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清河賀蘭氏(二)
另一邊,劉曉雯已經帶着白槿跑回劉府了,一進家門就被下人簇擁着送到了大廳,準備用膳,一進大廳便看到全家人都坐在桌邊聊天,看這架勢就知道是在等她回來。
但此時劉曉雯正心急着,還未坐下便眼眶紅紅地和自己父母說了今日下午發生的事,那模樣是又委屈又氣憤,待她告狀完,全家人都震驚了。
什麼?竟然有人要害自己的女兒/小妹!!!豈有此理!
一家子都很有默契地忽略了後頭出場的賀蘭氏,統統都跑去擔心劉曉雯有沒有受傷。而何氏和劉老爺是最為生氣的,他們實在想不到竟有人如此狠毒連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都要迫害,何氏眼神嚴峻地看了劉老爺一眼,才開口道:“雯兒別怕,娘一定不會放過那些人的,以後再出門就帶上幾名壯實的家丁,好保你安全,知道了嗎?”
“女兒知道,可不揪出幕後之人怎麼行?”劉曉雯挨着姐姐坐了下來。
劉老爺這時開口了,心裏也是很擔心,就怕小女兒真得給人擄走了,那他和夫人不是要哭死,“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爹爹會去查清這前因後果的,到時必給你一個交代。”
劉曉雯聽父親都發話了,便放心了,於是便安心地開始吃飯了,畢竟跑了一個下午加之又在長身體的年紀,到了這會兒早已餓得前胸貼后腹了。可這晚飯到這會兒也就只有她一個人吃得下去了,其餘的人都在為她擔心。
劉薇琳作為重生者是最驚訝,最擔憂的,因為她怎麼回想前世都沒有找到有關此事的記憶,這說明如今發生的事情已經脫離上輩子的軌跡了,難道是因為有她這個‘意外’的存在,所以才會這樣嗎?她越想越覺得問題出在自己身上……
這一晚,劉家的人都有點心不在焉,飯罷就各回各院了,何氏一回到屋裏就把劉老爺拉進內廂里,問道:“你得給琳兒和雯兒配幾個能武的人,我們以前實在太放心這揚州的治安了,沒想到在你眼皮下也會發生這種事。”
“哎。行,我會找幾個人去保護她倆,現在重要的還是得查出幕後之人。”劉老爺嘆了口氣,顯然還是擔心,一邊猜測到底是何人想來綁走小女兒,一邊安撫夫人,讓對方好放下心。
“如今你任期也快到了,辰兒年紀不小了,也到了該成親的時候了,”何氏覺得很煩躁,扶着額頭道:“到時回了京城,怕是還有一堆事要處理,文兒今年也要考童生試了,要準備的東西很多。”
“夫人辛苦了,辰兒的婚事回到京城再說吧,再說等今年他考了鄉試成了貢生,那成親的事也就好辦了,至於文兒,他學問最好,是最無需擔心的,童生試的事我會處理好的。”劉老爺一說起兩個兒子那就是滔滔不絕,他對這兩個兒子非常看重,加之兩個兒子讀書也成器,無形之中就給她長了面子。
何氏對自己丈夫的性格非常清楚,連忙把他的話題引開,“對了,那賀蘭氏家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來了揚州?”
“確實是有一位賀蘭姓的人調來,再過幾日便要接手揚州都督的職位,但夫人不必擔心,這人雖姓賀蘭但在賀蘭家卻沒什麼地位,這次調來揚州,也是給人背了黑鍋。”
“哦,那些世家之人都囂張慣了,剛剛聽雯兒說的那幾句話,我便覺得難受,既然不是什麼大人物,那我們也不必上趕着巴結,順其自然得了。”何氏最討厭狗眼看人低的世家之人,偏偏越是沒什麼本事的人就越喜歡蹦躂,而世家真正的核心嫡子一般都是很有禮儀的,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形成了這樣的風氣了。
“夫人說的是,那你好好準備一下,或許再過幾個月京城的聖旨就要下來了。”劉老爺倒了杯熱茶,端在手上也不喝。
這邊,劉曉雯和劉大姐剛回後院,就有個丫鬟跑來給劉薇琳報信。
“大小姐,那許家的公子今日剛回揚州,現在正在門外說給你捎了東西,想見你一面。”
話說這許公子正是揚州大都督的嫡長子,長得是文質彬彬,器宇軒昂和他那能兵善武的父親不一樣,是個喜歡寫詩作畫的雅人,一次偶然的機會在書館和劉薇琳認識了,之後也不知是看上了劉薇琳的才華,還是看上劉薇琳這個人了,總是隔三差五的跑來送東西。
可剛巧此時,劉大姐心情不好,順其自然地不想出去見人,可念在對方是大都督的兒子,不見不大禮貌,而且對方也是好心來送她東西,想想便批了件碧霞雲紋霞帔,帶着紫華就出去見人了。
劉曉雯見大姐出去見客了,只好自己一個人先回去沐浴休息了。
巍峨雄厚的劉府大門,紅彤彤的燈籠點綴其上,如同放在棋盤上的棋子一般。許祺然正站在朱紅的大門旁,他穿着一身墨竹紋的長袍,腰系玉帶,身形清瘦,墨色的頭髮以羊脂玉簪束起,怎麼看都算是個謙謙公子。
他一看到劉薇琳來了,眼中神采飛揚,連忙迎上面道:“劉姑娘,我前幾日在外尋到了這孤本,便想拿來與你共享。”許祺然拿出一本書高興地遞給她。
劉薇琳不好拒絕便只好接過,“謝謝,那我得拿回去好好品嘗幾番,過幾日再還你。”
“不用謝,這書就當我送你好了,不必還了。”許祺然看出她有心裏事,也就沒再糾纏,“時辰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劉薇琳一聽他這麼說,便順着杆子而下,禮貌地與他道別了,兩人也就沒交談幾句話又分開了。劉大姐並不傻,這一年來,許祺然總是會來尋她聊天交談,那些眼神和說話語氣,她不可能感覺不到,只是從一開始相處她便把對方看作一個孩子,如今讓她轉變感情,她實在是辦不到。
而許祺然確實是對劉薇琳有愛慕之情,劉薇琳繼承了何氏的美貌,加之她本人又有一股高雅的氣質,說句實話那便是個如仙子般的女子。許祺然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正是初春,揚州的雪還未化盡,處處都帶着寒氣,當他掀開布簾走入書館便見到正在看書的劉薇琳,那一刻便給他一種萬物復蘇的感覺。
那時他還不知對方的身份,但只是一眼就被這個小姑娘吸引了,交談之後更是被對方的才學折服,這樣的女子不正是他自己心心所念的嗎?之後他便投其所好與對方成了朋友,時常交換點詩書,只是他發現無論如何劉薇琳似乎都對自己沒有那方面的感覺,這無疑讓他感覺十分挫敗。
劉薇琳回到房后,便讓下人把許祺然送的書收好,她現在腦里一團亂,實在是看不下任何書,只能坐下喝上幾口茶,撫平心裏的不安。她知道再過不久,劉家便要歸京了,想起上輩子的那些糟心事兒,她就越發不想離開揚州,主家大伯,小叔對父親不善,而那些堂姐,堂妹又是愛耍手段的,上輩子她倆姐妹沒少給對方坑害,最後逼得自己妹妹恨不得去掐死那群人,她還隱約記得在逼不得已之時,是妹妹靠着股狠勁地護住了她,說出了同歸於盡的狠話,那時家裏的女眷也就給妹妹嚇住了,沒想到她一點不在乎名聲,又是個瑕疵必報的,敢害她落水一次,她便敢光明正大地把你踩進水裏。
但同時,妹妹也被冠上大逆不道的惡名,可什麼是善,什麼又是惡,那群綿里藏針,笑裏藏刀的女子不才是大惡嗎?
想到這,劉薇琳也就狠下心了,若是這次她們不做錯事,她便放她們一條生路,不然她必要她們連上輩子的債一起討回來,如今的劉大姐已經不是上輩子那個文雅淑良,仁善的女子了,她的心早在王府里掙扎的幾年中變得狠毒了。
“姐你在咕嘟什麼?”剛沐浴完的劉曉雯,帶着一身水汽就爬到上了床。
“妹妹,你會怎麼對付你所恨惡的人?”劉薇琳放下茶杯,轉頭看向坐在床上的劉曉雯,兩旁垂下長長紫玉瓔珞擋住她漆黑的眼眸里的情緒。
“啊?不就教訓一頓,讓她下次不敢再來欺負我唄。”
劉薇琳聽了,輕笑了一聲,差退下人後才道:“難道不該是斬草除根,杖斃處之嗎?”
“可……可這是殺人啊!”劉曉雯一下被大姐的煞氣鎮住了,要知道平日劉薇琳都是一副溫爾的模樣,什麼時候見過她這副模樣,“阿姐,你不是一向說人心向善,如今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還小不懂,有的人就像那深淵惡鬼,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過你……”劉薇琳抬眼看着對方,站了起來,昏暗的燭光印在她白膩如脂的臉龐,卻讓劉曉雯感覺到一陣怨氣,實在是駭人。
“姐,你今日是怎麼了,你平日不是這幅模樣的,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現在不懂沒關係,終有一日你也會變成這樣,妹妹啊妹妹。”劉薇琳還沒說完,眼淚就涌了出來,順着她的臉往下淌去,劉大姐此時此刻積累多年的怨和恨都統統爆發了,但她也苦命,即使重生了無人訴說,憋了這麼多年的痛只因劉曉雯這天遇害未遂的契機爆發了。
上輩子她去的太早,也不知妹妹之後過的如何,但她不由覺得嫁入皇家總是會有許多身不由己,難保之後妹妹也重蹈覆轍,便一氣之下說出了這樣的話。
“什麼變成這樣?姐,你怎麼哭了,不會是剛剛出去發生什麼事了吧。”劉曉雯長這麼大都沒見過劉大姐哭過,一下嚇住了。
劉薇琳擦了眼淚,連忙道:“沒事,剛剛情緒太激動了,一時說了錯話,姐姐不會讓你變成那樣的……”劉大姐怕會嚇着對方,趕忙收斂了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