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風波
晉山的春天來了——
柳樹舒展了黃綠嫩葉的枝條,在微微的春風中輕柔地拂動,就像一群群身着綠裝的仙女在翩翩起舞。夾在柳樹中間的桃樹也開出了鮮紅的花朵,綠的柳,紅的花,真是美妙極了!
晉山是一個很古老的城市,相傳那裏的許多建築都是明清時代的。所以,那裏經常會來一些遊客去遊玩,也有一些文人也因仰慕那裏的古韻風情,而特意去參觀採風。這更讓這座古城處處充滿生命的氣息和綠色的元素,使整個的古城春意盎然。
可在距離它數十公里遠的東樂村,則是一個新村,那裏是一個典型的四合院的部落。全村五百多人口佔據了二百多個大小不一的四合院。由於前幾年颳起了拆遷改造風,所以,那裏的村民趕緊把那塊地方填滿了平房。一生靠土地吃飯的村民都渴望着‘一夜暴富’。
可是,那裏的房子都修起來了,等拆遷風刮過之後,卻一切都消停了下來。不過,村民們也不以為然,房子是自己的,既然一時占不上,就先寬敞着住着,反正現在是不愁溫飽,不差錢的時代。
這天夜裏,東樂村下了一宿的春雨,那雨連綿的,柔和的,它滋潤着大地,小聲地呼喚着大地,在人們熟睡的時候,他們竟悄悄地匯成了小河,積成了深潭。等到清晨日出的時候,小雨卻完全停下來了。整個的村子在朝陽映射下,如同洗刷一遍的清新。
嘎吱!
一扇漆着硃紅色的鐵皮門打開了,從裏面探出一個女孩的腦袋,她年齡不超過二十歲,長着一頭海藻般的濃密的長發,飄逸如柳,眼睛像黑珍珠一樣,皮膚很白,是象牙色,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淡淡的。她在微笑,而眼珠卻無比淡漠。她就是這家的‘公主’,芳名叫呂妮妮,現在是高三的學生。
“嗨,總算雨停了。”
她像是自言自語地嘀咕一句,並愜意地伸一個懶腰。因為今天是周末,她和同學陳汝佳就相約是城裏玩一玩的。由於她已經處於高考衝刺的階段,每天都是在各種科目的題海里遨遊,令她的腦袋變得混漿漿的,所以,她今天要出去放鬆一天。她剛才微笑的理由就是雨停了。她和同學計劃可以正常地執行了。
“媽,您快一點做飯,我一會跟陳汝佳要去城裏了。”等她回到屋裏時,就向一個中年女人敦促着。
那個女人已經在忙碌早飯了,經她這麼一催,就加快了節奏,並應聲道:“馬上就好了,你別催了。”
她看到那個女人已經把飯菜放在鍋里,並蓋好了鍋蓋,這才心滿意足地去洗漱換衣服···
那個女人就是她的單身母親冀靜,今年已經四十齣頭了。她跟女兒妮妮一樣,長得白白凈凈的,這也許她的基因遺傳給了女兒。她一副典型的農家婦女形象。常年累月積下的風霜在她的臉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一雙眼睛是經歷風霜后的滄桑和無奈,彷彿早已習慣了苦難。她之所以成為了單親母親,是因為她的丈夫呂錚三年前死於了一場車禍。
當時他們家裏在村裡扣了幾個蔬菜大棚,成為了一個專業的菜農,可就在三年前,呂錚起早開車去鎮上菜市場批發蔬菜,結果半路遭遇車禍。
冀靜還清楚記得丈夫頭天晚上還親密地寵了自己一回,第二天起早還向她投去一個深情的媚眼,就神采奕奕地開農用三輪車離開了——
可是,他再也回不來了!
自從丈夫一死,冀靜在這三年中,就彷彿過了十年,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她只能用一個單薄的女人身軀,支撐着這個破碎的家。由於女兒妮妮正處於學業關鍵時期,剛強的她捨不得讓女兒干任何家務。所以,妮妮只有失去老爸的情感悲傷,卻沒有體會家庭重擔的壓力。她,在家裏依然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等妮妮已經打扮好了,冀靜也把熱好的飯菜端在了餐桌上了。
“妮妮,你出去放鬆一天,我並不反對。但你倆可別瘋過了頭,一定不要貪黑呀,明天還起早上學呢。”
冀靜一看女兒囫圇吞棗地咽着飯菜,就趁機勸導了幾句。
妮妮匆忙地給肚子墊個底后,就抹嘴不吃了,起身就往外走——
“妮妮!我的話,你聽到了沒有?”冀靜一看女兒有些心不在焉,就沖妮妮身後嗔怪道。
妮妮等走到屋門口,才頭也不會地拉個長聲——“我---知---道---了---!”
離開家門的妮妮身穿一身牛仔服,腳下一雙名牌運動鞋,踏着稍微濕漉漉的村裡街道,洋溢着青春的身姿向村口走去···
在那裏,有一個汽車站點,已經有另外一個女孩正等她了。她看起要妮妮身材高一點,但皮膚比較黑,眼睛也比妮妮小一圈。不過,看起來也挺秀麗的。她,就是妮妮的同學兼閨蜜陳汝佳。
“妮妮,你怎麼才來呀?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那個女孩穿着一身休閑服,同樣穿着一雙運動鞋,一看到妮妮姍姍來遲,就繃著臉質問道。
妮妮歉意地一笑,然後解釋道:“對不起了,我昨晚睡覺時,聽到外面一直下雨,還以為天亮停不了呢。所以就沒有刻意起得太早!”
陳汝佳聽了妮妮如此解釋,只好輕輕嘆了一口氣,並不再埋怨什麼了。
妮妮這時候試探問道:“你既然來得早,見班車來過了嗎?”
陳汝佳一努嘴道:“早就過去一趟了!”
妮妮‘哦’了一聲,然後感嘆道:“那你過來可真早!”
陳汝佳點點頭:“可不是嘛,我還想早點到晉山吃早點呢。”
妮妮一愣:“原來你還沒吃早飯呀?”
陳汝佳苦笑道:“這麼早,誰給我做呀?我每天上學不都是在外面吃早點嗎?”
妮妮好奇道:“那你老爸不給你做早飯了?我記得他挺疼你的。”
陳汝佳嘆息道:“別提了,自從他娶了王彩鳳之後,就不再起早伺候我了。那個王彩鳳更是不管我。”
妮妮不由傷感道:“你老爸真是‘玩物喪志’啊!現在給你找了後娘,卻不管親生女兒了。我媽從不讓我在外吃早點,她說村裏的早點不衛生。”
陳汝佳‘嗯’了一聲:“你那個畢竟是親媽,自然知道心疼你了。不過,她如果給你找了后爸,說不上把感情從你身上轉移走了呢···”
“她敢!”
妮妮本來挺陽光的表情,一聽閨蜜提起‘后爸’,就勃然變色打斷道。
陳汝佳心裏一凜,剛想再說什麼,卻發現下一趟的班車開過來了,就趕緊向司機招招手。
等她倆都上車后,陳汝佳又悄悄向妮妮咬起了耳根子:“你知道嗎?你老媽今天又去相親···”
妮妮杏眼頓時圓睜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陳汝佳悄聲道:“這還有假嗎?我聽王彩鳳(她的繼母)昨天晚上跟我老爸講的。她可是村裏的百事通啊!”
妮妮一聽,不容否認那個陳彩鳳的本領,她本來不是東樂村的人,可自從改嫁給陳汝佳的老爸后,對村裏的東家長西家短的情況,了如指掌。她也是出了名的村裡‘小廣播’。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妮妮心裏頓時擰了一個勁兒。她的親爸雖然走了三年了,但慈父的影子還經常縈繞在自己的眼前,她有時做夢都是自己小時候跟親爸在一起的情景。所以,如果老媽要給自己找一個后爸,那是她絕對接受不了的事實。
她今年都快滿十九了,正是青春期發育成熟的階段,在思維成長過程中,也是自以為是的階段,這就是別人經常提的‘逆反心理’。她為了老媽找后爸的事情,可沒少跟老媽翻臉。並且,她已經攪黃了老媽兩次相親,成功地打退了那兩個妄想‘佔有’她媽媽的傢伙。
妮妮這時候終於醒過味來了:怪不得自己昨晚提出今天出去玩,老媽會出乎尋常地支持呢,原來是家裏有情況啊!
妮妮此時雖然氣得鼓鼓的,但還沒有亂了分寸。她又試探問陳汝佳:“那你聽到王彩鳳說那個男的是哪裏人嗎?”
陳汝佳點點頭道:“嗯,當我聽到跟你家有關的事兒,就特別留意聽。結果,我通過她已經把情況摸得清清楚楚了。那個男的,就是東進村的楊瘸子。媒人是村西的張大娟子!”
妮妮一聽,頓時腦袋都大了。她可以不熟悉別的男人,但對那個楊瘸子,就算把他化成灰,妮妮都認得出他。因為她對楊瘸子印象太深刻了。
原來,楊瘸子所住的東進村距離妮妮家所在的東樂春毗鄰。那裏有一所小學,由於教學水平還不錯,妮妮的父母就把她送到那裏讀書了。而那個楊瘸子家距離學校門口不遠,他從小就瘸腿,並且其貌不揚,家裏又不富裕,所以,他一直沒成家,妮妮上小學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個快四十歲的老光棍了。
不過,那個老光棍心還挺高,他竟然打起了當時小學裏的一個外地來的漂亮女老師的主意。只要那個女老師一走出校門,他總會找借口去搭訕,來騷擾人家。
開始,那個女老師因為他是這裏的本地人,礙於鄉里鄉親的面子,對他敬而遠之。可是,楊瘸子卻處處得寸進尺,有時候還摸到了年輕女老師的單身宿舍。
妮妮知道這個情況后,就決定為女老師出頭,因為那個女老師是她的班主任。
在她的帶動下,班裏的一些男女生闖進了楊瘸子的家,併當着他的面,把他的家砸個稀里嘩啦的。狠狠地為自己的班主任出口惡氣。
從此,那個楊瘸子算是長了記性,再也不敢去招惹那個女老師了。
妮妮因為組織一次‘抄家行動’,跟那個楊瘸子都加深了彼此印象。
如今,那個楊瘸子居然打起了自己老媽的注意。這對她來說,真可謂‘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又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當天,她雖然到了晉山市裡,但絲毫沒有心情玩了,跟陳汝佳商量后,就在古城裏走馬觀花似的轉了一圈后,就乘車殺了回來。
不過,她倆並沒有直接回東樂村,而是結伴奔向了東進村。妮妮要效仿當年,再次大鬧楊瘸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