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程家援手
?馮小寶匆忙而逃,離開了小縣城(其實是城外),投東而去,他不是茫無目的,他要去長安!
只有去到長安,才有可能實現人生價值,那裏是魔都,機會多多。
至於馮大寶,只要馮小寶不落入那些人手裏,他應該沒有什麼大礙-----葯是別人賣出的,使用方法已經講明,他畢竟不是直接面對病人的,第一責任人是《百草堂》,沒道理不抓大夫而抓他。
對方想得到藥方,用了一明一暗的手段,明的是抓馮大寶見官,暗的是捉馮小寶逼馮大寶就範,現在暗的方面無用,單用明的手段就大打折扣。
只要馮小寶不在對方手中,馮大寶與他們打官司,不會吃很大的虧。
小寶逃得越遠,馮大寶就越安全!
馮小寶離開縣城,路上買了些胡餅和硬實的饅頭作旅途充饑之用。
胡餅是用烤爐烤制的大餅,它是漢代自西域傳入,在唐代極為流行。胡餅中有一種胡麻餅,烤制時在餅上撒了一層芝麻。白居易在《寄胡麻餅與楊萬州》一詩中曾對胡麻餅讚美道:“胡麻餅樣學京都,面脆油香出新爐。寄與飢饞楊大使,嘗看得似輔興無?”短短四句詩,就把胡麻餅的風味特點及受歡迎程度生動地寫了出來。
路上先吃胡餅,再吃硬實饅頭,算是先甜后苦。
他順着官道走,所謂的官道其實就是後來的國道,是各城市之間往來的主幹道,其實不怎麼樣,要看當地官府和士紳的心態以及錢力,差的話官道就是一條寬大一點的泥土路,只有重視的地方才會鋪設石子路。
憑藉著紮實的身體素質,走得飛快,除非對方騎上快馬來追,否則休想趕得上。
那些什麼快馬追擊,不是這麼容易的事,馬和馬上一位騎士的培養費少不得。
人吃馬嚼,養馬不易,養戰馬更難,劣馬吃草只是能活,還得有精飼料才有力氣幹活,而戰馬養起來更是麻煩,除了飼料,還得照顧到無微不至,養一匹戰馬的費用都可以養十個士兵,
但偏偏這回馮小寶走了眼,對方還真的派出了十數位騎士四處追輯,其中這一路,就有三位精幹的騎士追來!
打他家藥方主意的跛豪在軍中呆過,回來做生意,以馬隊運貨,護隊的人馬全按軍制進行培養,能打能殺,端得是厲害。
所謂身懷利器,殺心自起,這次曾二郎圖謀的是大事,既然小寶走脫,那就派騎士追了他回來!
曾二郎派出人馬,區區一個小孩子,一小隊人馬,三位騎士對付他,夠矣!
馬蹄聲起,馮小寶沒有什麼經驗,直到馬蹄聲大響時才回頭望去,即時感覺到來意不善。
三位騎士,均為精幹的褲褶服式,頭戴襆頭,身穿圓領、右衽、長僅及膝的窄袖袍衫,腰束革帶,足登長靴。
他們跨刀背箭,蹄聲如雷,哪怕是區區三騎也聲勢驚人!
氣勢洶洶而來,目光如鷹隼註定馮小寶,彷彿小寶就是他們的獵物。
想不到少少三騎,已經讓人驚愕,散發出濃烈的軍中氣勢,馮小寶如果是前身的江湖子弟,只怕驚得身酥骨軟,生不出一絲一毫反抗逃跑的念頭。
馮小寶則不然,他見識過那麼多視頻大場面不是白看的,一見對方來勢,比較一下雙方實力:
他們是成年人,自己還是未成年人,雖然有上三分的詠春拳腳功夫,但成年人的力量豈是自己所能比擬的,他們可不是力氣賣少見少的潑皮,何況還有三件之多。
他們有刀有箭有馬,自己有什麼?
赤手空拳PK武裝到牙齒的騎士?跑!有多快跑多快。
他撒腿就跑,離開平路,直向山上跑去。
青天白日之下,離城不遠,大路上有往來客商行走,聽那三名騎士叫道:“大家不用驚慌,我們是城裏張家大戶的,捉拿逃奴!”
原來如此!有了借口,其他人犯不着理會馮小寶。
他往山上跑去,那時期的山林覆蓋率高,如果多樹,騎士們本應是“逢林莫入”,但近着城邊的樹林多被砍伐成柴,變得稀疏,山勢也不算高聳,小寶跑着,騎士們看着山勢不險,照舊在後面趕馬而追。
小寶快跑,騎士們卻不急着追上,此乃他們追獵策略,待到獵物力盡無力反抗之時,任其宰割。
慌不擇路,繞樹而行,小寶不禁回首一望,驚見騎士拈弓搭箭,頓時渾身汗毛都炸了!
“嗖嗖嗖!”風聲響起,急閃時,二箭插在身邊地上,一箭正中背脊,象被重拳打中,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哎呀呀,我中箭了!”馮小寶初時腦袋一片空白,不過等他回過神來,往後一摸,無流血,無破損,定睛一看,原來箭上無頭!
開玩笑,他是個小運財星,人家哪捨得殺他,嚇嚇他唄。
如果是普通小盆友還真的被嚇得腳軟走不動路,可是我們的馮小盆友卻被一箭給射醒了。
不能再往山上跑了!
荒野山嶺,天高皇帝遠,人家逮着你,怎麼圈叉圈叉都無人知曉。
你喊吧喊吧,喊破了喉嚨也沒人理你。
初時馮小寶想入林而遁,此計不售,如何脫身?
稍一抬頭望去,遠處山高林密,若去到哪裏,或有機會逃生。
前提是還有力氣到達!
只怕到得那邊,早就精疲力盡,乖乖投降。
電閃石火之際,馮小寶作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嫁禍江東!”
往人多的地方去,讓其他人為他擋禍!
只有把事情鬧大,方有脫身的可能。
他提氣縱跳,象顆彈丸般往山下衝去,沖向大路!
原本跟在後面的三騎反倒落在下方,拖開了距離-----上山容易下山難,四條腿的戰馬下山時重心向前,一不小心就會摔跤,唯有勒緊韁繩,小心為上,如此就速度慢了。
等他們好不容易下得山來,見小寶已經向前(離開縣城)跑出了三百米許,邊跑邊大叫道:“山上強盜下山了,大家小心啊!”
“強盜逼迫良民,燒殺擄掠,無惡不做!”
”大人欺負小孩子啊,不要臉皮啊!“
……
這小子造謠,等我們抓到你,好好招呼你一頓!
不能殺你,打你是木有問題嘀。
三位騎士恨得牙痒痒地,趕馬急追上去時,赫然見到那小子不逃了。而且他身邊一堆人看似不那麼好惹的樣子,不禁讓他們心裏齊齊“格登”一下。
今天是小寶的幸運日,遇到貴人啦!
……
洺州平恩程家的商隊收葯經過此地,他們可不怕事兒。
在唐朝,程家滿門忠烈,一脈相傳的軍人之家,稍遠一點的程名振為唐太宗時期的將領,曾追隨唐太宗討伐劉黑達叛軍,官拜管州都督府長史,后又歷任洺州刺史、右驍衛將軍,平壤道行軍總管、東夷都護、晉、蒲兩州刺史,算得上是地方大員,軍中大將,。
程名振已故,贈右衛大將軍(三品以上高官,少將軍銜的級別),謚曰烈(有謚號表示朝廷看中,只有朝廷方可給臣子謚號)。
其子程務挺不墮家風,從小跟隨父親東征西討,勇力驍果,固有父風,是實打實的一線將領,憑藉戰功而軍中地位牢固,受到重用。
他既然久在軍中經營,軍中需要的物資也是肥水不流別人田,自行籌措,用得放心,不用擔心質量,自家也有進益,乃兩全其美之策也。
唐朝行府兵制,府兵用到的裝備除重兵器與戰馬由國家供給殘虐,其他的均應自籌,府兵個人自備的資財主要是隨身七事及糧食,七事應指服、被、資、物、弓箭、鞍轡和器仗,其中用到的藥材,由程務挺的叔伯兄弟程務通主持事務,帶着程務挺的兒子程齊平在關中山嶺搜羅物資,正見着馮小寶大呼小叫而過。
馮小寶是看着人來吆喝,見到他們程家這隊人馬是人強馬壯,哪還不主動貼上去。
程務通老於世故,就算有十個小寶繞着他堵着他耳朵叫喊也能不動聲色,但程齊平卻覺得新鮮。
他乃官二代,被程務通帶着幫辦事務,瞧着新鮮,冒冒失失地叫道:“小兄弟,過來這邊!”
程家乃軍中世家,有了資本之後,對於“忠君愛國、保民平安”的正能量教育抓得極緊,開玩笑,掌握軍權的人,你家族不重重地表示出忠於朝廷的態度,只怕三日兩頭就給擼沒了官職。
程齊平其實也大不了馮小寶幾歲,他是讀書讀傻了,居然出面干預。
只有象程務通這樣的老江湖才會做得面面俱到,不惹事生非,但他沒做干預,因為讓程齊平見識世情,方能更好地成長。
有他出面就好!馮小寶大喜,趕快過去與他們會合,招呼一聲,兩下一瞧,頓起惺惺之心。
大家年紀相差不大,而馮小寶在軀殼裏容納着一顆成熟圓滑的靈魂,三兩句話下來,就恭維得程齊平眉開眼笑,心裏對他的好感多上一層,不到短短時間即以兄弟相稱。
馮小寶穿來已有一年,將養得不錯,有氣勢有姿勢,待人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別說程齊平,就連程務通也有三分讚歎,覺得侄子出面干涉不冤。
遠處三騎過來,程齊平對馮小寶道:“馮兄弟,看我的!”
他舉弓搭箭,一箭射出,落在三騎面前,即時讓他們止步。
他們見到商隊嚴陣以待,地道:“我們是河州張記車馬行的,這小子是我張記的逃奴,現正追拿歸家。”
既然出來做壞事,不會往主家上牽扯,三騎確實在河州張記車馬行的名份上。
馮小寶口齒伶俐地道:“你說我是逃奴就是了,我還說你是拐子手,專門捉小孩子賣錢呢!”
他的話引發程家一陣鬨笑和追來三騎的憤怒:居然敢說我們是拐子手!
強盜給說成拐子手,這是對他們的羞辱!
但馮小寶的話很快讓他們無力反擊,因為他將城裏的事務、風景、人物說得頭頭是道,明顯是本地土著,哪象什麼逃奴。
程務通微嘆一口氣,終究站出來道:“三位請退吧,我們是洺州程家商隊,置辦軍中物資……”
他亮出名頭,終究讓追兵含恨而退。
對於程家,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馮小寶感恩在心,日後自有相報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