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大道本因果 循環又昭彰
“安天師，貴國之所想，早在之前就有人以一詞概括，謂之曰‘獨島心態’，但又道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先天的可憐，卻並不能成為後天蠻橫的借口，聽您言語，恐怕安天師自己也對貴國的所作所為有所保留，卻又何苦為難他人呢？”
“雲洛小友口口聲聲所說，無非一個‘義’字，但相比你心中也清楚，華夏大邦古韻悠久，講究以仁義治天下，但東瀛小地最看重的卻是這‘忠義’二字，換句話說，當‘仁’和‘忠’發生衝突的時候，我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這也是我小小東瀛能夠得以立於世界列強之中的最大依仗了。”
安和昭搖了搖頭，這完全就是兩種價值觀的衝突，恐怕二人都無法理解對方心中所秉持的正義。
聽到安和昭這樣一番言語，李雲洛忽然感覺對方真的十分可憐，一輩子都在為公操勞，直至最後甚至連性命都會搭進去，自以為為國為民，可所作所為卻又造孽匪淺眼下雖實力超絕，但恐怕此生也無法與天道結緣，這樣的一輩子，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安天師，如今您年事也已高邁，東瀛後輩人才濟濟，既然您以看破，為何不洒脫離去，學那些‘藏’字忍者，做半世的散人，說不定，還真的有可能問鼎天道呢？”
“呵呵，小友說笑了，老朽自知此生造孽不少，天道昭彰恐怕是無法放過老夫了，只願在羽化之前最後再為國家放些光熱，也不枉國家給予我的一生榮耀。”安和昭搖了搖頭，臉上竟浮現出一絲安詳。
眼見此景，李雲洛心頭忽然一動，口中不由得出聲問道：“請恕小子冒昧，不知天師兒時可有家眷？現在可還有後代呀？”
“哦？”
聞聽李雲洛的問題，安和昭不由得先是一愣，但緊接着卻隨口回答：“老朽幼時有一年邁祖母，但因世道混亂命喪歹人之手，是安家族收留了我，才擁有如今的模樣，不過老夫一生研道，並未結室成家，不知小友又何出此問啊？”
“嘶~”
聽到對方的回答，李雲洛的心中不由得一緊，這安和昭的遭遇，竟與當時天魔萸瀾給自己描繪的一般不二，如果說那萸瀾公主能夠將異界的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的身世預測得如此準確，這神通也未免太過逆天了一些吧。
但同時，再次回憶起當時自己親眼見識到的，這安和昭坎坷無奈的一生，李雲洛的心中卻又升起了一絲憐憫，他也是一個受害者，卻由於幼時的教育而變得偏激，乃至喪失了一生的自由，這一切，又能怪誰呢？而每每聯想至此，卻反而堅定了李雲洛顛覆整個東瀛體系的決心，如此畸形的國家思維，不但會波及到周邊的國家，也會殘害他本國的平民，這樣的道統，簡直就像一顆毒瘤一般。
聽到對方的疑問，李雲洛並未將自己的經歷解釋給對方，他認為根本沒有必要，但心中卻又不忍的開口回答：“呵呵，隨口一問，只是好奇安天師能夠為了公家舉手殘殺老弱幼童，不知家中是否也有年高長者？”
“哦~”
聽到李雲洛的解釋，安和昭臉色稍稍有些尷尬，但進而卻又無奈的搖了搖頭：“之所謂時也運也命也，當年我為東瀛運勢前去擊殺小友，沒成想卻反而造就了小友如今的一身修為，現在老朽又要為了東瀛的運勢，卻要反過來乞求小友，這樣的因緣，不得不叫人感嘆天道昭彰啊~”
“唉，安天師可曾想過，若當年你未曾逼殺於我，可能我此生也沒有能夠踏上東瀛的機緣和實力，又何談左右東瀛的命運呢？華夏戰國時有一縱橫家蘇秦曾經言過，‘使我有洛陽二頃田，安能佩六國相印’，天師口口聲聲言說東瀛命運，且不知，你我都不過是天道之下的一枚被命運擺佈的棋子罷了~”
這樣的想法李雲洛不只一次想過，東瀛占卜說華夏有什麼“盤龍子”會影響東瀛大運，而後派出強兵追殺，可沒想過正是由於這樣的境遇，才使得李雲洛至親殞命心性大變，直至今日位及龍劍，而這其中，無論是李施浩老爺子也好，還是安和昭也罷，不都只是天道為了達成這樣一個目的所選擇的犧牲品么？
天道，既是天地存在的道理，李雲洛一直想着如何順應天道如何了解天道，但直到此時，卻不由得發自內心的想起了青女當日的觀點，人類，為何要被這天道左右命運呢？
“呵呵，世人誰又不是生於天道之下呢？凡人其實從未做過什麼真正的逆天之舉，所謂的逆天行動，不過也就是天道為此多設了些障礙罷了，不知雲洛小友，眼下又要作何打算呢？”安和昭與李雲洛一番感嘆之後，仍舊將話題引到了現實之中。
“眼下？安天師，您以為眼下我等還有什麼退路么？我等想要悄然離去，可你們不讓啊，現在或是我們一路死戰直至勝利，或者投降認輸任由你們擺佈，您認為，我們還有得選么？”
李雲洛不禁一聲苦笑，眼下他對這一心為公的安和昭一面憎恨，一面卻又憐憫，與之一番交談之後，不由得說出了心中的實情。
聽聞李雲洛的話語，安和昭也不由得苦笑連連：“唉，看起來你我這一戰實在是無法避免了，不過老朽與小友也透句實情，這九層混元塔，小友恐怕實難一路通暢啊～”
“哦？天師請講……”
雖然不認為安和昭真的會給予他們什麼幫助，但李雲洛仍舊不禁有些好奇的開口問道。
“不瞞小友說，這九層混元塔的鎮守者會隨着闖塔之人的不同和所求之事的不同而適當調整，而此次守塔之人，恐怕就是在東瀛的歷史上也絕對是數得上的，雖然我不能透露後面還會有誰鎮守，但可以告訴你們一句，這九層塔中，老朽的實力是最低微的，故而只被派到此層鎮守……”
“哦？”
還未等對方話音落下，李雲洛的心中已經泛起絲絲的凜然，但聽對方繼續開口說道：
“小友也莫要以為在下所說虛妄，若單說下面的青山橫綱，小友認為以眾位的實力，若要硬戰又能支撐幾何？而此後每一層之間再也不會有那等漏洞留下，眾位只有眼下這幾位，其中聖階不過一人，又能夠應戰幾何呢？”
李雲洛不得不承認，安和昭的話並不是大話，如果他真的是所有守塔者中實力最低的，恐怕這上面的惡戰在所難免，畢竟安和昭的實力他是見識過的，就算此時，他也不認為自己就能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戰勝對方。
心中陣陣壓抑襲來，李雲洛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呼～安天師，正如小子方才所言，我等已無退身的餘地了，不過小子還是斗膽與天師進言，此戰結束后，天師您若願隱退山林一心感悟天道，恐怕此生必有增益，紅塵紛亂，還望天師珍重啊～”
“呵呵，小友能夠以德報怨，老夫心中已是感激無盡，不過眼下看來，你我仍舊不免要有一戰，雖然老夫在此立場並不會與你有所保留，但我倒更希望，今日能夠命喪小友手中，也算為老朽還上一些罪孽吧。”
此言落下，眼見着安和昭二目平和，竟然真的一副安然模樣，在他的心中，若今日能夠死在李雲洛的手中，恐怕真的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望着安和昭的模樣，李雲洛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唉，明知清明之境而裹足不前，束縛自己的天性卻口口聲聲言說正義，這又是何必呢？天師小心，小子失禮了！”
隨着話音落下，只見李雲洛那一頭漆黑的頭髮漸漸褪色，連帶着眉毛和瞳孔都變得銀白一片，同時單手輕輕向旁邊一甩，五道銀光劃過，在空中隱隱飄散，若不仔細觀察，卻是根本無法以肉眼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