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

白玉工作室相當重視這次見面，正好工作室已經搬進文創園，乾脆約了酸果粒那邊的人在新的辦公地點談。祁湘作為營銷方面負責人，親自上陣接待，節目導演組核心成員更是全員出席，包括蒲子皓都請了半天假。

祁湘剛看到酸果粒的報價很驚愕，她從來沒想過會有廣告商願意投五千萬做網綜。綜藝節目最近發展迅猛，但是能在第一季就拿到五千萬冠名費，就連不少上星綜藝都做不到。

楚瑜對合同方面的事情不擅長，但是廣告植入的方式卻能說得頭頭是道。網綜相比衛視綜藝自由度更高，廣告植入的限制也會減少。她以前做過不少節目，還是能知道廣告商的顧慮，不是每個冠名產品都會和節目一樣大火，拉冠名更多的是給對方一種雙贏的感覺。

蒲子皓負責文案策劃，文案也緊貼酸果粒品牌，表現出導演組的誠意。楚瑜介紹了一下導演組的成員，魏傑又簡單地說了說節目策劃和環節。酸果粒那邊的負責人劉東恆似乎很滿意，當即簽了合同，冠名費六千萬。

雙方簽了合同，氣氛更加融洽，劉東恆看了看導演組成員，笑着道，“我對這個節目還是很有信心的，如果真的大爆，第二季的冠名……”

祁湘自然知道劉東恆是什麼意思，客氣地點點頭，“我們向來優先考慮熟悉的品牌。”

劉東恆有自己的考慮，《奇喵美食》的點擊量早就破幾億，這還只是個小成本網絡自製節目，輕鬆淘便藉此樹立起了自己的品牌形象，開展了多項相關業務。《新聲偶像》明顯要比《奇喵美食》的製作大得多，他對於這個新團隊還是很有信心的。

酸果粒的人走後，魏傑坐在會議室內，整個人都有些發懵，“真的簽了……”

大家剛剛神經都緊繃著，現在敲定下來，都有些不真實感。導演組的成員都相當興奮，“那我們指導嘉賓可以考慮請顧堯了，我有他經紀人電話……”

“舞台舞美也可以再設計一下，按進度最近也要開始搭了。”

製作經費沒有問題，大家心中的一塊大石就落下了，冠名費有六千萬，再加上後續賣播出權的收入，回本絕對沒問題，還能獲得不錯的收益。

楚瑜提醒道，“錢落實了，就不該有細節上出瑕疵的理由了……”

以前節目製作出現問題，團隊成員還能甩鍋經費不足，現在這筆錢砸下來，就沒有做不好的借口了。

“當然了！我還約了音響團隊那邊，老大我先走了……”

“既然冠名定了，那節目LOGO設計也可以再改動一下……”

祁湘已經先行離開處理合同，導演組成員則陸陸續續離開會議室，又各自投入進自己的工作。魏傑看了看楚瑜和蒲子皓，猶豫了一會兒，才誠懇道，“老大，對不起……”

魏傑承認他確實沒辦法像楚瑜那樣有百分百的信心，如果楚瑜沒有堅持，他們或許真的賤賣了冠名權。楚瑜倒是不甚在意，她擁有着未來的經驗，眼界自然比魏傑等人要廣，“沒關係，團隊內有小的摩擦，其實更有利於工作進行。”

她以前做節目的時候，在團隊裏跟人吵架的次數太多了，每個策劃都是在大家激烈地爭執中產生的。現在楚瑜想起來，編導面試進行無領導小組討論，還是很有道理的，這個工作永遠都是團體戰。

魏傑見楚瑜坦坦蕩蕩，內心更為愧疚，誠心誠意地說道，“真的謝謝老大給我這次機會。”

魏傑知道他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只能用行動來彌補，證明他自己。楚瑜微笑，“我也很高興與你共事。”

魏傑頗為感動，如果以前他還對楚瑜有些疑慮，現在便徹底打消了。他突然充滿了動力，離開了會議室，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魏傑剛走，楚瑜便鬆了一口氣，毫無形象地倒在椅子上。蒲子皓看她懶洋洋的樣子好笑，詢問道，“你心裏對他也是這麼想的？那天他可給我打電話了。”

蒲子皓現在還記得魏傑火急火燎的感覺，似乎深怕楚瑜把工作室搞垮了。

“我心裏怎麼想不重要，他心裏怎麼想也不重要。”楚瑜漫不經心地說道，“只要事情能做成就行。”

蒲子皓看她滿不在乎的樣子，輕輕道，“他當時心裏是質疑你的。”

“這個世界上質疑我的人多了，我永遠不可能讓每個人都滿意。”楚瑜看向蒲子皓，“質疑我的年紀、能力、經驗、性別、品行，我不是完人，自然得面對這些。”

“我這次的決策是正確的，以後呢？”楚瑜將椅子拖到蒲子皓身邊，坐在他旁邊，解釋道，“讓所有人都閉嘴，對於一個團隊來說並不好。”

蒲子皓看她表情平靜，卻不知道為何有些心疼，脫口而出，“你不累嗎？”

他總覺得楚瑜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經歷了太多，擁有着同齡人所不具備的冷靜和理性，但是這經驗的背後卻並不全都是愉快的回憶。

她不該那麼辛苦。

楚瑜一愣，沉默了好久才答道，“累。”

她怎麼可能不累，她也有初出茅廬的時候，現在的經驗不過是過去的積累罷了。

她只是對累的感覺麻木了，因為強勢被人批評，因為資歷被人質疑，因為性別被人忽視，想要熬出頭哪裏有那麼容易。楚瑜以前偶爾也會胡思亂想，為什麼自己要那麼努力，為什麼非要做這個行業？

她完全可以找一份穩定的鐵飯碗，上班點卯，結婚生子，像其他人一樣平安又平凡地生活。

她只有在做節目時才會感到快樂，但是在這一瞬間，她覺得一切都是值得，她等這一句話似乎等了好久。

你不累嗎？

她當然很累，但是她在等可以傾訴的那個人。

蒲子皓忍不住將她抱起來，像是哄小孩一樣輕輕拍她的後背，抱着她走來走去。楚瑜將頭埋在他懷裏，聞着他的味道，汲取他身上的溫度，試探性地蹭了蹭。蒲子皓心都化了，笑着安慰道，“好啦，你已經做得很棒了。”

楚瑜有些不好意思，拉開他的衣領，在他鎖骨上報復性地咬了一口。

蒲子皓倒吸了一口涼氣，抗議道，“我安慰你，你就這麼對我？”

蒲子皓抱着楚瑜坐下，楚瑜在他懷裏，瓮聲道，“你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情嗎？”

蒲子皓隱隱猜到楚瑜的心思，笑了，“你又想幫我實現理想了？”

以前她就問過同樣的問題，這是第二次了。

楚瑜嘀咕道，“你都沒有夢想嗎？人生太沒追求了。”

蒲子皓，“我想結婚。”

楚瑜，“…………”

蒲子皓，“你為什麼不說話了？你幫我實現一下吧？”

楚瑜，“那你想着吧。”

蒲子皓，“…………怎麼這樣？”這麼快就變卦？！

楚瑜都不明白蒲子皓的腦迴路，兩人結婚年齡都沒到，他居然就惦記上這種事情了。楚瑜認真地規勸，“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蒲子皓面色平靜，“我想和你同歸於盡很多年了。”

楚瑜，“…………”Excuseme？？

蒲子皓自此像是抓住了楚瑜的把柄，沒事就愛提一提結婚的事情。楚瑜每次聽到都想糊他一臉，法律不允許，他再怎麼提也沒用。

胡樂凡將楚瑜給的聯繫資料分發給眾人，又將策劃模板整理好，讓大家各自去聯繫贊助商，有了聯繫渠道後院外聯的工作順利得多。院外聯陸陸續續地拉來了五萬元，加上兩個學院出得四萬，晚會肯定能辦下來了，文藝部的同學們也開始正式籌劃。

胡樂凡開例會的時候，詢問道，“柳煙，你手裏的幾個贊助商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反饋。”

柳煙恍然大悟，“啊，姐，我把資料都發給趙璐了……”

趙璐立刻打斷了她，“我沒有收到。”

柳煙有些尷尬，面對胡樂凡狐疑的眼神，解釋道，“我可能記錯，應該是發給楚瑜了，我看她最近幾次例會都沒到，害怕她跟不上部里的工作，就分給了她一些……”

趙璐不耐地皺眉，對於柳煙信口扯謊相當反感，上一次她就是這樣，明明就什麼都沒幹，隨手就要甩鍋給別人。趙璐和柳煙同為幹事，趙璐也不想私下裏給部長和老師打小報告，但對柳煙的這種行為卻是深惡痛絕。

胡樂凡向來溫和，聽到這裏也感到不對，微微皺眉道，“你發給楚瑜了？”

柳煙裝模作樣道，“是的，我們兩個一起合作完成的工作。”

胡樂凡難得地面露嚴厲之色，抬起手裏的冊子晃了晃，“我可能忘了告訴大家，我發給每個人的聯繫方式就是楚瑜整理的，你現在又發給了她？”

柳煙啞口無言，她沒想到這份精細的資料居然是楚瑜做的，院外聯向來沒什麼外聯積累，柳煙原本以為聯繫方式都是沈老師給的。

胡樂凡自然感覺出不對勁，嚴肅道，“我不知道你們心裏怎麼想，但我身為院外聯第一任部長，我是真心想將院外聯帶好。有的話我不想說，不是為了偏袒誰，而是怕打擊到在座的積極性。”

“對，她是不參加例會，也很少出席活動，你們不服氣很正常。但我現在要告訴你們，你們手裏的資料都是她給的，院外聯目前一共拉到了十萬元。”胡樂凡看着大家的表情，笑了笑，“很驚訝？部里一共拉了五萬，她一個人拉五萬，加起來十萬。沈老師特批她不用出席例會，我從來不偏袒誰，你們誰能做得比她更好，你也可以愛來不來。”

不光是柳煙，其他人聽到這話也都很驚訝，他們都試着拉過贊助，自然知道甲方有多難應付。趙璐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我建議大家把心思多用在正道上。”胡樂凡難得厲聲道，“行了，散會！”

胡樂凡似乎也是動了真火，眾人大氣都不敢出，看着她大步離開。趙璐瞟了柳煙一眼，“我跟你說過重視工作，你居然還想糊弄樂凡姐？”

柳煙算是早和趙璐撕破了臉，對着她也沒心思裝了，冷笑道，“你得意什麼，有了她，還輪得着你當部長？”

趙璐面對她的挑釁，也沒有反應，“總比有的人玩這種小手段強。”

“趙璐，你就裝吧！你想當部長的心，大家都看得出來。你不是總說姐和老師看工作量，你現在比得上人家嗎？”柳煙心裏有火，也不打算讓趙璐舒服。

趙璐理都沒理她，轉身就走。

音錄晚會的資金沒有問題，沈燁便讓兩個院會開始正式籌備了。葉卓雅果然被邀請參加晚會，進行嘉賓表演，她演唱經驗豐富，當參賽者就有點欺負人了。宿舍里的幾個人都起鬨要去給葉卓雅助陣，葉卓雅有點猶豫，“不過我沒有票？”

鄧一呆在院行政，拍胸保證道，“這個我有辦法，票肯定都能拿到。”

葉卓雅最近和大家的關係也漸漸融洽起來，楚瑜發現她心眼不壞，只是沒什麼眼色，稍微指點幾句才能發現自己的問題，不過知錯就改。葉卓雅以前被父母保護得太好，不管是生活上，還是事業上，都是由葉母一手接管，她只要練習彈琴、唱歌就好。

葉卓雅本身就喜歡歌唱，更是心無旁騖地投入其中，與周圍環境脫節得厲害。葉母前不久還打電話問她願不願意搬出去，葉母很擔心葉卓雅獨自在外的情況，總怕她自己照顧不了自己。

葉卓雅剛剛發現集體生活的有趣，便婉拒了葉母，她現在慢慢跟大家玩在一起，覺得很有意思。不過葉卓雅的性格，在宿舍里也鬧出不少笑話。孫妍有一次在宿舍內試衣服，詢問葉卓雅，“我怎麼覺得不太好看？”

葉卓雅老老實實道，“確實不太好看。”

“…………”孫妍有些無語，糾正道，“你現在要說，你穿什麼都好看。”

葉卓雅，“你穿什麼都好看。”

鄧一哈哈大笑，“孫妍你不要騙她啊，她還只是個孩子！！”

孫妍搖了搖頭，大言不慚，“我這是在教她娛樂圈的道理，搞傳媒就是這麼一回事……”

楚瑜自然也拿到了音錄晚會的門票，她打算和蒲子皓一起去看，特意跟宿舍里其他人說了一聲。孫妍等人擺擺手，直接放她走，“好了，不用秀了，再見。”

楚瑜被如此嫌棄，哭笑不得。

音錄晚會的舞美做得很漂亮，看得出下了一番功夫。楚瑜還真發現幾個頗具潛力的選手，默默記下他們的名字。貝瑤和葉卓雅是作為嘉賓進行表演的，葉卓雅終於上場，認識她的人都大聲喊着她的名字，為她助陣。

蒲子皓拉了拉興奮的楚瑜，“你矜持一點。”

楚瑜興緻勃勃地看向舞台，“那是我室友。”

葉卓雅身着盛裝，特意化了舞台妝，燈光聚集在她身上，全場安靜了下來。音樂一起，楚瑜聽着熟悉的旋律，看着葉卓雅開口，“當花瓣離開花朵，暗香殘留……”

她幾乎剛唱完第一句，台下就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孫妍一邊鼓掌，一邊震驚地看着其他人，“我的天，她唱歌時和平常完全不一樣！？”

宿舍里其他人也深有同感，葉卓雅台上和台下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她舞台颱風極強，聲音頗具感染力，眼神也像變了一個人。葉卓雅平常從未在眾人面前唱歌，大家也不會特意去翻她以前的表演視頻，自然不知道她的真正水平。

楚瑜以前或許聽過葉卓雅唱歌，但是那麼多年過去，記憶早就不深刻了。她這一次聽到現場版，才有了真切的認識，感慨葉卓雅聲音的穩定程度。葉卓雅確實更適合做一個歌手，可惜現在的唱片市場決定了歌手不好做。

葉卓雅的演唱幾乎點燃了全場，她在台上確實美炸了！

蒲子皓注意到楚瑜一直盯着台上，有些不滿，乾脆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楚瑜眼前一黑，抗議道，“喂！”

“心若在燦爛中死去，愛會在灰燼里重生……”

楚瑜被他蒙住眼睛，什麼都看不到，只感受到了一個淡淡的吻。

“難忘纏綿細語時，用你笑容為我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