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暑期打工

蘇蓉涵拖着重重的保冰箱,走在佈滿小碎石的路上，用體重拉着保冰箱的帶子、一拔一拔的，費力的結果是路面與箱底發出了刷刷的聲響。

如果是蘇明箏在身邊的話，肯定會被她說：『小兔子在拔蘿蔔呀？』

蘇蓉涵晃了晃頭,有點傻呆的模樣,把那個人甩出腦袋裏──自己還在生氣呢！想她做啥？即使掌管理性的頭腦思考後也承認：或許她的做法也不算錯吧……但心裏總是悶悶的,忍不住生着悶氣。

嘆口氣，艷陽在她的頭頂，即使戴了遮陽草帽也擋不了熱度,四處看起來都像鍍上了一層金色。

“蘇蓉涵，還好嗎？”大聲發問的是身旁背着個大大的圓筒的學姐,學姐戴着袖套與有包臉布片的遮陽帽,有着漁村的鄉土氣質。

“還行……”一向不是體力取勝一派的,蘇蓉涵穿着遮陽的長袖白外套，用體重往前仰來拖動保冰箱,裏頭冰塊互相撞擊的聲音她都感覺得到。

“快走快走！”一位中年、曬得黝黑的男人掛着相機，提着個防水袋，滿身輕鬆地越過了兩人。對兩位風華正茂、散發年輕氣息的學生毫無憐憫之情。

蘇蓉涵覺得就算自己每半小時就塗一次防晒乳，也擋不了海邊的陽光。路旁不遠處蜿蜒的沙灘使她們看來像一夥到海灘度假的觀光客,可她們真正的目的地是有堤防隔開的小漁港。

在船上等着她們的是個同樣皮膚黝黑,看起來就拒絕防晒乳的年輕男子,穿着休閑、身材瘦高的男子正對她們熱情地高舉起手揮動。那是一名正在讀研的學長。

一艘船身潔白的小漁船，在她們踏上船后,啟動噗噗響的發動機，駛出了港口。一開始未出港速度緩慢時空氣還有着柴油的臭味,當船駛至寬闊的海面,強有力的海風吹來,就只剩下格外暢快的感覺，空氣中淡淡的鹽味也成了構成舒暢的底味之一。

如果是不適應海上波浪搖晃的人，這時就會開始暈船了，多半要趴到船舷邊往海里嘔吐餵魚了。不管是老油條的袁教授，還是已經有漁村姑娘打扮風韻的學姐，還是與開船的船主看來同調的像父子的學長，提到第一次上船都是這麼嚇人。可蘇蓉涵從第一次上船就只有在浪大的時候頭有一陣暈，其他時候都特別清醒。不是餵魚的一員她坐在船上固定的座位上，望着反射日光的蔚藍大海，漸漸也忘卻了陸上的日常生活。

在海上的時光，與陸地上的生活是分開的。

熟練的袁教授與兩名得意門生已經快速地用器材完成了經緯度定位、海水溫度、深度，以及海洋流速的測量，連海水水樣都已經取好，將採樣瓶蠟封。而蘇蓉涵就負責接收他們傳遞過來的訊息，用筆在防水紙上謄寫詳細的實驗紀錄。

不久，教授與學姐學長，並一心二用的船主就開始了主戲：甩竿海釣。

一人一竿，一竿四鉤，一旦有魚上鉤，蘇蓉涵就得記錄下時間，並根據教授或學長學姐的說法登記下拗口的魚種名稱，對所長並非在此的蘇蓉涵來說，光看魚的長相就判斷牠是什麼魚，還需要多加學習。偏偏教授和學長姐還喜歡臨時出題考她，當枯燥的船上生活的調劑。逼得蘇蓉涵像上了加強學習衝刺班一樣，短時間記下了不少魚的界門綱目科屬種。

等魚不會動了以後，蘇蓉涵還得戴上手套抓出一條條的魚，用尺給牠們量體長，並拍照。

這就是她的暑期打工。

海上的生活，除了很曬，到處都是陽光外，必須穿戴很多防晒裝備外，使人心胸開朗。連經常跟教授出海的學姐學長也比一般的研究生不拘小節，個性爽朗，直來直往地對待她這個突然加入的學妹。

連關於蘇明箏那些糾纏不清的心情都彷佛被海風吹得很遙遠。雖然遙遠但不是消失，而是遠遠地存在，暗暗有些想念起來，即使是那些糾結。連蘇蓉涵自己都不明白這是什麼樣的心情。

暑假要學會自食其力地賺錢，是蘇蓉涵一直放在心裏的想法，雖然她目前是個不愁衣食的大小姐。

在生命科學系中最粗略的分法便是分為植物、與動物。即使蘇蓉涵一直偏向的是植物與微生物的研究，可袁教授的出海研究一向是學院裏報酬最高的工作，而且長期徵人，只要上船一天就有高額的日薪，就是因為被暈船這個惡魔折磨的人太多。在與蘇明箏吵架后，蘇蓉涵就快速地報名了這項短期打工，而且迅速地被召喚，陪學姐學長搬了一堆行李，搭教授開的學院工作車到這海灘度假勝地。

忙碌的行程與硬塞進腦中的魚類鑒別知識，使人馬上與原有的生活隔離了，即使蘇蓉涵有些訥訥不想說話的時候，可學姐學長卻很愛這個冷靜細心的學妹，有人能有條不紊地幫他們整理資料真是太好了，減輕了工作。

蘇蓉涵參與的是這附近海域的漁業資源調查，主要方法是潛水做水下攝影以收集魚群的數據，不過潛水工作已經在之前完成了。另外平時袁教授也有與這當地簽約的漁家，由漁家填寫關於魚獲的數據，只是在這暑假裏，教授一句『我們不自己去釣釣看怎麼知道真實情況！』便開始了這趟的出動。

多次補充水分后，一旦放鬆全神貫注的精神放鬆下來就感到疲累，下午趁着天還亮時，蘇蓉涵搭的船終於回到岸邊，一行人也重新踏上了陸地。

不可避免的，在踏上穩定陸地的前幾步，反而覺得整個人東倒西歪，好像還在波浪上。過一會兒，適應了才可以穩穩站在陸地上。

釣到的魚送給了船主，只留下幾條，沒辦法，這伙師生住的是酒店，可沒有能煮魚的地方。

又是拖着保冰箱走在回程路上的時間。

“老師，你晚上必須請客。今天誰說要比誰釣的魚多的？”

“又是誰贏誰輸呀？”

“今天那餌有問題！是誰準備餌的呀！？是準備餌的人有問題，對我的餌下了手吧？”

“我想我們還是去昨天那家店吃。”

“要有啤酒呀啤酒！”

“你們不要帶壞你們學妹！！”

“我沒事的，我都成年了。”蘇蓉涵笑着搖了搖手。參加宴會時也不是沒喝過各種紅酒香檳的。

近黃昏的海邊，路上遇見的每個人身上都好像帶了一層鹽分，尤其是那些曬紅了皮膚的觀光客，大家都同時踏上了歸途。靜靜地，或是還有精神與同行者交談。

在開始變得柔和的陽光下，最後一段還沒帶上暮色的時間裏，蘇蓉涵在入住的酒店門口先是看見一輛熟悉的吉普車，接着是確認了吉普車旁那熟悉的人。

穿着入時的絲質襯衫與白色牛仔褲的蘇明箏正一手端着手機，一手插褲袋，站在酒店門外，悠閑自在地宛如一個觀光客。但目光已經由手機屏幕移開，定定地望向蘇蓉涵，嘴角也已經勾起完美的微笑。

明明早上應該還在城市裏上班的人，為什麼現在會在這裏？

忘記了之前曾發生的爭執，蘇蓉涵暫放下手中的保冰箱，按住頭上的帽子，搶先幾步小跑到蘇明箏面前。

“……你為什麼在這裏？”在老師與學長姐面前應該稱呼姐姐，但蘇蓉涵不想這般出口，下意識地略過了稱呼。

越過蘇蓉涵頭頂，蘇明箏判斷了一下其他人應該離得還遠，低下頭靠近蘇蓉涵的耳畔，用輕卻明晰的聲音說道：“我不是說過嗎？既然你願意當我的妹妹，那我也會做到情人該做的事。”

“我中午開完會直接開車過來的。”

一個好的情人，會適時地給予驚喜。

尤其是使兩人在一個浪漫的海邊勝地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