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選擇
許振國午飯後與李麗茹分開,可等他到家時,已經臨近黃昏了。
冀靜、妮妮和欣欣都在等他。可是,他的歸來,臉色幾乎比昨天更糟糕,呈現出一副木然和無精打採的樣子。
冀靜預感到情況不對,但依舊忍不住問道:“許先生,資金問題能落實嗎?”
許振國嘴巴緊緊閉着,只是輕微搖搖頭,然後就坐在沙發上,把自己的臉深深埋下去。他的一副病體經過半天的流離顛沛,顯得更加虛弱了。
欣欣依舊給他倒了一杯涼白開水。可他連腦袋抬一下都沒有,根本沒有理會女兒。欣欣把水杯在他的跟前舉了半天,最後只好放在了茶几上。
冀靜不忍看他如此頹喪,張口再想勸慰幾句,但知道自己的舌頭笨,一時不知說點啥好。她只好眼圈濕潤着走向了廚房。
妮妮心裏也是沉甸甸的不好受,但不希望一向樂觀自信的許振國會從此萎靡不振,於是就偎依在他的身邊坐下來,並把一隻胳膊搭在他的後背上,然後柔聲勸慰道:“許叔叔,您是一個男子漢,豈能被這點挫折打倒嗎?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嘛。大活人也能被尿憋死吧。”
許振國現在的心情和處境並非是妮妮等人體會到的。他不僅在經濟上走到了困境,就連情感上也是倍感絕望。所以,妮妮的話根本無法讓他走出心裏陰霾。他這時騰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並悶頭走向了自己的書房···
妮妮有些愣住了。她這次賣萌並沒有打動許振國,而是讓他遠遠地逃避。
當天晚上,許振國依舊沒有吃飯。誰勸都沒有用。
妮妮等人無奈,只好由她們三人圍坐一起品味晚餐···
“媽媽,許叔叔如果這樣下去,豈不被拖垮了嗎?”妮妮也有些食之無味,不由把筷子停在碗邊嘀咕道。
冀靜眉頭緊鎖道:“你許叔叔目前面臨祖產被完全侵佔的危險。他豈能不着急呢?”
妮妮感嘆道:“難道世上真的沒有人能幫助他度過難關嗎?”
冀靜心裏一動,欲言又止。
第二天早上,許振國跟前一天情形一樣,躺在書房裏沒有動窩。
冀靜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親自把早點端了進去,並放在了書房的桌案上。
她這時靠近床邊,並冒着惹煩許振國的危險,搖動了一下他的肩頭:“許先生,請您振作起來好嗎?像您這樣逃避的樣子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快點起來吃點東西,越在這個時候,越千萬不要讓自己倒下啊。”
許振國終於無法忍耐下去了,不由坐起身來,衝著冀靜怒道:“您煩不煩呀?我根本不想吃東西,您為什麼非要為難我呢?”
這是許振國第一次沖冀靜發火,冀靜怔怔地呆望着他,眼角里噙滿了淚水。
許振國很快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不由垂頭反省了一下,才輕輕道歉:“對不起,剛才我不是故意的。”
冀靜心裏一動,隨即表示道:“沒事的。我知道您心裏苦,如果能把火發出來的話,就沖我來吧。我···挺得住。”
許振國抬頭望了她一眼,突然講道:“您還是回自己的家吧。”
冀靜一愣:“您···您要攆我走嗎?”
許振國苦笑道:“我這個家恐怕保不住了。我也根本沒有能力養活別人了。”
冀靜趕緊搖頭道:“不行。您不能放棄這裏。畢竟它是您家的祖業呀。假如您放棄了。那些陳列在儲物間地下暗室里的許家列祖列宗都不會原諒您的。”
許振國面色一沉:“這關您什麼事?我就算離開這個家,這個祖宅還不是由許家的子孫繼承嗎?”
冀靜凄然道:“我是管不着您們許家的家務事。但我提醒您一點,那個男孩即便是您們許家的骨血,但他是一個完全‘西化’的孩子,而且受他媽媽的影響,將來可能完全背離許家(冀靜已經從女兒嘴裏知道了張艷芳跟下人通姦的事情,所以才含蓄地提醒許振國)。
可惜,許振國並不為冀靜的勸告所動。他遲疑一下,還是狠心道:“您還是帶着您的女兒離開這個家吧。我們這裏真的不需要您們了。而且,我也雇不起您們呀。”
冀靜遲疑一下,然後表示道:“我和妮妮需要離開的時候,自然不需要您親自攆我們娘倆走。可是,現在並不是我們要離開的時候。”
許振國愕然道:“您想幹什麼,留在這裏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冀靜平靜地講道:“我想能為您做點什麼事。不過,留在您的身邊確實起不到什麼作用了。所以,我想離開幾天。但我的女兒是堅決不能跟我走的。即便她會惹您煩,但欣欣是不能離開她的。所以,您沒有理由趕她走。”
冀靜丟下這幾句話后,就轉身揚長而去了。但她的這些話足夠許振國久久回味的了。
冀靜走出書房后,正好迎面遇到了妮妮要領欣欣出去,不由問道:“你倆這麼早出去幹什麼?”
妮妮回答道:“如今要解決許叔叔的困境,還需要揪出那個趙菲。我有一種預感,她可能還沒有離開晉山。所以,我不能單純依靠警方力量,而是決定發動整個社會的力量,來尋找她。”
冀靜詫異道:“那你如何做到發動整個的社會力量呢?”
妮妮解釋道:“我決定向社會刊登懸賞啟示。我昨天就帶着欣欣去了瑞興公司,從那裏拿到了趙菲的工作照片。我倆隨後又去了一家印刷廠,請那的老闆印刷了一千份帶有趙菲照片的懸賞傳單。我今天要去印刷廠審核樣品。如果感覺滿意,就大批打印,並把這些傳單散佈在晉山的每一個角落。只有這樣,才能讓那個趙菲就如同老鼠過街,無處棲身。”
冀靜點點頭:“嗯。你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不過,你還要捎帶照顧一下許叔叔。我要回家幾天。”
妮妮故作不解道:“媽媽,許叔叔目前正是最困難的時期。咱家有什麼急事,非讓您現在離開呀?”
冀靜苦笑道:“你許叔叔現在心裏煩,所以見到我,就會不痛快。我這時回家,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就不要多問了。”
妮妮一看老媽態度顯得很凄涼又堅決,不由愕然了。
冀靜簡單收拾一下自己的隨身物品,又叮囑了女兒和欣欣幾句后,就匆匆離開了許家。妮妮沒有辦法,只好從現在開始,外面家裏兩面忙活了···
再說冀靜,剛一回到老家東樂村,還來不及回到自己的家裏,也顧不上跟幫照看家裏的鳳嵐打個照面,就首先來到了村主任的家裏。
村主任姓韓,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他一看冀靜登門拜訪,不由詫異道:“小冀,我聽說你去晉山打工了,今天怎麼又突然來我這來了?”
冀靜淡然一笑:“韓主任,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現在有一件要緊的事情來麻煩您了。”
韓主任一怔,隨即鄭重地表示道:“我知道你家‘孤兒寡母’不容易,如果有什麼事,就儘管說吧。只要我能幫上忙,就一定幫。”
冀靜也顯得很鄭重地講道:“我想請您把我家房子作價賣掉。並且越快越好。我目前亟需現金。”
韓主任愕然道:“你家的日子又不是過不下去了,現在需要錢幹什麼?”
冀靜眼圈一紅:“您就別多問了。我現在需要錢‘救命’啊。您到底能不能幫忙啊?”
韓主任沉思一下,隨即表示道:“小冀,你也知道咱們村的遷移改造風已經颳了好幾年了。房價也逐漸被熱炒了起來。現在想投資房基地的土豪們也不少。你家的房子如果非要馬上賣掉的話,也容易找到買主的。可是,你如果非要馬上拿到全款現金的話,恐怕價格就端不住了。人家利用你用錢心切,可能會趁機壓價的。”
冀靜心裏一動,立即想起許振國急於出手那些古董和字畫的教訓。不過,她一想到如果不能馬上籌夠一千萬,那許家祖宅的另一半恐怕也要落入外人之手了,於是就一咬牙道:“韓主任您就幫幫忙吧。我確實亟需一筆錢。您盡量幫我找一個適合的買主吧。”
韓主任一看冀靜表情顯得很殷切,不由暗暗心驚,便好奇問道:“你為什麼需要那麼多錢呢?我記得你家男人遭遇不幸時,肇事者可沒少賠償你們母女倆呀。”
冀靜苦笑道:“您就別多問了。趕緊幫忙為我找買主吧。”
冀靜從村主任家出來,才步履沉重地走回自己的家···
當她推開被打開鎖的院門,再向這個熟悉的小院裏一瞥時,不由眼睛濕潤了。她在這個家生活二十個年頭了。這裏的一草一木都銘記在她的心目中了,對這裏的留戀和情感可以說真真切切的。可是,當下許振國正處於危難之時,她就再也不能無動於衷了。她也許並不是一個寧可犧牲自己而成全他人的絕對的慈善者,但許振國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恐怕已經無人能及了。
她雖然跟許振國相處時間並不太長,而且許振國心裏也未必有她。但她通過許振國對方秋英的懷念,對欣欣的愛,以及對昔日戀人故交的體恤,都足以讓她被這個男人所感動。她也是一個充滿情感的小女人,也可能情感萌動,也有去愛的權力。如今,自己心愛的男人正處於風口浪尖。她冀靜為了幫助自己所愛的男人度過難關,已經是義無反顧了。她賣掉自己的家去拯救愛人的家,就是她目前唯一的選擇!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會最後給她帶來什麼。但她卻希望為堅持一份執着的愛情,不要給自己內心留下任何遺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