似乎像是女服務生的樣子。

女服務生?為什麼會是女服務生叫醒他呢?腦中一片混沌的楚凌雲,立刻就像一盆涼水澆在頭上一樣迅速清醒過來,慌亂的四下望去,快餐店裏空空蕩蕩,哪裏還有其它三人的身影?

怎麼會這樣?楚凌雲的頭腦處於當機狀態,茫然無助的呆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落到被拋棄的境地。

見楚凌雲被叫醒之後仍然沒有理會她,女服務生的眼中露出一絲不耐,不過還是很有禮貌的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先生,您的消費一共是三千一百零五元。」

這下就算楚凌雲再怎麼茫然,也忍不住吃驚的跳了起來,說話都開始結巴:「什麼?為什麼要我付帳?」

「是這樣的,先生。」女服務生很有耐心的解釋:「您的朋友見您睡得正香,就吩咐我們先不要叫醒您,他們先走一步,讓您付了帳以後去找他們。」

楚凌雲苦笑起來,先不說他身上不足一百的零錢無法付帳,就算他可以付清賬單,又要到哪裏去尋找哥哥他們呢?

要知道,他是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回到故鄉,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更不要說去找根本不知道在哪裏的汪超的家了。

女服務生看起來年紀雖小,工作經驗卻很豐富,楚凌雲臉上尷尬的苦笑她也見過許多次,自然明白那代表着什麼。她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態度也不再那麼親切,冷冷的問道:「先生不會是沒有錢付帳吧?」

楚凌雲無言以對,半晌才無比尷尬的點點頭。

女服務生這次連話都懶得和他說,直接向櫃枱方向叫道:「錢經理!」

一個身材圓滾滾、標準奸商長相的男人聞聲跑了過來,第一句話卻是在訓斥那名女服務生:「小糖,我和妳說過多少遍了?在店裏不能大聲喧嘩,下次再這樣,就扣掉妳半個月薪水。」

見小糖委屈的低下頭去,錢經理放緩了語氣,道:「當然,我也知道小糖妳很努力,所以這次就不怪妳了。好了,剛才叫我有什麼事?」

聽眼圈紅紅的小糖說清事情的原委,這個笑容可掬的錢經理臉色也變得難看。吃白食,而且是三千多元的白食,對任何一家店來說都不是一件小事。

「可是我們只有四個人,怎麼可能吃掉三千多元的東西呢?」因為這件事是他理虧,所以楚凌雲的疑問也說得很小聲。

「先生,實際上你們的飲食消費只是一百零五元,多出的三千元,是因為您的幾位朋友臨走時從我們店裏拿走了許多煙酒……」小糖臉色不善的解釋,而她的解釋,讓楚凌雲呻吟一聲,徹底絕望了。

「先生,現在你看這賬單的問題應該怎麼解決呢?」錢經理仍然微笑,不過過於明顯的假笑,只能用皮笑肉不笑來形容。

「我不是想吃白食,可是我身上的錢根本不夠……」楚凌雲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翻出來擺在桌上,表情無辜的對錢經理解釋:「只要你們幫我找到我的哥哥,賬單一定會結清的。」

「哈!」錢經理乾笑一聲,仰天翻了個白眼,看也不看楚凌雲擺在桌上的錢,轉身向櫃枱走去,嘴裏交代道:「小糖,報警!」

「不要報警!」楚凌雲幾乎是撲過去把錢經理拉住,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送進警察局,對於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來說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哦?」被楚凌雲死死拉住的錢經理,用眼神阻止幾個想要上來解救他的男服務生,然後轉過身來仔細上下打量楚凌雲,直到把楚凌雲看得心中發毛,他才露出滿意的笑容,道:「其實這件事也不是沒有其它解決辦法……」

「什麼辦法?什麼辦法?」聽到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楚凌雲鬆了口氣,連聲追問道。

「辦法很簡單……」錢經理聳聳肩,姦猾的笑容,讓他看起來像一隻偷到雞的老狐狸。「你留下來在這裏打工,用工錢償還這份賬單。」

「楚老六。」汪超用湯勺舀了一勺西瓜送入嘴裏,聲音含糊不清的問道:「你就那麼放心把你弟弟扔在老錢的店裏?」

楚凌波正無比愜意的靠在搖椅椅背上,搖椅輕輕晃動,讓他舒服得瞇起了眼睛,半晌才懶洋洋的答道:「難道老錢還能把他吃了不成?」

「那倒也是。」汪超想了想,自己也嘿嘿笑了起來。

老錢是他和楚凌波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之一,要不是身手方面弱得可以,只怕當年的六兄弟就會變成七兄弟了。把楚凌雲交給老錢,他們確實也不需要擔心什麼。

「說起來你小子還真是狠心啊!」汪超又吞下一口西瓜,滿足的嘆口氣,繼續發表看法:「你弟弟那麼一個沒有經歷過風雨的小孩子,你也捨得把他丟在完全陌生的環境裏,我都可以想像他醒來的時候是多麼無助了。」

搖椅搖動的嘎吱聲忽然消失,沒有它的干擾,汪超可以很清楚的聽到楚凌波發出一聲嘆息。

「老大,他是我的親弟弟,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沒有任何挫折。」楚凌波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中已經沒有任何玩笑成分,完完全全認真起來。「正因為他是我親弟弟,我才能比你,或者是其它人更了解他。

大概是因為過去的挫折太多,現在的他非常容易泄氣。也許現在因為某些原因,他決定變強,也那麼去做,可是當這些原因的影響逐漸淡化時,他就會慢慢退縮,這樣下去,他永遠沒有機會變強。」

又是沉默良久,楚凌波輕聲道:「我……只是給他創造一個不得不努力的環境,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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