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負約

第七章 負約

“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的苦。我有,你有,謝泰然也有。”

嫣然一笑:“你竟然為他說話?”

“不是為他,是為你。你現在過得生不如死,我殺你都無趣。若是你過得開心幸福,我殺你的時候才有報復的快感。”

他竟能把殺人跟開心幸福聯繫在一起,她忍不住汗毛凜了凜。

“也許你的感覺是對的,但我卻不想聽,不願想。我噁心,知道嗎?不是建立在感情的基礎上就做出那種事,無法原諒!”

“這種事情我經常做,你噁心嗎?”他逼問。

嫣然立刻假笑:“不噁心,你是例外!”

“為什麼?”

“因為……你和我沒有什麼關係,噁心不到我。”

她說的是大實話。他們斷斷續續相處了這麼多時日,依然像兩條各有方向毫不交界的河流。

安葉楓沉默了一會:“以後有什麼打算?”

“浪跡天涯,自生自滅。”

安葉楓冷笑:“你沒資格自生自滅,你的命,我隨時要拿走。”

嫣然沮喪地說:“那便浪跡天涯,隨時赴死。”

安葉楓站起身:“記住你的話!”說罷身形一拔,消失在黑暗中。

嫣然又坐了好一會,才下去睡了。

她又花了兩天拆洗了三張床上的被褥。曬得乾爽乾爽的,讓老崔叔收了起來。

初九早晨,一白四黑五個人跳進了小院,將正在鍛煉雙腿的謝安然嚇了一跳。泰然一身白色輕袍,看了看他,轉身就衝進了右側房間。安然急忙跟過去,他不知道又出了什麼事。

門開着,房內空無一人,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顯然昨晚沒被打開過。

對門的白漆牆上,墨跡淋漓寫着四行字:

山盟負盡,舊約成空。孤身遠引,各自珍重!

泰然臉色慘白,如石雕一般僵住。良久,才伸手輕輕撫摸着那些字,彷彿還帶着她心頭的溫度,帶着血的溫度,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一遍遍撫摸,一遍遍吶喊:嫣然,嫣然,山盟負盡!是我負盡了你!

安然獃獃地望着那四行字,終於明白過來,她這些天買吃的買用的,又是洗又是刷,其實是在為他們安排生活,她早就有了去意。

就在此時,大門被蓬蓬地拍響。老崔叔忙不迭地開了門,一個神采飛揚的藍衫少年牽着一頭雄獅走了進來,將老崔叔嚇得夠嗆。那雄獅一進門就興奮起來,將尾巴搖的屁股直抖,也不用招呼,就直接循着氣味進了右側房間,少年緊跟其後。

於是他也看到了牆上的留字,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了一遍后,沉默了一瞬,猛然怒吼起來:“這個沒良心的!說好了我來接她,她竟跑了?什麼舊約成空?她說成空就成空?”他一把拎住身邊安然的領子:“你告訴我,她什麼時候走的?”

老崔叔撲過去:“這位公子,有話好好說!”

泰然猛然轉過身,伸手一扯,將明朗的手扯離了安然的脖子。

明朗憤怒地又朝泰然撲過去:“我將她好好地送回你身邊,如今她為何留字出走?定是你傷了她!我饒不了你!”

泰然也不說話,只是不停躲避着明朗的拳腳。

已經是大哇的小哇在一邊犯起了愁:泰然哥哥和明朗哥哥打架,該幫哪個?

兩個人在房間裏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安然拉着老崔走出去,將門帶上了。老崔叔擔心地問:“會不會出事?”

安然搖搖頭:“讓他們折騰一會!”

屋子裏,兩人打了一會便沒了聲音。泰然跌在東邊的地上,額上鮮血涔涔。明朗跌在西邊的地上,兩隻眼睛成了熊貓眼。兩人還是惡狠狠地對視着。大哇艱難地保持了中立,趴在地上有氣無力的望着他們:說好的來見阿錯姐姐,可是姐姐呢?

明朗喘了口氣,說:“我為她用盡心思,她卻說只要簡單平靜的生活,只有你能給她。她說她就像小草,讓我做可以讓她仰望的天。我便做了天,成了皇帝,納了妃子。可是你呢?你給了她什麼!”

“我辜負了她。”泰然只肯說這幾個字。明朗一入境,他就得到了消息。他知道他來必定是與她有關的,卻直到昨天才猜到了他的用意,他要帶走她!於是今天一早就來到清水鎮,就想趕在他前邊帶走她。可是,還是晚了一步。

明朗狠狠地道:“你認識她在前,所以我一直讓你一着,既然你辜負了她,那麼就沒有資格再得到她。我會帶她遠走,永遠離開你!”

泰然閉了閉眼:“她不會跟你走的。”

“為什麼?”

“因為她並沒有放下我。”

明朗憤怒,又跳起來想打架,安然推開門:“鬧夠沒?夠了的話就出來!”

兩人出門,在堂屋裏坐下。安然瞧了瞧兩個人,說:“都尊重她的意思吧。既然她不想見你們,何必苦苦逼她?放她一條生路,就是你們對她最大的關愛!”

明朗撇嘴:“不可能!”

泰然嘴唇緊抿。

安然又道:“你們各自回去吧。自古王不見王,不要非得鬧出什麼事情來才後悔。”

明朗站起來,說:“我曾經說過,就是做天,也要做有她的天,否則,我就是翻覆了這天下,也要把她抓在手裏。這句話是真的,若我能找到她便罷,若不能,你們準備承受我的怒火吧!”

泰然冷笑:“你這是在威脅我?別忘了我月照有十萬虎騎軍,要戰,你只管來!”

明朗狠狠地一甩袖子,轉身揚長而去。走了幾步又迴轉,將牽着大哇的繩子子扔給了泰然:“還給你吧,我養不起它了!門口還有你的白馬!”

大哇憤怒地朝他吼了一聲:說好的是讓我陪伴姐姐,為什麼姐姐換成了泰然哥哥?不講信用的人類!

可是明朗根本不再理睬它。大哇的心碎了,轉身將頭蹭在泰然的膝蓋上,心中默默告訴自己:我是姐姐的,我是姐姐的!

泰然握着繩子呆坐了一會,問:“她留下什麼沒?”

安然又進房間看了一會,出來時手裏拿着支珍珠簪子:“除了這個。”

那是他第一次帶她出宮逛街,他買給她的。她沒有帶走,而那支在射橋鎮買的珠釵,她肯定帶着。

那時,他們都是山野之人。

“大哥,我知道她會去哪裏。”他說。

安然驚疑地看着他。

“她有沒有跟你說過她的身世?”

安然點頭。“她是阿史那的血脈。”

“阿史那的兒子阿忽達身中蠱毒,她能夠放開我和明朗,卻無法放開她這個弟弟。她肯定會先去塞北。”

安然默然一會,說:“你需要我跟去塞北?”

“我無法成行,而且,就算去了,她也不會見我。你去吧,我能放心些。”

安然思考了一會,長嘆一聲:“孽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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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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