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在這後宮中每天都有無數條冤魂前往地府,他們都是被宮裏有權勢的娘娘們害死的,在這偌大宮廷中所有的寂寞都像是一把刀生生在人的肌膚上劃上一道一道口子,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隨着皇帝的老邁,皇貴妃的得寵,後宮中的女人們無緣再得見皇帝一面,每天都在自己那座像牢籠一樣的宮殿裏了此殘生。
疏影並不是不知道宮裏的事情,她只是無意去聽,加上她的耳目廣,那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她總是知道的早,卻也煩不甚煩。后宮裏的都是豆蔻年華的女子,就像這滿園的花一樣正是待人採擷的時候,可是在艷陽正好得時候盛放卻無人問津,在漫長的風吹雨打中,心裏越發的孤獨寂寞,人都是會自我憐惜的,在這一個人身上得不到所謂的體貼和安撫,那麼他們就會自發的去尋找一個對自己來說最合適的人,就算擔負著太大的風險和對生死的懼怕,她們也像熱愛火焰的飛蛾一般撲過去。在她們看來,最美好的年華得不到綻放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思?
陳琳嘆息的說:“我瞧見那些個娘娘們都是花容月貌,葬送在這樣的地方多不值。說來也是,可不是所有進宮的娘娘們都能過上好日子,有些甚至還不如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好,大冬天的,我們都有床厚被子蓋,可是脾氣溫和卻不受寵的大家小姐們卻是在寒冷的小院裏過着苦日子。娘家人並不知道他們受這種苦,每次去見人,都會被收拾的光鮮,才能吃飽一頓。可是又不能天天見,都是家裏捧在手裏照顧着長大的小姐,哪知道能過成這個樣子?開心就是那一瞬間的事,等家人走遠了也就什麼都沒有了。我瞧見過裕朗院的成小主子拿着個饅頭躲在角落裏哭。”
她們只是家裏人拿來給換取功名的,她們的苦和痛有誰能看得見?這座皇城裏有多麼骯髒,外面的人哪裏會知道?他們只當自己的孩子在宮裏過好日子,不需要他們去操心那些事情,所以一個一個的高枕無憂,殊不知有的連自己孩子的面都見不着,自此就是天人永隔。這便是那些活不下去的人的歸屬,除了凄慘。的離開這個對他們來說本該是快樂與榮華富貴享受不盡的世間。
大抵最慘的便是那些放的開,能去尋另一個人開解心情的人了。她們在****慾海中迷失了方向,過着有今日就好的日子,可是這世間的痴情人能有幾個?多的是負心薄倖的,當某一天這些人厭煩了,不再貪戀她的一切,輕鬆轉到另一個人身上的時候,她們的夢也就像夜間的燭火騰地熄滅了。
接踵而來的便是不知不覺中將自己的心丟了進去,再無法自拔,她只能一次一次的期待着那人回心轉意,甚至不惜以身敗名裂來相要挾,得到的不過是更加的厭惡與恐懼,沒有機會了,再也得不到了,要怎麼辦才好?終是在難過心傷中被那個她心心念念的人取了信命,恍然苦度一生,卻落得個如此悲慘的境地。
疏影搖搖頭:“這也是我不願意在這裏待下去的原因,與帝王來說,他的情由能存在多久?那是最靠不住的。你知道嗎?他這會兒或許能與你說一世相守不變心,可他不會只看到你一個女人,而且時光漫長,當你的容顏不再,他的心裏還會有你嗎?他會不會已經被更年輕的勾走了心魂?有些事情沒有發生,並不代表他就不會發生。就像尋常百姓人家,成親是大事,與他們來說更是耗盡家財才做的事情,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輕易去散,雖然說不情願,倒是能將相守一輩子的諾言守護的最好。這宮裏有什麼好?世人痴傻,從不知道自己所擁有的已經是世界上最好的。”
陳琳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她覺得這位主子的話頗有道理。帝王若是能靠得住,怎麼後宮會有那麼慘的事情發生?何必要招那麼多的秀女進宮裏來?為什麼不能放那些可悲的女子一條生路?她看着眼前的這個主子,放大眼睛笑道:“主子,能幫他們一把嗎?她們太可憐了,倒不如放他們出去重新找人嫁了。”
疏影搖搖頭:“我不會管,我不想被人拿捏住。有些東西,你管的多了就會逃不開這個局,自己就陷入進去無法抽身了。更何況,你怎麼知道她們出去了日子就好過了?和家人關係生疏,曾經寵愛的地位被人奪走,誰敢娶伺候過皇帝的女人?沒有人敢,所以她們要怎麼活下去?事情遠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們只要管好自己,瞪大眼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很快你就會發現,我們其實一樣可憐,我們自顧不暇,活在這世上最辛苦的地方,只能保得住自己,我們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壓根沒有那點時間去關心別人。”
陳琳隨她走在御花園的小徑上,聽着這話頓覺鼻頭酸楚,正準備回去,見侍衛拖着個容貌蒼白的女子走過來,只見她身上穿着白色的素衣,想來該是先皇的妃子,只是不知為什麼會得此對待。
“你去問問這是怎麼了?”疏影示意陳琳上去看看。
陳琳因為有這位主子在,底氣足,趕忙上前攔着了,心想主子說不是不要管閑事嗎?
那侍衛順着陳琳指着的方向看過來,見是軍事大人,趕忙行作揖,並壓着這個女子往前走,回稟道:“回大人,有人指控說她與外人有染,這便要送去專管此事的衙門去審問。”
那女子無生氣的臉頓時放出光彩,求救道:“這位娘娘求你救救小的,我不敢生出什麼作亂的心思,來污染這塊寶地。我是被人陷害的,求你救救我。”
疏影讓人鬆開鉗制,問道:“別人好端端的怎麼誣賴你?”
那人委屈地抹抹眼睛:“我出生在小戶人家,父親是個九品小官,來宮中已經三年了。我父親自幼教我明事理,從來謹守本分,不敢做半點歪道事,卻無意中撞見了同在一個院子的春雅小主和侍衛苟且,他們誣賴人,不過是怕我說出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死,我爹娘就我一個女兒,我想回去見他們伺候他們。”
疏影皺眉道:“入了宮到死都是皇上的人,你……”
她抹去臉上的淚水,抽噎道:“回您的話兒,皇上准了我們這些未侍寢的人回家去,皇上聖德,如此英明,求給小女一個恩典才是。”
疏影難得露出一個笑:“他倒是做了個好事,罷了,我便管一管。你們帶去找睿德公公,就說我有事求他辦一辦,可得仔仔細細的給辦好了,別因為嫌棄我煩,給耽擱了。”
“小女叩謝您的大恩大德,您肯定會有好報的。”
等他們走遠了,陳琳眯着眼笑得歡:“這下睿德公公該是要頭大了,您要是什麼雞毛蒜皮的事都找他會累死他的。”
疏影也跟着笑:“就是要累死他才好,我就看他這個狗腿子不順眼。讓他幫着他的主子說話,這宮裏誰不讓我痛快我就讓他更不痛快。”
陳琳看她噘嘴挑眉的樣子,心裏一陣感嘆:“這麼漂亮的姑娘怪不得皇上捨不得,看她耍賴的樣子都這麼好看,當真是人不能比,像她這麼得老天眷顧的人,有誰能比的過她?”
兩人一直在外面待到太陽落山才回去,灼熱的光退下去,偶有一陣風吹過來,讓人覺得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了,她想着那個人該是努力的在想辦法救她吧?他比所有人都在意她和孩子,像他說的那樣,他自私地丟下了一切與她在一起,怎麼會因為一點的困難就放棄?這樣都不像他,更不是他會去做。的事情。
他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心裏還在想着她?那她這般沒心沒肺是不是對不住他?想來又覺得好笑不已,一時心上的陰霾全部退下去,嘴角微微勾起,晚飯都多用了一碗。
這話被奴才回稟道忙的頭大的皇帝那裏,總算讓他也跟着露出笑顏,政務繁忙,他的心裏一直空落落的,直到她的消息填滿了他的心才讓他覺得自己還是有人在陪伴的,他們並不孤獨。
就連手下那些惹人生氣的奏摺都看着好看起來,這個天下那個人會與他一起坐,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心動?他作為皇帝若收到的任何刁難都有了可以發泄的地方,她就是那條小河,讓他心上所有的污濁都嘩啦啦的向遠方流走。
疏影在他心裏算什麼,他一直沒有給自己的答案,可是多重要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心裏有個可以讓他能仰視的人。就如當初,他和她說的那種話,他把她當做心裏的皇,他一個人虔心供奉,只為得她一眼垂憐。就算她不愛他,就算她的心被別人佔據,就算她永遠不可能愛上他,那又如何?只要他心裏有她就好,只要她在自己身邊就好,能看得到摸得着,這樣就好了。
她在他的世界裏,佔據的位置簡直超乎想像,外人不會懂他是有多狠那些想要把她從自己身邊擠走的人,相關的一切都不會管了。
睿德苦着臉端着吃食進來,見着他委屈不已:“皇上,疏影小主子可真是會磨人,她閑得慌,宮裏的大小事都要插手,這不已經讓人送了先皇的妃子來,讓奴才給個說法。”
皇帝聞言笑了笑:“她愛折騰隨她去,你若是累了,朕讓人代代你?你去歇歇?”
睿德趕忙道:“奴才哪敢啊,不過是想說皇上真是慣着小主子,也不怕他越發無法五天了。”
奇然心上更覺得痛快,輕笑一聲:“把她的胃口養刁了才好,到時候越發嬌縱,看她能去哪兒。再去做一樣,今兒心情好。能多吃些。”
睿德也跟着喜,正準備走,卻聽到外面有人傳皇上的舅舅求見。當初皇上舉步維艱時,只有這個舅舅對他有頗多照顧,所以皇上待他如父親般親近,只是不知道為何會在這個時候進來。
奇然也沒在意什麼,繼續吃着東西:“舅舅怎麼來了?”
羅國泰不悅道:“皇上怎麼這般糊塗,自己才剛站穩腳,怎麼不想着將各種勢力拉在手上,反而護着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他們想將他們家的女兒送進來,讓他們送就是,你是在做什麼?”
奇然聞言一笑:“舅舅不要擔心,既然我坐在這個位置上,他們就不能拿我怎麼樣。他們想斗我,就先得想想他們的腦袋還保不保得住。”
羅國泰瞪了他一眼:“我也不和你說什麼身份,你確實坐的住,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天下壓不住,時刻動搖,能怎麼著?趕緊穩住才是正經。至於你喜歡誰,我也管不來。可明白着不能是那個什麼影,她家事不行,就算有點能耐她終究是個女人,是要把你當天的,她只能仰仗你,卻不能幫你。你現在需要的是一個權勢相當的人來幫助你穩定,然後藉機削弱他家的勢力,你明白了嗎?”
奇然終於失去了胃口,他輕笑一聲道:“我知道舅舅是為我好,但是我又掌控一切的把握,所以這些事你無需擔心。至於疏影,我認定了她就沒打算改變。我的母親在這皇宮裏丟了命,可我不想我所喜歡的人也遭受這樣的對待,我想清楚了並且心意已決。所以舅舅無需在勸我。弟弟們可還好?有好些日子未去看他們了,等忙活完這幾天就去看看他們去。”
羅國泰知道自己勸不住了,無奈道:“和你娘一樣的倔脾氣,隨你折騰去。他們也惦記你,說你是不是忘了他們了,還想來宮裏看你,這次就要跟着,我沒同意。總不好失了規矩,讓人笑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