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總裁認識小可愛的姊姊還是媽媽嗎?她買了幾件大人的女性衣服,尤其逛女性內在美部門的時候,要不是我叫她,她差點不想走了。”不只女性內衣部門,去到賣鞋子的門市,她看着高跟鞋的眼光就好像在看愛人。
“……”
“小的想知道總裁跟小可愛到底是什麼關係?”胡恩威趁機挖點八卦,秘書室的大家可是眼巴巴的等着他能不能挖到什麼獨家,沒辦法,上班生涯真的很需要八卦滋潤的。
“我跟她是什麼關係啊--”夏頡的聲音很輕,尾音拉得有點長。
“是啊、是啊。”
“那我跟你是什麼關係?”他露出冷冷的淺淺笑容,這傢伙皮在癢了。
這笑容震懾了胡恩威,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蠢事,居然想干涉總裁的私領域他連忙肅立。
“小的是總裁的下屬,小的報告完畢,小的出去了。”他夾着尾巴,落荒而逃。
夏頡靠回椅背,半晌無語,也沒有回到堆積如山的工作上。
暫時把她留下來,說的時候沒有考慮那麼多,沉澱下來再細想,這才發現困難重重。
先不要說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帶孩子生活了,這就是一個大問題。
他不可能每天帶着她上下班,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排她的生活,他該死的更不知道怎麼去和那種年紀的孩子相處。
他一直處在迷惑里。
她的謎團多如麻,他明明知道,卻還是想把她留下來。
好像自從遇見她,他就沒有正常過。
更離譜的是,像現在放下工作發獃,腦子裏轉來轉去的都是那個小孩,他真的不正常了。
--他不能讓自己再這樣下去。
既然無心工作,他拿起掛在椅背的外套,離開辦公室。
門外,秘書室的人都專心在自己的分內事中,有的也只是討論公事的聲音,一直等到夏頡的身影出現在秘書辦公區的走道中央,眾人才幡然醒了過來。
“總……”他的出現讓全部的聲音頃刻消音。
他示意眾人不必理他,逕自走到紀已涼前面。
他的眼睛在她身上,沒注意一室所有人的眼光全是跟着他走的,他停在哪,眾人眼光也停在哪。
紀已涼還在睡。
就算他到來,倒也沒有干擾到她什麼,兔子帽半覆著臉蛋,亂翹的頭髮有幾綹跑出了帽沿,卷翹的睫毛有時會微微的顫着,嫣紅的小嘴唇倒是閉得緊緊的,像是在煩惱着什麼。
他本來想搖醒她的,只是理智又再度背叛他,他把外套擱在手上,一手抱起了她。
她的身體出乎意外的沉。
是因為放心的入睡了嗎?
他不意外的聽到四周細細的抽氣聲。
紀已涼起初有點要醒的跡象,夏頡見狀也想只要她睜眼,就把她放下來,可是她動了動,感受到溫暖的泉源和舒適的位置,臉頰便往他的胸膛蹭去,這一蹭,蹭掉了帽子,露出一張潔白無瑕又泛着粉紅的小臉蛋。
夏頡拿這樣的紀已涼沒轍。
不只是沒轍,完全是愣住了。
他的一顆心悸動不已。
他是怎麼離開辦公大樓的?只記得自己是憑着多年訓練的本能走。
還有,他完全忽略了秘書室那堆精英忙着撿拾掉了下巴的聲音……
沒有三申五令,沒有但書規範,推開一扇房門,“喏,你的房間。”紀已涼就在夏頡的家住下來了。
當晚,夏頡下廚煮飯。
“我可以幫忙。”
她沒有那種坐着等飯吃的習慣,也想看看他煮了什麼。
他越過她的頭去拿鍋子,“去那邊坐着,一下就好了。”
懸殊的身高只會變成絆手絆腳的障礙物,他沒說,可是紀已涼看着自己不起眼的身材,即便想去遞個湯匙還是拿個盤子也的確不方便,只能對他的長手長腳投以羨慕又嫉妒的瞪眼。
這個世界真的是為高個子的人存在的,不公平!
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原狀?
原來的她雖然沒有一七的身高,穿上高跟鞋,還是很能唬人的。
她懶洋洋的回到餐桌上趴着。
穿着家居服的夏頡俐落的清洗食材,然後將清洗乾淨的食材切塊,依序放進煮沸的鍋子裏燉煮。
在這過程里,紀已涼一雙眼睛不受控制的跟在他身上。
她喜歡他的體格,穿着西裝的他,氣質斐然,換上便服的他則多了一分養眼。他的肩膀很寬,相較之下,往下收的腰相對顯細,不誇張的肌肉,一旦有了動作,立刻出現埋藏在皮膚底下的肌肉線條,充滿力量。
他的手也是,比例修長,手背看不見筋骨,卻可以讓人感受到它是一雙男人的手。
她不得不承認,他陽剛,卻不會流於粗獷,斯文,看起來又不顯懦弱,個頭又高,是看過的男人中最符合她要求、最好看的男人了。
“怎麼了?”夏頡問。所有的東西都下鍋了,湯沸着,炒鍋的糖醋在等收汁,只要起鍋就能開飯,而那個無所事事的紀已涼卻一直拿她黑亮的眼珠盯着他看,看得他都開始不自在了起來。
“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好看?”
這樣的男人,加上事業有成,女朋友應該一籮筐吧?
“要我說謝謝嗎?”
他不是很在意外表,相貌這種東西是天生的,他在意的是人的能力和力量,不過還是很高興她能欣賞他的長相。
“不客氣。”
“過來拿餐具,如果你想幫忙的話……”
“就來!”她跳下椅子,很高興自己有被用得着的地方。
兩人就吃了同居后的第一餐。
【第五章】
在外面流浪的這半年,紀已涼的心從來不曾這麼安穩過,有了遮風避雨的地方,雖然不是自己的,沒關係,最重要的是,她不再是一個人。
這房子裏有兩個人的影子,有光有熱的氣味,收拾得不算整齊的雜誌刊物,擱在椅被上的衣物,一盆乾燥花,就是那麼真實。
直到這一刻,她的心才放鬆了下來。
臨睡前,她在客廳的角落刻了痕迹,短短的一條線,要是不注意,並不容易發現這被破壞的一條杠。
“這是什麼意思?”夏頡發現了,但沒有責罵。
“這是我住在這裏的頭一天。”
“所以今天是第一天?”
“嗯,今晚過去,到了明天就是第二天,我在想我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寫上一個正字?”
“也許你可以試試看,反正……這面牆壁不算小。”她的希望真小,一個正字也不過五天,她認為五天後他就會把她趕出去了嗎?
一開始不讓人靠近、難相處的她,即使住下來了,心裏還是不確定能住多久吧?這孩子擔心的是這個嗎?
紀已涼把夏頡的話想了一遍又一遍。
牆壁很大的意思是隨便她怎麼塗鴉都行嗎?或者是她可以一劃一豎的一直畫下去,上千、上萬……然後無數的數字,直到牆壁不夠用嗎?
她沒想到夏頡會這麼說,他是在用這方式給她保證嗎?
他其實不必的,他對她一點義務也沒有,她並不是他的什麼人。
可是,為什麼有股熱流從心裏頭翻湧出來,讓她想哭?
她獃獃的進了房間。
或許是身體的負荷早已經到了極限,一旦精神和身體雙重鬆懈下來,紀已涼發起了高燒,而且這燒退了又反覆升起。
“已涼,你得去醫院。”是他的聲音。
“我不要。”她說,這是他第一次喊她名字。
“你在發燒,燒退了又燒,這樣不行的。”腦袋要是燒壞了……
“我不能去……我不能……別送我去醫院。”她啞着嗓子,神智不清的,一隻手卻死死的扳着床頭,生怕被帶走。
“給我一個理由。”
看着她因為高燒而不正常暈紅的臉、睜不開的眼睛,還有那麼堅持的手,他想聽聽她的理由再做決定。
“我……會被……送進實驗室…我不想被解剖……我不是白老鼠……不是妖怪……”她口中吐出來的都是熱氣,艱難的吐實。“我不需要醫生,只是小感冒,我沒那麼弱,我的免疫系統很強,很快就會痊癒的。”她對植物和醫學也都懂一些,她知道自己的身體,讓她睡就好了,很快很快就會好了。
“我不會讓誰在你身上動刀的。”他蹙眉,明明都快要昏厥去了,她卻強硬的抓着他的胳臂,要他給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