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4
外套,圍巾,帽子,耳罩,皮質手套……
被裹成了一個粽子的謝廖沙很不開心。
他抬起頭想說什麼,但看到他父親也嚴謹的穿着大衣,戴着皮質手套后,他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安娜笑眯眯的看着這對俄羅斯藍眼睛毛熊父子走出家裏,她把自己裹得暖烘烘的,貂皮大衣圍脖和帽子一件不少。
在後花園那裏,安娜坐在開放的長廊椅子上,白色的桌面上放着熱氣騰騰的紅茶還有牛奶。
卡列寧沒有把謝廖沙帶到很遠,就在長廊邊上。
安娜本以為她會看到一處父子打雪仗歡樂的景象,就像是卡列寧這種嚴肅的人,若是能夠全心參與進去后,怕也能活潑一些,但事實是,她就像是在欣賞一幅安靜的畫,兩個俄羅斯老爺爺正在慢騰騰的堆雪人。
卡列寧從未做過這種事。
他當然知道打雪仗是什麼,也知道有些平民家庭會在家門口堆雪人,用上桶、胡蘿蔔、木棍什麼的,他為此還研究過,但他從未想像過有一天自己得去做這些。
站在俄羅斯厚實的積雪裏,不是為了去政務廳,而是為了“玩”,他覺得太過陌生了。
卡列寧的童年沒有這種樂趣,從小失去雙親,在叔叔家長大,無論是後者還是卡列寧已經年輕逝世的大哥都不是那種會玩樂的人,對此他也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他按部就班的工作,結婚,有了一個兒子,無論是做丈夫還是成為父親,他也都沒遇到過什麼棘手的問題,但就算是醉心於工作的卡列寧也能發現,謝廖沙興緻不高。
“如果你覺得冷了,就應該去房子裏讓自己暖和一下,謝廖沙。”卡列寧說。
“哦。”
他兒子點點頭,然後在又團吧了一個雪球后,告訴他,他覺得他們可以提前結束了。
“謝謝您,父親。”謝廖沙禮貌的說,他下意識想要拍拍身上的雪花,卻發現,靜態的玩耍后,這是一件不需要做的事情。
“不客氣,兒子。”卡列寧乾巴巴地回答,除此之外,他還真想不到什麼更好的對話,機警的高官卡列寧實在想不到,有一天他會找不到更好的話語讓談話朝着好的方向走。
謝廖沙往前走着,安娜明顯可以看到他臉蛋有些氣鼓鼓的。
她轉了轉眼睛,然後有些遺憾地起身,向她舒適的座位告別。
就在這時,穿得像是一隻小熊的謝廖沙在走了幾步后突然摔了一跤。
卡列寧走過去,把謝廖沙從雪地里抱起來。
謝廖沙的臉蛋上被糊了一臉的雪花,眼睫毛都要變成白色的了,他鼻子紅通通的,一半是凍的,一半是難受和失望。
“你受傷了嗎?謝廖沙。”卡列寧擰眉問。
“我……”謝廖沙想回答,但他的母親走到了他身邊,暖和的雙手替他擦了擦臉上的雪。
“他穿得太多了,亞歷克斯,相信我,如果花園裏的土地可以說話,它們一定會控訴的。”安娜開了個玩笑。
“來,如果想玩打雪仗那就別穿這麼多。”安娜替謝廖沙把一些不必要的保護措施拆下來。
卡列寧想阻止她:“安娜,我認為這是必須的,要知道風寒……”
“別那麼嚴肅,亞歷克斯。”
安娜知道面前的男人有多麼循規蹈矩,如果同他辯論,顯然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所以,她直接走到對方面前,強行摘掉卡列寧的手套。
光禿禿的手暴露在冷空氣中,卡列寧覺得十分不習慣。
安娜笑着說:“親愛的亞歷克斯,我必須和謝廖沙一組,從公平的角度來說,我認為這是十分合理的。”
卡列寧突然發現自己的妻子是一個十分擅長辯論的詭辯者,而很快的,一把冰冷的雪被塞進了他的脖子裏。
卡列寧瞬間清醒了過來,卻只瞧見妻子抱着謝廖沙快速逃離的背影。
安娜看着那個還有些震驚以至呆愣的男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把謝廖沙塞好后,迅速的又捏起一個雪球,想要趁着卡列寧還在失神的時候再來一次,但就在她扔出去的時候,男人卻敏捷的躲避開了。
卡列寧習慣在政治上躲避敵人的明刀暗箭,規避風險是他的一種本能,扔雪球,大概也算在裏面。
他盡量壓低身子。
雖然卡列寧幾乎從沒玩過打雪仗,他還是一個文官,但他知道任何戰役無非就是六個字——進攻或者躲避。
“媽媽,你把雪球塞進了爸爸的領子裏面!”謝廖沙震驚地說道。
“很遺憾,只有一次。”安娜玩笑道。
謝廖沙突然用一種崇敬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母親。
“來吧,謝廖沙,我們需要充足的彈藥。”安娜拍拍謝廖沙的手臂,後者愉快的應了一聲,用肉乎乎的手做了很多的“彈藥”。
雪糰子在半空中飛舞,交織成一條銀線。
卡列寧雖然是個新手,實力卻不可小覷,到最後他們的衣服都有些被雪打濕了,這跟卡列寧之前設想的完全不一樣,可現在沒有人再去關心什麼風寒了。
安娜和謝廖沙認真的觀察着前方的敵情,然而卡列寧似乎打定主意要躲起來,只看得到一點帽子。
這也許是一個戰術。
如果安娜忍不住想摸過去偷襲,也許就會被卡列寧打個正着。
安娜正在猶豫的時候,突然覺得一陣涼意靠過來,她猛地轉身,就看見在她們躲避的“戰壕”上面,卡列寧正一手抱着謝廖沙,一手捂着他的嘴巴。
“人質在我手上了,安娜。”
也許這名政府官員真的沒有用得意洋洋的語調說話,不過是在陳述事實,但安娜就是覺得,卡列寧絕對十分高興。
“哦。”她說,然後猛吸一口氣,站起來想要把手裏的一個雪球塞進卡列寧的領子裏。
“這是犯規的。”卡列寧躲避的還算及時,只有一點雪蹭到了他的脖子,他皺眉說道。
“不到最後一刻,誰知道呢,亞歷克斯。”安娜無辜地說,然後突然把謝廖沙抱了回來,在謝廖沙咯咯的笑聲中逃也似的回到了房子裏面,留下卡列寧清理那一地的雪漬。
卡列寧看着亂七八糟的後花園,又看了看有些濕乎乎的自己,他擰了下眉毛,有些不理解自己怎麼會這樣做。
不過,他撿起自己和謝廖沙的手套,邊走邊想:也許打雪仗的確有種神秘的價值。
洗了手,換下厚實的衣服,喝了一碗薑湯。
父子倆頭一次的“玩樂”時光就這麼告一段落了。
在晚餐開始之前,卡列寧抽空檢查了一下謝廖沙的法文課程,謝廖沙回答的很好,這令他覺得很滿意,並且,就像是站歪了的列兵終於站對了位置,卡列寧覺得之前那股子違和的感覺終於被糾正了過來,所以,關於之前那件事,他就不那麼在意了。
雪地上的事情被卡列寧歸為“不重要”,然後放入了腦子裏不重要的那個區域,重新開始投入到他的政務里去。而謝廖沙,如果沒有母親的幫助,他的腦子裏則是會把這件事直接列入了黑名單。
可喜可賀的是,安娜的加入十分及時。
“夫人,少爺希望您能過去一下。”安娜洗好澡后尤妮娜過來說道。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