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高考
“妮妮！”冀靜已經變調的聲音哭喊道，“你太過分了。難道想逼你媽死嗎？”
妮妮則平靜地面對：“媽，我不是逼您，而是您在逼我接受一個我不能接受的人。既然您非要跟這個男人在一起，那我只好遠遠地躲開了。”
她撂下這幾句話后，又狠狠地瞪了一臉尷尬的遲文軍，然後摔門而去。
“妮妮，你給我回來···”冀靜語音哽咽地把手捂住了臉上。
鳳嵐見狀，連忙追了出去——
“妮妮，你怎麼能這樣呢？太傷你媽媽的心了。”鳳嵐追上妮妮后，對她進行痛心地責備道。
妮妮這時推着她的電動車一邊往外走，一邊對鳳嵐表示道：“既然您們都認為我不好，那我就走遠一點好了。”
“傻孩子，你要去哪？”鳳嵐有些不放心地追問。
妮妮滿臉不屑：“哼，我今天申請住校。只要讓我看不到那個男人，我在哪都比在這個家強。”
鳳嵐一看妮妮如此倔強，也沒轍了，在外面獃獃地望了一會妮妮騎車的背影后，就不安地返回了屋裏。
此時，冀靜和遲文軍都離開了飯桌。在這樣情況下，誰還有心思吃飯呢？
冀靜一看鳳嵐獨自進屋了，不由關切地問道：“妮妮呢？”
“她說要住校了。”
“唉，她還差幾個月就高考了，到了這個時候，還住什麼學校啊···”冀靜有些抽泣道。
鳳嵐不由看了看一旁發怔的遲文軍，不由黯然道：“老遲來得真不是時候啊。”
遲文軍低頭沉思了一會，然後抬頭緩緩地講道：“我們都低估了妮妮的叛逆心理。如今，咱們的事情只能暫緩地放一放了。我記得今天晚上有一趟從晉山開往普寧的火車。我想乘那趟車回去了。”
冀靜眼睛紅腫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鬧成這個樣子···”
遲文軍顯得很凝重道：“憑我倆這一年多在網絡里產生的情感，你就大可不必對我說道歉的話。我其實把我倆這段感情視作我一生的財富。即便我們無緣走到一起，可是仍然有許多值得我們記住和追憶的東西。”
鳳嵐在旁一聽，鼻子不由一陣發酸，而冀靜又掩面哭泣起來了···
遲文軍這時拿起了自己的包，並看了一下時間道：“現在時候不早了。我要趕緊去乘公共汽車去晉山了。”
“文軍，請你別走···”冀靜有些無助地懇求道。
遲文軍苦笑道：“我要是不走，妮妮就不會回家。她現在就快高考了。為了能讓她安心高考。我們必須要做出讓步。”
鳳嵐也趕緊附和道：“老遲講的對。看着妮妮參加高考的份上，咱們先不跟她一般見識。等到她考完試再說。到時候，咱們就不能向她再妥協了。”
遲文軍黯然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冀靜這時候稍微平靜下來了，她趕緊表示道：“我送你去汽車站吧。”
遲文軍遲疑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嗯，好的。”
冀靜就這樣默默地把遲文軍送走了···
在火車站的站台上，冀靜眼看心儀的男子就要登上了火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辛酸的淚水。
遲文軍一看她這副模樣，心裏同樣是辛酸，不由輕輕擁抱了她一下，伸手替她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珠：“小靜，我們為了各自的幸福都做了努力，最後的成敗就交給命運吧。我無論走到哪，都會把你記在心裏一輩子的。”
“嗯···我也是···你一定要回來呀···”冀靜不停地抽泣着。
遲文軍勉強忍住自己的眼淚沒有流下來，又輕輕拍了拍冀靜后，便轉身決然地登上了就快啟動的列車——
冀靜等火車行駛得快不見蹤影了，還一直再後面奔跑和招手。她為了自己所選擇的幸福還在留戀。
當她再回到家裏時，望着那一桌已經涼透的飯菜。不由得悲從心來，又獨自發泄了一番···
當天晚上，她親自去妮妮的學校接她回家。妮妮其實並沒有住校的意思。當她和陳汝佳騎車駛出校門時，發現老媽在外面候着她。她立即猜到那個男人可能已經知難而退了。不過，她不露聲色地騎車從老媽身邊經過。
“阿姨，您來接妮妮了？”陳汝佳禮貌地打了一個招呼。
冀靜一聲不響，只是沖陳汝佳輕微點點頭。
由於妮妮並沒有減速，她和陳汝佳就跟着妮妮的後面···
她們就這樣各懷心思回家了。不過，即使到家了，她倆誰也不肯先說話，相互不理睬，就如同路人一樣。
她們娘倆就這樣‘冷戰’了很久，直到妮妮高考前夕，冀靜才向女兒詢問一下她備考的情況。妮妮發現老媽這些日子一直長吁短嘆的，心裏反倒有些心安。因為老媽這個樣子，並不像‘熱戀’的樣子。看樣子，她跟那個網友已經‘沒戲’了。
其實，冀靜還時常在網上跟遲文軍溝通一下。不過，遲文軍的聊天語氣明顯客套了許多，有明顯跟她拉大距離的意思。
冀靜心裏明白，對方很在意女兒的態度。因為他自己並無兒女，所以，對配偶的孩子期望很高。而像妮妮這樣的孩子，他遲文軍是很難抱有指望的。冀靜不能再主動跟他討論他倆的將來了，只能把委屈和痛苦往自己肚子裏咽。
時間到了6月7日，也就是一年一度的高考日。
妮妮跟全國數百萬考生一道，參加了這次沒有硝煙的戰役。高考的氛圍是緊張和壓抑的。就同妮妮在同間教室的一個女考生，就因為過度的緊張，而休克在了考場裏。
妮妮看到醫護人員把那個女同學抬走了，心裏不免有些心慌。不過她很快調節過來了。由於她的性格很有韌性和剛性，所以很快即擺脫了心裏陰霾，從容淡定地應答着每一個科目。
冀靜在女兒高考期間，是全程陪伴妮妮。每次女兒進入考場時，她總會寸步不離地守候在考場外面。當妮妮走出來時，她會第一時間靠過去，對女兒噓寒問暖。從7日高考第一天到9日高考結束，她每天中午特意在考場附近租了一間客房，供女兒午休。當然，午餐也是陪女兒去比較上檔次的飯店雅間。她這時不怕浪費，點了很多女兒喜歡吃的飯菜。
妮妮有些過意不去了，連忙勸老媽不要這樣浪費。冀靜這時候會對她講道：“妮妮，人生能有幾次搏？現在是你拼搏的最關鍵階段，無論是營養還是休息，都必須跟得上。你只要能考一個好成績，媽媽還怕破費一點身外之物嗎？”
妮妮被老媽的話感動了，不由仔細端量一下老媽，發現她額頭的皺紋加深了，頭髮里的白絲也增多了。她這時突然感覺到——媽媽這輩子真不容易！
高考順利結束了。妮妮在等高考成績發佈期間，又跟閨蜜陳汝佳去晉山市裡好好暢遊了一番。這也是為了放鬆一下多日來的緊繃的神經。
陳汝佳對自己的成績並沒有把握，這個時候她問妮妮：“假如咱們要是沒考上，該怎麼辦呀？”
妮妮這時剛好看到一個招工的牌子，就順口道：“這沒什麼不得了的。我可以出來打工。”
“難道你就不復讀一年了嗎？”
妮妮搖搖頭：“我才不呢。我媽媽辛苦供我讀書，真是太累了。我如果沒有命考上一本，就乾脆早一點走上社會，做一點實在的事情。也能讓我媽媽早一點享福。”
陳汝佳有些眼暈道：“妮妮，你的話說得太大了，難道考上了二本，你也不去讀嗎？”
妮妮有些傲慢地搖搖頭：“我如果上大學，就上最好的。”
陳汝佳顯得很心虛道：“我可不跟你比，就算考上了大專，我也要讀書。現在社會壓力太大了，還不如輕鬆地躲在學校呢。”
妮妮不由譏諷道：“你呀，這就不敢去面對，如果抱着這樣的心態，將來還會有大的作為嗎？”
陳汝佳聳了一下肩膀：“嗨，我只是一個女孩子，何必給自己壓力呢？我才不那麼傻呢。”
妮妮跟陳汝佳話不投機，就不耐煩道：“行了，別說這個了，咱們去逛水上樂園吧。”
妮妮在離開那個招工牌子時，還有些戀戀不捨道：“如果不是等成績，我真想去那個招工的地方面試一把。”
妮妮終於盼到了高考成績公佈那一天。她那天早早地去了學校，冀靜則等候在家裏。
隨着時間一點點流逝，冀靜越來越不安了。她真後悔沒陪女兒去學校看成績。尤其當妮妮始終沒回來時，她的心就越發忐忑了。她不安地在屋裏屋外踱着步，不時看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其實，時間距離中午還早着呢，可她竟然感覺時光就像流逝了半生。
咣當！
大門被重重地推開了，已經轉回屋裏的冀靜立即奔了出來，並迎向了大門處——
果然是妮妮推着電動車進來了。
冀靜神情緊張地望着女兒，可是妮妮表情恰似一湖靜水，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結果。
冀靜獃獃地看着女兒支好了電動車，並跟她四目相對。
“妮妮···結果···怎麼樣？”冀靜有些張口結舌了。
妮妮這時候終於似笑非笑地回答了一句：“考——上——了——是一本！”
冀靜頓時愣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並用質疑的眼神望着女兒。
妮妮不由撲哧一笑：“媽，我考上一本了。您看！”
妮妮這時抽出了自己的成績單，向冀靜面前一遞。
冀靜顫抖的手接過來一看，她再也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獃獃地看着那張成績單，不由得喜極而泣。
妮妮也受到了感染，立即動情地撲向了老媽···
她們母女在院子裏緊緊擁抱到了一起。
“妮妮，你終於考上了，真是太好了。”冀靜過後，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興奮道。
妮妮此時並沒有顯得多麼的驕傲，她突然把俏臉靠在老媽的肩頭，並由衷道：“媽媽，謝謝您。”
“唉，謝我什麼？”
“謝謝您為了含辛茹苦的操勞。如果不是您···我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成績。我以後一定好好好報答您。”
冀靜眼睛濕潤道：“只要你有這樣的心思，媽媽就知足了。”
冀靜和女兒歡喜過後，就立即往外走——
“媽，您要去哪？”
冀靜回答道：“我去村裡商店買點祭品，等一會去你爸爸的墳前祭拜一下，把這個好消息也告訴他。”
妮妮望着老媽的背影，不由心裏暗自感嘆：“媽媽對爸爸的感情還是挺好的。”
妮妮考上了一本，她的閨蜜陳汝佳僅僅考上了二本。不過，陳家已經很滿足了。陳汝佳的爸爸還特意在家裏擺了很多桌酒席，來慶祝女兒高考題名。
妮妮家裏，就顯得很低調了。冀靜不是不想好好慶祝一下，只是她感覺自己太累了，有些筋疲力竭的感覺了。妮妮對此很理解，她也不希望老媽為了自己而太勞累了。
不過，妮妮的班主任趙老師把包括妮妮在內的幾名考上大學的學生，請到了她的家裏。師生們在這個特殊的離別時刻，自然別有一番歡樂和感傷。妮妮身在其中，也少不了臉上時常掛着淚水，又時常抿嘴大笑。
可是，等她們的聚會結束后，趙老師把她的學生們送出去后，突然對這要告別的妮妮講道：“呂妮妮同學，你先別走，跟我進來一趟，我有事要跟你好好聊聊。”
妮妮一愣——老師到底有什麼事，要跟自己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