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噩夢晚自習（一）
收拾完教室李維沒有回到自己的位置，就近坐在了劉興的位置上隨手翻動了幾下桌子上的書，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林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之後拿出自己的書看了起來，慢慢的，林康走進了書里，周圍的一切都在被忽視的感覺中模糊，再模糊……
突然，林康有一種被死死盯住的感覺，按理說身後已經沒有人了，不對，李維坐在教室的後面啊。林康想都沒想就轉回頭去尋找這種奇怪感覺的來源，身後的一切跟他想像中完全一樣，空蕩蕩的教室，只有劉興的位置上李維正埋着頭看什麼東西，一動不動，跟睡著了一樣。
“李維？”林康輕聲喚了一下，李維依舊埋着頭，照理說，這種姿勢下，心跳應該是有少部分震動能夠聯動到頭部的，但是李維真的是完全沒有動，對林康的呼喚也是充耳不聞。林康突然覺得教室很不對勁，他甚至有一瞬間的錯覺，也許，後面坐着的人並不是李維，那種身影和形態竟跟送去醫院的劉興有一些神似。
“李維你睡著了嗎？”林康又喚了一聲，聲音提高了一些，但是回應他的還是被教室四壁反彈重疊的無限大的迴音，打破沉寂的聲音就算不是很大，往往也會給人一種衝擊耳膜的錯覺。
林康順手拿起一個本子壓在正翻開的書上面，然後猶豫着站起身一步一步往李維的方向走去。
“李維？”走到一半的時候林康又喊了李維一聲，還是跟前兩次一樣的結果，林康沒有停下腳步，直到走到李維的身邊，李維還在埋着頭，臉平行着桌子被脖子支撐在數學課本的上空。“李維你怎麼了？”感覺到李維不像是睡著了，林康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背。
林康的手是拍在李維的血肉之軀上，本該有少許柔軟的感覺，但是傳到林康感覺神經的卻是硬邦邦的。林康皺了下眉，頭稍微往旁邊歪了一下，躲過李維頭部的遮擋，林康看到了那本倒放在桌子上的數學課本，很明顯，李維並不是在看書，那他埋着頭一動不動的幹什麼呢？林康想起劉興和劉翠那詭異的笑容，不禁一陣陣的頭皮發麻。
林康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微微握緊了拳頭，大拇指在食指的側面不停地摩擦着，幾度想要抬起手把李維的臉扶起來都被一種莫名的恐懼壓了下去，這種情況實在是太反常了，難道是李維在生自己的氣嗎？
“李維……那件事是我考慮的不周全，你沒生氣吧？”林康說這些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平時不怎麼跟人打交道，也從來不會麻煩別人妨礙別人，所以像是“謝謝”和“對不起”這之類的話他都很少說。
那一直低着的頭聽見了這句話似乎有了一些反應，他緩緩地動了動頭部，脖子開始慢慢直起來，這種慢不是延續性的以一個均勻的速度抬頭，而是很快速地抬起一點，頓一下，然後再抬起一點，就像是一個機械人的活動方式。
隨着李維的頭慢慢往上抬，被遮擋的書面也一點一點露了出來，一灘紅色的液體映入林康眼睛的一剎那間，他的身體像觸電了一樣麻痹住了，這個位置的這灘血，如果說不出意外的話，一定是從那張懸在書面上方的臉上滴下來的，也就是說，這張正在抬起的臉有可能就是一張佈滿了鮮血的臉，甚至，有可能還更恐怖……
“咯吧”，“咯吧”，頭抬到一半的時候，作為支撐點的脖子開始發出骨骼久滯僵化一樣的聲音，林康的呼吸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呼少吸多，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眼見那張臉已經露出了一點額頭並開始慢慢擴大範圍，林康的腳不自覺地往後稍微退了一點，卻剛好撞上了身後的某個東西，一隻手順勢搭在了林康的肩膀上。
“啊！”林康嚇得猛地站了起來，緊接着又一聲“啊”回蕩在了教室里。
“林康你發什麼愣呢？嚇死我了！”李維兩條眉毛連成了一條。
“什麼嚇死你了，你還嚇死我了呢！”林康也是嚇得不輕，此時正大口地喘着粗氣，鬢角處有晶瑩的汗珠滑下，但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一樣，瞪着無比震驚的眼睛聲音顫抖着問，“你剛才說……我在發愣？我不是在睡覺嗎？”
李維完全找不到重點，不高興地說：“睡什麼覺？你要是在睡覺我還能打擾你？”
“那我剛才在幹什麼？”
“你剛才兩隻眼睛就像盯着殺父仇人一樣，手一直在翻你的書，翻完了一遍合上再翻一遍，我怎麼喊你都沒用，就想拍拍你的肩膀。”
這麼說來，剛才魔怔了的不是坐在後面的李維，而是一直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林康，他突然覺得，也許自己根本就逃脫不了這件事，即使他不管，即使他什麼都不說，這件事也會自己找到他。林康低下頭，桌面上是被自己不受控制時候翻得破損了的書，那是他最喜歡的書，他相信，即使是做夢也不可能會有這麼激動的行為，特別是對待自己最喜歡的東西。
“對了，李維，我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跟我說實話。”林康一本正經地看着李維。
“說吧，什麼事？”
“你剛才回來收拾完劉興的血跡，是不是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剛才？那都是上午的事了。我沒有，我收拾完了之後湯老師就把我喊了出去，我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你你還很正常地在看書呢。”看起來李維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不過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重點，“對了，湯老師叫你去一下，說有些事要問你。”
“問我？”林康自問跟這個湯老師並沒有太多的接觸，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她找自己談話都是一件很不尋常的事，難道是因為上午？林康知道，想再多也沒有用，沉沉地嘆了口氣向門外走去，背後是還站在原地沒有回頭的李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