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皇室見聞

第26章 皇室見聞

正所謂生存是項挑戰,活着是種考驗。人如此國猶如此。大夏皇朝自建國以來,持續平穩發展,根基愈發穩固。老天爺似乎也特別眷顧,有天敵有災禍,但總體國泰民安。秉承着小虐怡情小災興邦的發展原則滾滾向前,直到文帝二十五年那個烈日荼毒的夏天。當時的太子是如今皇帝大了六歲的哥哥,據說文武雙全,見識過人,胸懷天下,氣度恢弘,連先帝爺都很滿意,認為可托神器。誰料人有旦夕禍福,太子殿下圍獵中墮馬,一命嗚呼。有着三高問題的老皇帝乍聞噩耗就暈厥了過去,再次醒來,人已死了一半。

當著後宮之主的李后迅速走出了陰影,在宮廷里混了大半輩子裏的女人逢難愈勇,使出渾身解數在老皇帝彌留之際讓小兒子當上了太子。也就是當時一直淹沒在兄長的光環下,文不成武不就貪玩耍好享受,連孝順都比不上太子大哥的如今皇帝。

當初的小李妃還是個純真明媚的少女,太子死訊傳來,跑到李後身邊哭的死去活來。李后長眉一挑,鳳椅一拍:“哭什麼!你只不過是要當皇后,皇帝是誰有關係嗎?”小李妃一抬頭,淚眼朦朧中露出了自己表弟的身影,那跑馬跑的麵皮子發黑的少年,正翹着腳坦着衣服四仰八叉的歪在炕上,大腳丫子擺啊擺,活像一隻大馬猴。想想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大表哥,小李妃頓時哭的更傷心了。

哭歸哭,皇帝還是要嫁。不過她當不成皇后了。

李后這個小兒子與大兒子最大的區別還真不在腦子上也不在身手上,而是在性格上。

從來都沒被當成儲君培養的他,無事一身輕,有事大哥頂,閑散慣了,也野了性了,從來都不受母后控制。李后讓他立表姐為後,他眼睛一瞪,脖子一梗:“我不幹!我一直把她當嫂子!你讓我對不住死去的哥哥!”

“你不好好待她,更對不起你死去的哥哥!”

“您老非要逼我,大不了什麼破太子我不當了!還有你”他猿臂一伸指着小李:“你哭的那麼傷心,怎麼不殉葬去?”小李頓時嚇傻了,鬧着要撞柱。老李怒了,一巴掌把兒子閃到祠堂跪着思過。

但巴掌扇歸扇,心裏卻鬆動了,就這麼一個兒子啦,儘管是從來都不聽說的兒子。至於從李家再找個姑娘?那還是算了,她選小李精心培育就是認準她外表夠美內心夠純好控制,若再來個跟老二一樣野性的或者靈透的,那她還不如直接抹脖子見先帝。

最終,小李沒成皇后成了淑妃。如今後宮僅有的二妃之一。

現在李淑妃正撲在太后的腿上哭的好不傷心:“姑媽,姑媽你可要給侄女做主啊,表弟他今年夏天又把茵露羅都賞給了袁慕雪,雨過天青的,煙柳的,杏黃的,秋香色的全都給她了。去年就是這樣,說好了今年給我的。”

太后一手握着念珠,一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李淑妃的背,一枚碧玉蓋寶珍細指銀環在舉動中發亮:“那還不是你砸了先太子留的琴,把他給氣的?恰好小四的書法精進了,魏碑體,呵呵,可是先太子最擅長的。他不賞到昭仁宮賞到哪裏?”

太后的聲音不咸不淡不高不低,絲毫聽不出悲喜。

“我砸表哥的琴,還不是為著他,誰知道他這麼左性。”李妃也很無辜,她只是為了表忠心,向皇帝展示昨日種種亦如昨日死,如今我心裏只有你。孰料皇帝神經粗慣了,不僅完全無法理解這份心曲,反而去呵斥她涼薄。

李妃繼續抽抽搭搭,鼻頭都擦紅了:“還有今個兒,為著四皇子要過生日,晚上在御花園裏擺宴席,說那紅白芍藥開的好,定能十分增色,就讓人全剪了拿去插瓶。整個宮裏誰都知道那芍藥是我命根子,專門命了人伺候着,現在這麼做,不是專門打我的臉嘛!”

太后的手微微一頓,又轉起了佛珠:“難說,皇帝定然是沒想到罷了。當初袁妃種了一種玫瑰說是可食用的,她原意是做餡餅子,結果皇帝一聽說先摘去喂馬了,她不也沒講什麼。你這會兒來哭哭啼啼的,倒顯得你不懂事。他素來任性,一時興起什麼都不顧,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跟姬淑儀一起游湖,興頭子上非要自己划船,結果船翻了,主子奴才全掉水裏。他自己沒事倒連累的姬淑儀驚悸而死,難道他是專門的?”

李妃當然不敢說是,只管伏在太后膝蓋上嗚咽“我沒臉活啦,嗚嗚嗚”

太后慢悠悠的擱下了念珠:“四皇子的禮物你預備了嗎?”

“我?”李妃愕然抬頭,兩眼泡淚。

太后皺了皺眉道:“二皇子當初過生日,袁妃可是送了一塊極品紫翡翠,連四皇子都送了一方硯台。便是那南安郡王的文和縣主,她原本不知情,聽說有皇子壽誕,也當即潑墨畫了幅夏柳鳴蟬圖充為賀禮。今個兒是端午節,到晚上誥命夫人都會來朝賀赴宴。你身為二妃之一,明着打擂台,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當今大夏後宮不睦?”

李妃支吾着道:“又不是什麼罕物,我回去補上就是了。”

太后垂眸看了她一眼,又拿起了念珠。李妃落了會淚,終究無趣,自己回咸福宮。

這一廂,吃飽了東西的書衡跟四皇子在太液池邊玩耍,留袁夫人和貴妃說些私房話。袁夫人並不阻攔書衡和小四一起。一則現在年紀都小,用不着避嫌,再則她能感覺到書衡和小四一起玩鬧的時候,笑聲總是最清脆,笑容大大連眼睛都眯起來了,一派天真無邪。小孩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嘛。

“那荷花開的真好。”荷花碩大的葉子清脆呱啦嫩的彷彿要滴水,托舉着一大朵一大朵的白玉荷花,水面清澈,時見錦鯉拖着華麗的尾巴在水波間慵懶的晃動。躲在樹蔭下,書衡指着一朵花道:“它一半藏到了荷葉底下,另一半露在外面。你猜它為什麼要躲?”

四皇子抬眼望去,偌大的水面上,碧葉成天,百花如繁星點點,有輕巧的蜻蜓盤旋降落,當即笑道:“它怕蜻蜓踩它的頭。”

“不對,應該是怕晒黑。”書衡指着那白嫩剔透宛如絲綢的花瓣:“看,那麼白,晒黑了豈不可惜?”

小四很詫異:“花會晒黑?哪有這樣的說法?”

“花兒都怕晒黑,要不然怎麼就開幾天就趕快落了?就是怕曬呀。所以趕緊回到地底下休息去了。明年春天來了,就再順着根爬上枝頭。”書衡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你可見過黑色的花?”

這還真把他問住了。小四努力回憶《奇花異木志》,卻想不到有什麼花是黑色的。他靈機一動撫掌道:“黑牡丹!唐人有詩,‘熱情同碳拒應難,聊共魏姚稱牡丹,國色宜嫌朱太俗,別開生面耐人看’。可見花是不怕晒黑的。她們本來就有黑的呀。”

竟然連這不知名的詩都知道,小朋友真厲害!阿姨給你發糖。

書衡啪啪鼓掌。“說得好。不過也不對哦。牡丹並不是真的黑。我在外婆家的上京花行見到過。那幾個名貴的黑牡丹品種,煙絨紫,青龍卧墨池,小墨玉,其實都是濃濃的深紅色,而且這花往往都是躲在肥碩的大牡丹葉子下面的,她們也怕晒黑,只是動作慢了,沒來得及躲開,所以還是晒黑了。”

小四愣了愣,默默點頭,竟然接受了這個說法:“你還知道的真多呀。”

書衡小臉嚴肅,一副“我就是這麼有學問”的表情,肚子裏忍着笑,腸子都快打結了。

“花怕晒黑,女孩子也怕黑。難怪都要把女孩子比成花呢。”小四忽然道。“你看,那朵荷花又往葉子下頭躲了一點。”

書衡伸出小胖爪子揉他的臉:“你也像花。”

“我是男孩子。”小四又要炸毛。書衡十分豁達的揮手:“自古佳人皆如花。佳人是不分男女的。想想‘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小四很驚訝:“你讀了《北史》?連這個都曉得。”

書衡眯眯眼:“沒有哇,只是爹爹說的時候我聽到了。”書衡心道這小孩真是聰明,聽說他博聞強識有過目不忘之能,看來不是袁妃過譽,竟然是真的。繼而又想到,按照大夏的慣例,陛下的皇子們,除了還抱在懷裏的小六,其他的都在一處接受教育,要等到十五歲才會脫離出來,分館宴師。小四才七歲,哪裏會讀到這些,多半是大皇子或二皇子談論時被他聽到了。

“大皇兄說糙漢子糙漢子,男子漢就是要黑一點糙一點。”小四托着腮幫,滿臉神往:“他的刀法愈發精進了,師傅贊他根骨奇佳。”

“別聽他的。”書衡心道,按照她爹爹的人氣來算,這個世界的姑娘還是喜歡長的比自己還俊俏精緻的漢子。“輔國公夠糙吧,但聽說總被夫人嫌棄。”

“大皇兄說那是因為輔國公不洗腳。”四皇子笑道:“大皇兄上次衝進了輔國公的練兵場,打倒了好幾個大頭兵,連輔國公都贊他英姿天縱。”

好吧,書衡放棄了。這小孩對他大哥有迷之崇拜,暫時無法說服。按照正常的幼兒心理,童年時期都會有一個崇拜偶像,這個偶像多半是自己老爹。所以這個年紀的小孩尤其男孩都會對自己的父親敬若神明,認為他無所不能。等到年紀漸長,最後青春期,這個偶像幻夢就會破滅。

但這皇宮是個意外,今上的思維驚奇腦洞粗狂是人盡所知的,再加上喜怒無常,一般人不容易理解和接受。所以小四對父親更多是畏懼,這崇拜的情感便轉移到了他大哥身上。至於為什麼不是二哥,那是因為大皇子能騎射會打架,能喝酒會耍帥,容易吸引小男孩。而二皇子更偏文書---恰恰是小四擅長的範疇,一個他努力些便能超越的目標。

書衡想清楚了,也就釋然了,但還是不放心的囑咐道:“別故意把自己弄糙啊,那得算暴殄天物!”

小四鬱悶的摸摸自己的臉:------我是一個靠才華吃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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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榮寵共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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