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不知身是客——熙嬪2

夢裏不知身是客——熙嬪2

詩仙李太白的詩句瀟洒飄逸,讀起來朗朗上口,皇帝的眼神卻總是十分悠遠,雖然在看着她,卻總像是瞧着她的靈魂一般。

皇帝得知她與姨母感情交好,恐她不慣宮中生活,特意破例下旨宣她姨母入宮與她說話,姨母見了永壽宮富麗堂皇的擺設,又得知她獨得皇帝恩寵,只說:“你這後半輩子果是有大福氣的,只是皇帝再隆寵,到底也抵不過皇帝身邊不斷有其他美貌之人,再者到底皇帝是有了春秋的人,若有個萬一,你年紀輕輕,可怎麼是好?終歸是求位皇子傍身才穩妥,”又問:“你夜夜奉御,怎的還沒有消息。”

她只含煳着回了姨母的話,姨母到底不大放心,諄諄叮囑她許久才罷。

過了初春,她再次伴駕去遵化溫泉,待皇帝小憩之前,她婉轉的對皇帝說想求皇帝一事。皇帝正值疏懶意遲,只含笑道:“你說來聽聽,即便是不合規矩,朕也做一回昏君來成全你。”

興許是皇帝過分的寵溺讓她大膽起來,於是將想要一位皇子的事提了。

皇帝驀然睜開眼來,唇角雖依舊帶着溫潤和煦的笑意,可確實有什麼已經不一樣了,許是那益發幽沉的眸子裏一點冰霜之色。

“你幾歲了?”靜默許久后,皇帝忽而問道。

她忙答:“臣妾今年十七。”

皇帝只低聲說了一句:“你自進宮一向懂事,想老來有靠,也是人之常情。回京后,朕就命御藥房停了你的葯。”

事後幾日,她再未見到皇帝,顰如不由心慌,她才發現沒了皇帝的眷顧和寵愛,小太監和粗使宮女也可對她擺臉色。

而皇帝若不高興了,她便連見他一面,都如此艱難,這也更堅定她想要一位皇子的心。

御駕迴鑾后,皇帝果然停了她的葯,只是聽說和嬪娘娘往干清宮去侍寢了,又幾日,敬事房來知會她準備去干清宮侍寢,她心中才歡喜了些,可敬事房的人又說:“皇上吩咐,自今日後,貴人搬到延禧宮居住。”

這倒叫她摸不着頭腦了,雲渺姑姑卻只是輕輕一嘆,被她問的急了,方才說道:“延禧宮距干清宮近些。”

約莫是罷,顰如這樣想着,可到了延禧宮她才知道一切確實無法與永壽宮相比,她是惹惱了皇帝,才被罰到這裏來,可侍寢時,皇帝的神情又無半分異常。

過了兩個月,她便被診出了喜脈,眾人都來道賀,雲渺姑姑照料的十分妥當,她分娩前兩日,皇帝特意從暢春園趕回宮來陪她。

她果然得了一位小皇子,皇帝十分喜歡這個小兒子,取名胤禧,皇帝更是親手教胤禧寫字,騎射。

後來又陸續有了謹貴人、靜貴人、穆貴人、陳貴人等,但皇帝仍對她呵護有加,只是再難感受到最初的那份痴迷,許是看得久了,便生厭了,她心裏這樣想。

少了些聖眷,倒與宮裏人相處的更融洽一些,閑話時也時常說起,皇帝晚年寵幸的嬪御身上多有早年妃子的影子。

如謹貴人跳脫活潑有幾分像宜妃,襄貴人舉手投足間有幾分仁孝皇后的影子,只那和嬪,原本同進宮的,只她第二年就封了嬪,恩眷不衰,人說,她那模樣有幾分像孝懿皇後年輕時候,又有仁孝皇后的聰慧天予,八面玲瓏的手段像了孝昭皇后,偏巧還如溫僖貴妃般柔順體貼,自是得了皇帝的寵愛的。

這裏頭雖未明裡提及顰如,但顰如心裏想,約莫自己也跟哪位妃嬪有幾分相像罷。

外頭說皇帝晚年倦於朝政,總喜歡往暢春園住着享樂尋歡,實則顰如也未怎麼見過,只是皇帝說他害怕孤獨,總是讓妃嬪們陪着他聽戲。

皇帝愛聽戲,尤其是那一出《長生殿》,常奉御的妃嬪都知道。

這《長生殿》是國子監監生洪作於康熙二十八年,原名《霓裳舞》,只因在孝懿皇后喪期一月時排演,叫好事的人奏報彈劾上來,皇帝與孝懿皇后鶼鰈情深,況且有風聞說這齣戲影射當時宮裏的事,楊貴妃和梅妃都有原型。

皇帝不得不處置,倒也未加誅連,只是革去一干人等的公職。

故而,時人有“可憐一夜《長生殿》,斷送功名到白頭”之句。

康熙三十四年,不知怎的皇帝竟想起這部戲來,見回京述職的官員時偶然提了一嘴,底下人慣會揣摩聖意,一傳十十傳百,《長生殿》便開始大肆刊刻,見於市面書局。

後來又有人陸續排演這齣戲,江寧織造曹寅更是精心排演,還請洪上座觀戲,這又是題外話了,總之皇帝每每看戲,總會點《長生殿》,忙時看一出,不忙時連着看上一整部也有,可每一回,皇上必要看那一出《重圓》。

有一回顰如伴駕,隱隱覺得皇帝心緒不好,又因妃嬪不能涉政,不敢多問,只是陪皇帝一遍又一遍看那一出《長生殿》中的《重圓》。

‘仙家美眷,比翼連枝,好合依然。天將離恨補,海把怨愁填。謝蒼蒼可憐,潑情腸翻新重建……’

戲裏的唱詞顰如近乎可以背出來了。

這日看了戲,由謹貴人提議,熙貴人、謹貴人、靜貴人、陳貴人和顰如幾個一道陪着皇帝乘了船往湖上觀景。

謹貴人手中搖着一柄白玉骨美綉團扇,這船上有冰盆,還有太監專侍搖風輪,水裏拿把扇子不過為日常障面而用。

“聽說沒有,連德妃都着了她的道兒,前兒伴駕往避暑山莊時被皇上發落到冷宮裏頭去了,如今她年紀輕輕,就與佟貴妃平分掌理六宮的職權,怕封妃、乃至封貴妃都是當下的事。”

這說的便是和嬪了,靜貴人蹙了纖眉撂下臉來輕嗔:“她前頭還有宜妃、惠妃、榮妃呢,哪一個是好纏的,誰的心眼兒都夠使,這宮裏有溫僖貴妃一個傻子就夠了!”

“傻子?”顰如不由問,“可我在閨中時曾聽說是個極善的人,曾十里紅妝活半城百姓。”

謹貴人也倒:“我也聽說過,她去世前又將一半財產施捨京畿百姓和黃河縴夫,聽說出殯時好多百姓夾道跪送呢。”

“聽通嬪娘娘說是個極傻氣的,她掌理後宮的時候每日裏往阿哥所跑,對萬歲爺的小阿哥格格們一個個視如己出,就沒有夭折過一個,就連得罪過貴妃的袁貴人,生下的小公主她也吩咐人好生照應,可不她才死,宮裏又開始明爭暗鬥,德妃娘娘的小公主,宜妃娘娘的十一阿哥就這麼夭折了,她只滿心裏護着旁人的孩子,一心為了這個,為了那個,卻連自己的娘家和親生的兒子也不謀算謀算,那樣好的出身,落得這樣下場,可不是傻子么!”靜貴人只說道。

“可平妃娘娘的小阿哥不也是溫僖貴妃掌理六宮的時候夭折的?”謹貴人知道的多些,問道。

“咱們進來的晚不知道,聽說萬歲爺極不喜歡那位平妃,分明是仁孝皇后的親妹子出身,臨死也只是個貴人,因為太子請封才勉強追封的,”靜貴人說著。

“誰知道那裏頭的水有多深呢。”顰如輕嘆一聲,也知那些事陰晦,只扯開話題,又說道“皇上喜歡和嬪娘娘那樣的聰明人,想來因為貴妃太傻,皇上才不喜歡,故而連累着十阿哥在皇上眼裏亦是淡淡的。”

“唉,聽宜妃娘娘說溫僖貴妃是被她大弟弟拖累壞了,皇上以前也挺疼愛十阿哥的,只是溫僖貴妃出殯時,幾個弟弟鬧起來,連十阿哥也同皇上吵起來,若非八阿哥攔着,十阿哥就要君前拔劍了。打那以後,皇上和十阿哥就不好了。”謹貴人說道。

這些人里多數都為皇上誕育龍種,做了母親的人聽見這話總忍不住嘆息,靜貴人一對水汪汪的杏目中顧盼流光,緩緩說道:“可通嬪娘娘也說,溫僖貴妃那人心不狠……總歸算是個好人。”

正說著,便見陳貴人從那邊過來,邊走邊說道:“快別提了,你們不知溫僖貴妃喪儀那事是忌諱,從不許提的。”

眾人一時話趕話說到這裏,便也不敢再提了,小宮女拿漆盤託了新從嶺南貢上的鮮荔枝,顰如方拿了一個在手裏,便聽聖駕那頭喧嚷起來,唬的她們趕緊站起身來,這會子是襄貴人在前頭侍候,也不知怎的得罪了皇上。

只見皇帝平素總是從容不驚的面上滿是着急,聲音急促,倒彷彿丟了至關緊要的東西:“石頭呢,石頭呢。”

李公公親自伏在地上從紫檀木玫瑰椅下撈了一塊雞卵大小的白石雙手奉上,嘴裏連連道:“在這裏,在這裏。”

皇帝極是小心地接在手裏,拿袖子細緻地擦去灰塵,才裝進腰間的綉囊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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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僖貴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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