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跳躍運動！一二三四……”令人懷念的廣播體操音樂響起，操場上身穿校服的同學們站在隊列里，做起了課間操。

楚瑜站在隊伍的最後，她沒有做操，從隊伍後方看着全校一起做操的場面還挺壯觀。班主任張老師是個有些嘮叨的男老師，走過來關切地問了一句，“還難受嗎？”

楚瑜以身體不適為由站在隊伍後面見習，她一向聽話，張老師也沒有懷疑什麼。她聞言忙道，“謝謝老師，好一點了。”

張老師點了點頭，又溜達到了隊伍的另一側。楚瑜看着操場上做操的同學，心裏有些無奈，看來她還得找時間惡補一下廣播體操，她現在早就忘得一乾二淨。

每天全校同學要做兩套課間操，第二套廣播體操的音樂剛剛響起，楚瑜便聽到身後傳來了張老師的訓話聲。

“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又遲到了？我跟你說，成績不重要，關鍵是一個學習的態度……你以後到底想做什麼？你自己心裏明白嗎？”

楚瑜聽到張老師的聲音沒有回頭，她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盯着前面的隊伍。張老師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偏大，在廣播操的音樂旋律中，他必須提高音量才能讓對方聽清。

張老師和男孩站在隊伍的最後面，離楚瑜有一段距離。

“老師，我明白的。”蒲子皓有些懶洋洋的聲音傳進楚瑜的耳中，她都能想像到他懶散的樣子。

“你明白？有的老師上課不管你，那是放棄你了，你還沾沾自喜呢？上課遲到、作業不交、考試墊底，你到底是來幹嘛了？我跟你說，你不要沒有緊迫感，你們遊學回來現在的高三就走了，就輪到你們了！你怎麼還像個小孩一樣沒長大。”

楚瑜倒是能理解張老師的苦口婆心，她所在的這屆文科班水平很好，後來三十個人里有兩三個去了清北，剩下的也是一本率100%。蒲子皓現在的成績確實太差，張老師害怕他考不上一本。楚瑜的印象里，蒲子皓是高三的時候準備出國留學了，沒有參加高考。

“我有緊迫感……”蒲子皓含含糊糊地應道，張老師看他弔兒郎當的樣子，越發得恨鐵不成鋼。

張老師有些着急，但還是強忍了脾氣，他怕了拍蒲子皓的肩膀，朗聲道，“男子漢大丈夫！想要什麼要憑真本事，做出點成績來，不然只會被人看不起！我知道你家裏條件不錯，但那是你努力得來的嗎？大小伙兒，別總讓你父母擔心。”

蒲子皓沉默不言，楚瑜沒有聽到蒲子皓的回答，過了一會兒只聽到張老師一聲輕輕的嘆息。她看到張老師背着手，慢慢地走到了隊伍的前面，估計訓話已經結束了。

蒲子皓站在楚瑜的身後，看她一直背對着他沒有轉頭，鬼使神差地走到她旁邊。他看了一眼楚瑜的側臉，她還穿着長袖的校服外套，扎了一個高馬尾，露出白凈漂亮的脖頸。兩人都站在班級隊伍的最後面，他輕輕道，“聽別人被訓有意思？”

楚瑜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蒲子皓怎麼突然問這話，她淡淡道，“沒什麼意思。”

蒲子皓對於楚瑜如此高冷的回答方式習以為常，他在心裏嘲笑自己，不是早知道人家懶得理你，為什麼還要往上湊？

楚瑜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好奇道，“你為什麼不想學習？”重生之後，楚瑜自然不是以前學習至上的高中生思維，她已經很清楚人走到社會上的成績極有可能跟學習成績無關，但她還是不懂蒲子皓的自暴自棄。

“那你為什麼學習？”蒲子皓倒是沒想到楚瑜會出言問他，他眨了眨眼，反問道。楚瑜在班裏的成績不算拔尖，但也是靠前的水平。

“因為學習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有很多事，不是你努力就有回報的。”楚瑜平靜地陳述道，這是她長大之後，才慢慢明白的道理。她看過太多北漂的傳媒人，有實現夢想的，但大多數都在這座大城市裏埋葬了自己的青春。

就像你渴望愛情，但不是光努力就能贏得愛情。

“你這樣的語氣有點消極啊？”蒲子皓設想過很多答案，沒想到楚瑜卻說了這麼一句話。

“成績確實不一定重要，但是學習是最簡單的事情。這個都做不好，也不用期望能將別的事情做好。你很聰明，為什麼不試試看呢？”楚瑜覺得蒲子皓是一個有靈氣的孩子，只是還帶着青春期慣有的躁動和叛逆，他並不壞，只不過還渾渾噩噩的，沒有被真正點醒。

蒲子皓一愣，隨即好看的眉毛挑起，既好氣又好笑地說道，“老師也就算了，你跟我同班居然還能這麼說教？”他相當無語，楚瑜明明比他年紀還小點，居然這麼一本正經地教育他。

楚瑜聞言側頭看他一眼，嗤笑一聲，“小朋友，我懂的可比你多太多了。”她眼含笑意，嘴角挑起，語調悠揚像是在他心上輕輕一撓。

蒲子皓看着楚瑜似笑非笑的樣子，心跳都有些砰砰地加快。楚瑜平時略有些清冷，不愛搭理他，現在她這樣盯着蒲子皓，不似平常的乖巧安靜，反而帶着幾分戲謔、邪氣，讓他有些招架不住。蒲子皓不知為何有些羞赧，但還是嘴硬道，“你能多懂什麼？”

楚瑜漫不經心地挑眉，只是笑了笑，不再回答。

廣播體操的音樂正好也結束了，體育老師站在台上發出了解散的號令，操場一下子喧鬧起來，同學們開始結伴往班裏走。楚瑜也不管蒲子皓心裏怎麼想，上前找到陳萱，兩人互相挽着有說有笑地離去。

蒲子皓看着楚瑜離去的身影，微微發愣。他總覺得楚瑜的性格發生了一點變化，或者應該說她在他面前暴露得更多了一點？一直以來，楚瑜展現出的都是安靜、剋制的，她從來不會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即使蒲子皓故意挑釁，她的反應大都也只是皺眉和冷漠。

嗯，現在變得……氣場有些過強了？而且更吸引人了？

他想起她剛剛的笑容，有點微微臉紅。

蒲子皓當然不知道這是因為楚瑜重生了。

“你今天來‘那個’啦？我看你見習。”陳萱做操時看到楚瑜站在最後，關心道。

“不是，只是不舒服。”楚瑜心想，或許這種令她不舒服的病叫“重生錯亂綜合症”，她高中時期的好多事情都忘掉了，現在需要一點點撿回來。

“你想好考哪裏了嗎？我記得你以前說不想學數學，難道去中文系？”陳萱的學習成績要比楚瑜出色，她們其他學科都差不多，但是陳萱的數學要比楚瑜好太多。

楚瑜搖了搖頭，“我想去傳大。”她已經積累了很多專業經驗，這一次可以少走很多彎路，如果學別的專業，優勢就沒有那麼大了。

陳萱聞言一愣，隨即皺了皺眉，她遲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可是……傳大的校風，跟咱們學校挺不一樣的？”

她們的高中校風很正，尤其是她們所在的文科班，學風極濃，學霸輩出。老師們很重視這屆文科班，覺得不但會再出清北的人才，還極有可能誕生一個全市的文科狀元。傳大的校風一向浮躁，可以說和她們高中完全不一樣。

陳萱也很了解楚瑜的性格，她有些害怕楚瑜進入傳大后，會不太適應。楚瑜自然知道陳萱是什麼意思，她至今還記得上一世決定填報傳大后，班主任張老師找她談了一次話。當時張老師有着與陳萱同樣的擔心，他害怕楚瑜不太適宜浮躁的學風，畢竟高中期間她看着太乖了。

楚瑜上一世剛剛進入傳大時，也確實有一段時間極不適應。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麼，她早就百毒不侵了。

楚瑜笑了笑，“沒事，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我也是思考過的。”她已經是被傳大鎚煉過的人了，骨子裏帶着它的叛逆、創新、躁動、肆意，如果她進入別的大學，或許還會不習慣。

接下來的幾天，楚瑜都被繁重的課業壓得團團轉。她每天只能抽空寫一條文字博，勉強維持着微博的粉絲量。白天的課程很多，她必須聚精會神地吸收老師所講的內容，努力回想着以前所學；晚上回家作業也不少，楚瑜幾乎沒有什麼空閑的時間。

到了周五的晚上，楚瑜終於可以歇一歇，將作業推到周六、周日再寫。《金甲》的熱度也漸漸消退，現在影評可以給楚瑜帶入的流量已經減少了很多。楚瑜將剪輯好的短片上傳，發佈到了微博。

微博視頻絕不宜太長，人們會沒有耐心看完。《熱血警探》本身就是剪輯出色的動作喜劇，楚瑜將它的精華部分提取出來，配合快節奏的音樂，濃縮成兩分多鐘產生更大的爆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