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她跟已涼長得好像……”徐燁目光追隨着她的背影……只是她不是說要去找化妝室,怎麼從巷子口進去了?
別說徐燁,夏頡也發現不對,有那麼幾個鬼祟的黑衣人也跟着進了那條巷子。
他沒空再理會徐燁,拔腿追了過去。
“已涼、已涼……紀已涼--”
徐燁被夏頡的呼喊聲給釘在那裏,一時間懵了。
原來被他撇在一旁的朋友又圍攏過來。
“阿燁,你的人面真廣,那個人是誰啊?看起來和普通人很不一樣呢。”
“對啊對啊,就連身邊的女朋友也漂亮到不行……”
徐燁什麼都沒聽進去,一擰頭,也追着剛剛夏頡跑過去的路線而去。
“阿燁怎麼跑了?”
“肯定是有好玩的,我們也跟過去。”
看見什麼都好奇的年紀,少年們呼嘯着,一窩蜂跟了過去。
巷子裏。
“你就乖乖的跟我們走吧,玩躲貓貓的時間結束了。”三把亮晃晃的槍全指着紀已涼,口氣聽起來很客氣,那些要人命的槍口卻完全不是那回事。
“你真會躲,不過,今天還是落在我們弟兄手裏了。別動喔,你知道的,子彈是不長眼睛的。”
高個子的黑衣人嘿嘿笑,笑得人頭皮發麻。
“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紀已涼把背靠在牆上,強自鎮定的面對。
“這是明知故問嘛,想私藏研究成果,你也不想想自己有幾顆腦袋,居然和所長作對?真是不想活了。”另一個身材略胖的黑衣人陰惻惻的說。
“跟她啰唆那麼多做什麼?帶回去交差才是正事,小心夜長夢多,我們追了她七個月,從美國到處跑又到台灣,小心又讓她跑了。”
第三個矮個子的黑衣人聽完馬上給了高個子的那人一拐子。“狗嘴吐不出象牙。”
語聲才落,夏頡的聲音和人同時出現。
他狂怒暴喝,“你們這些人想對她做什麼”
略胖那個二話不說,舉起手中裝上消音器的AK74U,扣扳機,子彈從彈道沖了出去。
紀已涼放聲尖叫,死命的朝着夏頡跑過去。
“Shit!是誰讓你扣扳機的?”不知道是高個子還是矮個子的斥罵聲,在混亂里顯得非常不真實。
不過那些都已經不重要,夏頡中槍了,血流如注。
後面追來的徐燁和那群少年團親眼目睹,全傻在那。
徐燁當機立斷掏出手機報警。
這下事情鬧大了,三個男人眼看不對,互打眼色后,匆忙離去了。
紀已涼跪在倒地的夏頡身邊,撐着血暈的頭,掌心緊緊壓住他中彈的胸口。
“……你不會有事的……”她臉白如紙。
那熱熱的血涌過她的掌心、淹過她的手指,她的眼淚怎麼也停不了……
“嗯,我不會有事的。”他薄薄好看的嘴唇已經失去顏色,卻還安慰她,嘴角試圖想凝起一個笑容,精神卻開始渙散了。
打完電話的徐燁走過來怔怔看着淚眼的紀已涼,他有種錯覺,只是那麼幾步的距離,卻好像遙不可及,永遠也走不到她身邊--等待是一件漫長又痛苦的事情。
夏頡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
紀已涼一個都沒見過的夏家人,放下手邊的事情都趕來了。
“喝點這個。”
有人遞過來一個紙杯。
她反應遲鈍的收回看着手術室的眼,聞到咖啡的香味,這才真正見到杯子的形狀。
她搖搖頭,她什麼也吃不下,什麼也喝不下。
“你這樣不行,恐怕等不到老三,就倒下去了。”夏老四不贊同。
看她眼巴巴的看着手術室的門,像個木偶,好幾個小時了,別說起來走動,連眨一下眼睛也沒有。
幾個大男人在一開始得知槍擊是因為她而起的時候,的確心生過埋怨,但是看她不吃不喝的樣子,就看不下去了。
紀已涼接下了紙杯,輕聲道謝,卻也只有這樣,她的眼睛又回到了那道門。
可是夏老四沒放棄。
“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哥哥們幾個說好了輪流在這裏看着,會有人顧着夏頡的,一有消息,馬上會通知你,對了……我叫夏柊,我小夏頡一歲,是家裏的老么。”
她對他說的絲毫沒有興趣,她只希望夏頡平安無事,就算要拿她的命去換都沒關係。
“為了不要讓白姨擔心,我們商量后說好暫時不要讓她知道夏頡現在的情況,她的身體也不是很好……”
她麻木的點頭,什麼都沒說,也沒哭,但那表情卻比任何哭臉都還要來得悲傷。
夏柊欲言又止,最後明白自己說不動她,對着散坐在其他地方的哥哥們搖了搖頭,坐到另外一張椅子上,加入等待的行列。
醫院的冷氣很強,如刀割的等待,一分一秒好像凍結在空氣中,時間變得巨大又沉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打開,主刀的梁凡出來了。
紀已涼起身起得太急,差點跌跤,但是很快站穩。
“身上的子彈取出來了,幸好位置偏了幾厘米,沒有射中心臟……他還年輕,體力可以,好好休息,會好的。”
她聽完,連聲對着梁凡說謝,對上天無法形容的感激,她的夏頡還在……
她其實是很害怕的,要強忍着不安和恐懼,拚命叫自己不可以表現出來,現在聽到梁凡的話,就像死刑犯被判了緩刑,整個人幾乎要站不住腳。
眾人的神色也由凝重轉為如釋重負。
“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還是要留在加護病房觀察四十八小時。”梁凡深深地看了眾人一眼,眼睛在紀已涼的臉上逗留了一下,她……非常的眼熟啊。
“可以進去看他嗎?”難得露面的夏老大說。
“暫時不要,先讓人回去整理一些盥洗還是換洗衣服之類的……這消息暫時不要讓伯父和白姨知道吧。”
“這個我們知道,謝謝你,梁大哥。”夏柊欣喜的道謝。
“我還有別的刀要忙。”梁凡向眾人點點頭,走了。
梁凡走後,幾個人大致商量了一陣,準備分頭去辦事。
“你們……會好好照顧他?他會好好的吧?”紀已涼出聲了。
她,很想留在他身邊。
她也一直以為他們的時間還很多。
可是,她的存在讓周圍的人變得不幸,她害了他。
夏潮用刀子般的眼神打量她,神色幽黯難測,自然不會給她任何回應。
是夏柊跳出來替他兩個兄長回答,“那是自然。”
她在這個對她比較沒有抱着敵意的男人身上看見了誠懇,點點頭,轉身離開。
她的心碎得四分五裂,那傷裂在深處,沒人看見的地方。
她和他就到此為止了吧……
“紀小姐,你要去哪?”
她對着夏柊笑了笑,雖然臉色還是那麼蒼白,眼眶卻乾乾淨淨的一滴淚也無,那模樣清麗得教人別不開眼。“去我該去的地方。”
她要回研究所去,她自己的事情得自己去面對。
她空涼幽寂的眸子教夏柊好一陣子回不過神來,他看着兩個兄長,就連他們家一向最事不關己的夏潮也蹙起了眉頭。
“就這樣放她走嗎?老三要是醒了問起來怎麼說?”有人跳腳了。
“腿長在她身上,去哪是她的自由。”
“這女孩……很不一樣。”夏老大飄出了不淡不鹹的這麼一句。
三天後,已經移到VIP病房的夏頡醒了。
人一清醒,開口叫的是紀已涼的名字。
沒有人敢在這節骨眼上告訴他人已經走了,編了一套說詞,他聽完,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激動的情緒不見,靜默了。
弄不懂他的心思,看他閉着眼,看似又要沉沉入睡,“顧好他。”夏老大吩咐了二十四小時的兩個看護,便出去了。
誰知道夏老大一走出病房,夏頡一伸手就拔掉手腕的點滴針頭、呼吸器,所有箝制他行動的醫療儀器。
他的大肆破壞舉動嚇壞了看護,“夏先生,不可以啊,請不要這樣……”儀器嗶嗶嗶的叫個不停,其中一個看護反應比較敏捷,轉身就出去找剛剛出門去的夏家大哥。
拔完身上的累贅,夏頡還想翻身起來,但是剛開完刀的傷處被大力的牽扯,傳來劇痛,透過紗布、甚至布料,滲出血來了。
他倒回去,掙扎着重新又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