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聽宣不聽調(第一更!)
這時門外林德宜聽到異動已推門往裏衝進來,李傑未加思索趕緊把女刺客推到帷帳後面藏起來,那可能是她預先潛進來隱身的地方,又迅速將那綹髮絲和黑紗一起藏入袖筒里。
林德宜帶四五個護衛一擁而入時,李傑已據案而坐,彷彿什麼也沒發生,林德宜關切地問:“殿下,臣剛才聽到室內有異響!”
他的目光盯着案上的出鞘之刀,李傑站起身,若無其事地摸過刀說:“哦,孤剛才是溫習了幾下林卿教的刀術。”邊說邊把刀收入鞘內。
“沒什麼事,都出去吧!孤也要歇息了。”
李傑想趕緊把他們打發出去,沒料到林德宜十分細心,他繞到李傑身後要去揭垂掛的帳帷察看,李傑佯裝無意間踱到他前面,示意他退下,說:“放心吧!孤都瞧過了,什麼也沒有!”
又故作疲倦地伸着懶腰打了個呵欠,佯裝不悅地說:“孤乏了,要睡了,都出去吧!”
林德宜揖了一禮,只得帶着護衛們退出門去,在他關門前李杰特意加了一句:“沒有孤的傳喚,不許擅自進來打擾!”
林德宜凜然應道:“是,殿下。”
等室門再度掩上后。
李傑才走到帳帷前悄聲說:“護衛都走了,出來吧。”
回應他的是一隻快如閃電的粉拳。忽的從簾幕後擊出,彷彿是對他剛才刺她一刀的回敬。
李傑急忙揮掌招架。
門外傳來林德宜的聲音:“殿下,怎麼了?”
李傑回道:“沒事,絆了一下!”
女子的拳風又不依不撓朝他襲來,李傑只得用林德宜教的幾套擒拿功夫來應對,門外再次傳來林德宜關切的聲音:“殿下,又怎麼了?”
李傑慌亂中應道:“沒事,又絆了一下!”
女子冷艷的鵝蛋臉上竟閃過一絲忍俊不禁的笑意,手上反而變本加厲揮拳打來,李傑只有左支右絀,手忙腳亂地招架着,儘管生氣仍小聲說道:“孤已繞了你一命,你怎還恩將仇報?非得讓護衛抓住了才罷休?”
女子說:“我來得了也就去得了,一幫狗腿子能奈我何?我若願意,在他們衝進來之前仍可取你性命!”
她嘴裏說著話,拳掌仍沒有停下的意思,李傑也不停地招架,但他已能從她對自己出手的拳掌里感覺到沒有了最初的殺氣,或者兩人之間你來我往的攻殺只是一種肢體的對話。
李傑問:“你為何要行刺孤?”
女子說:“你先問問自己是什麼人?”
李傑不假思索道:“孤是大唐壽王,新任儲君皇太弟。”
女子說:“如果你僅僅是壽王,沒有人會對你感興趣!”
聽到這,李傑登時明白了:“你膽子不小啊!竟是要刺殺即將繼位的大唐天子!難道不怕誅九族嗎?”
女子冷笑,又面帶輕蔑道:“充其量不過是權閹的傀儡,還天子呢!”
李傑有些怒意,疾聲說:“你就認定孤會是權閹的影子和傀儡?未免太小瞧孤了!”
女子停住手,頗為玩味地道:“也許你今晚改變了我對你的看法,外人傳言你是個貪生怕死,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所以權閹楊復恭才看準了這一點要把你扶上皇位以任他擺佈。”
李傑啞然失笑道:“有趣!有趣!沒想到外面對孤竟然是這等評價,真是太有趣了!說實話,到底是誰派你來刺殺孤的?”
女子說:“這個你別問!”
李傑又說:“好,但孤好奇的是你為什麼又臨時改變了主意,眼看行刺要得手了,又為何不殺我?!”
女子一時不語,目光從案上的《策論》上掃過後,面露堅定之色:“一年內你若取不了楊賊的命,我便會來取你的命!”
說罷,一閃身穿窗而去,纖細秀美的身影消失在濃重的夜色里……
這個夜晚李傑註定是沒法入睡的,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彷彿一條船在波峰浪谷間顛簸迂迴總是駛不出一個渦流。
他很清楚這個前來行刺的女子絕不是江湖野路上無端蹦出來的沒有名堂的匪類。
其刺殺的時機選得非常精準,提前埋伏在他們必經途中的驛館裏像冷靜而耐心的獵人一樣等待獵物的出現。
李傑此刻已經是儲君皇太弟,一到長安便會登基成為皇帝,到時候處在皇宮大內里,周身的護衛絕對會異常森嚴,所以趕往長安的途中刺殺是唯一的機會。
刺客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大膽地展開對自己的行刺,要把一個即將繼位的皇帝刺殺在途中!
在原本的歷史上,李傑一直緊隨着皇兄僖宗皇帝,指望得到皇兄的庇佑,僖宗皇帝駕崩前冊立他為皇太弟的時候,那會正在長安十六宅1內,從十六宅到皇宮大內不過數里路,刺客是絕對沒有機會的。
蝴蝶效應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了!
幸運的是,他躲過了這一劫!至於是否還能躲過下一劫,也許只有天知道了。
如此精於潛伏和暗殺的刺客絕對是覬視皇位的諸王中哪一家派來的,又或者是與楊復恭敵對的藩鎮節度使亦或某位朝臣。
特別是前者,李傑覺得動機更大,像吉王李保、建王李震、益王李升等,他們都是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僖宗皇帝病重的這些日子,都會盯上天子寶座。
哪個不想爬上那個夢寐以求的九五之位?
即便大部分權力被北司閹豎們奪走了,依舊擁有巨大的政治資源和正統號召力!
當他們得知自己被徵召入長安為皇太弟,很可能讓刺客在路上狙殺自己,只有這樣他們才有機會!
通向長安大明宮的大門還會朝他們打開!
可是前來行刺的竟是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女刺客,在她可以輕而易舉結果自己性命之時竟然做出了放棄。
實在太不合常理了!
而且通過與她不多的一些對話看,她似乎又不像受哪個人指使或者說控制。
她有自己的想法,她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剷除權閹的時間限制,說明她定與楊復恭有着某種深仇大恨,她不希望楊復恭找到一個可以隨意駕馭控制的傀儡,她是希望有一個有能力的儲君坐上皇位能夠收拾掉楊復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