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井底之驢

一,井底之驢

二,井底之驢

返回書院又要經過小山村,卻是碰到酒舍楊叔,說了幾句話后,楊騏的表情有些不對,只是又不好當面說什麼,就與楊叔告別回書院去了。

到汾陰書院找到先生復了師命,酒舍楊叔對他說的話,令楊騏有些魂不守舍。就連王通先生稱讚了他幾句,那小子都不知道,二先生取笑他又思春了,他也是恍若無聞。過了一會,楊騏忽然被那二先生東皋子嚇了一跳,二先生拍着他肩膀朗聲道:

“好!好一個‘鯤鵬展翅,始於北渤,其鳴也悠,動蕩天河;滕王閣中,仙娥忘我,得之與水,還付與波。’這前四句是說小三兒當如鯤鵬展翅,有莫大的前程。又暗合‘渤’字,分明是賜小三兒名渤啊。正好也跟他兩個哥哥的名字一樣從‘力’啊。”

沖淹先生頷首接口道:

“不錯,后四句閣中仙娥忘我,是一‘安’字。那是賜字子安啊,小三尚未加冠便得仙人賜字,也是一樁美談啊。只是那渤字水困神鵬,不如改為勃字如何?”

“王勃,王勃……恩,不錯。兄長這一改更有我王氏一族勃發之意,小三兒就叫王勃吧!”

不管他渤也好勃也好,楊騏才沒心思想這些事啊,他也就隨口向小三少爺賀喜了兩句,又給先生說神仙雲遊去了,讓他返回去山崖守家。先生正樂於孫兒得此嘉名,就讓他待二位老神仙回來後轉達謝意,又備了份禮讓他帶去。唉,只可惜因那一水之差,小三兒未避了那劫數。那是后話,暫且不提。

復回洞中,楊騏拋下收拾的書本行囊。這小子來回也跑累了,就將那滿盤殘棋掃入壇中,放置一旁,往哪棋坪上一躺。嗨,這在旁邊站了十來年就是沒有躺在上面舒服。他把手探入壇中摸了幾枚棋子看了看,這棋子黑白格外分明,入手滑若無物又彷彿無比沉重,感覺非常怪異。唉,只要跟那兩老怪物有關係的東西哪有正常的啊,楊騏覺得自己跟久了也變得不正常了。他現在就覺得這那是黑白分明的棋子,明明是那小妮子的雙眸啊。哎,不知何日才能見到她……

原來那日下山回學館時,路過山村。酒家楊叔喊他說了件事,說是前些年因前朝末戰亂不休,他的姐夫東征西戰居無定所,有了這小妮子以後便托與他南下避亂。如今天下安定,姐夫一家大腿抱對了發達了富貴了。前些時日託人找到他,要妮子和他一家到京城享受榮華富貴。那會楊騏上山後就有車子來,先行把小妮子接走了,那小妮子臨走前望着山崖念着子駿哥啊子俊哥,眼淚流的把手裏的麻紙都濕透了。臨走又返身回來采了朵野玫瑰託付舅舅交給楊騏,說她會回來看楊騏哥哥。諸位看官,收起你們那無知的意yin:什麼給手絹啊手帕啊什麼的!山裏的孩子不是人人都會女紅!楊騏也是今日才知道,原來那小丫頭姓武。常年丫頭丫頭的叫着,竟不知道叫個什麼名。

“一枝玫灼灼,怒放為誰人?不如叫你武玫娘吧。”

這楊騏口中念了這麼幾句,倒也笑了:

“兩位怪老頭前腳剛走,後腳這武家小妮子也跟去了。我那些學長學弟也是去了長安,哪裏果真是人間聖地,凡界天堂嗎?只怕縱使是聖境,那兩老頭也會讓它變成人人自危的險境;縱使是天堂,那百媚千嬌的妮子也會讓它滿城空巷。長安,只怕從此不會太平啊”

孰不知本是幾句戲言,反倒被他言中了。

且不說那長安如何,單說楊騏每日在山中讀書吟詩混日子,偶爾摘摘野棗喂喂老猴,倒也清閑。只是一天怪猴子忽然喊叫有好些日子沒喝酒,肚子裏饞蟲作祟了,難受的不行。楊騏想起老酒鬼扔下的葫蘆,便取來對那猴子說:

“前些日子那酒鬼老是小氣的捨不得讓你喝,三日一杯,二日一盞的。今日小哥我讓你喝個痛快!說啥也不能虐待寵物啊。”

那猴子因為山石壓着身唯有腦袋跟一截尾巴能動,氣的尾巴一陣亂顫尖聲道:

“小子!什麼小哥,老孫我壽與天齊反倒成了你的小弟?豎起你的驢耳朵聽好了,當年我可是齊天大聖。”

“我管你是七天打繩還是八天打魚啊,你就說你喝不喝。不喝我就走了。要喝你就得叫哥,不是你會說話我還真不稀罕你這個猢猻兄弟。”

那大聖從來都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人,生來性格豪爽,喜歡率性而為,也不計較這個,倒也乾脆的說:

“小馬哥小馬哥,我喝我喝。莫要生氣,嘿嘿。”

“嘖嘖嘖,是不是我這驢耳朵聽錯了?既然你做了我得小弟,以後可得聽我的使喚?不許抵賴哦?”

那大聖被困此地數百年,憚於他的凶名,上至仙佛菩薩普天眾神,下至土地山神地仙散人,凡是路過此地那個不是繞道潛行摒息隱蹤?猴子覺脫困着實無期,實在是孤寂難耐,遇到這楊騏真比遇到漂亮的異性同類還高興,那裏還會與他較真?便接口道:

“好好好,都依你小馬哥,只要老孫脫離此劫,定允你三件事。先讓老孫解解饞吧。”

諸位看官,這都是活生生的教訓啊。涇河龍王都被斬了,唐僧取經還會遠嗎?他以為自己出不來這五指山了,豈不知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大夥就準備看這猴子的笑話吧……

這猴子沒了三盞之約,一股腦如長鯨吸水般將葫蘆里的酒飲了大半。這才贊道:

“這紫金葫蘆果真好寶貝!我這一口就是半江一湖也喝得,如此痛飲起碼半個東海,竟然還有一小半。只是這酒雖非凡品,卻也比不得那瓊漿玉液啊,難救一醉啊。”

楊騏才不信這猴子的胡話呢,颳了刮猴鼻子說道:

“哦,半個東海啊。哦,瓊漿玉液啊。猴老弟你還是睡吧,睡著了就能喝到瓊漿玉液了。”

那大聖急了眼,被人小瞧不要緊,可被一個凡人小瞧便覺得雙腚發熱。沒辦法,種族習慣。尖聲嚷道:

“你這個井底之蛙,不對,井底之驢!也罷。如今天上天下都在關注那長安殺泥鰍的破事,老孫我就冒個險送你這小驢上天走一趟,讓你開開眼界。瞪大了你的驢眼睛,見識下老孫的手段!”

言罷,尖嘴念念有詞,只見一根繡花金針不知從哪裏冒出來轉眼就漲成拳頭粗細丈二長短。楊騏看的目瞪口呆,又被一根毛茸茸的尾巴將他放在棍子頂端,只聽“長”“長”“長”連聲尖叫,“嗖”的一聲那棍子帶着楊騏衝破雲霄,直達天際。

也是楊騏自小被仙棗仙酒改造的徹底,那天界的罡風光劍竟然沒有傷他分毫。只是速度太快,他還沒有有所反應就已經穿過雲層突破天界,那大聖真叫絕!那鐵棒一直將楊騏頂到三十三重天盡頭又倏忽收回,楊騏的慘叫聲還在天地間回蕩,經久不絕。這可是真真正正一個凡人的聲音響徹天地,天界甚至出動了天將也未查出這聲慘叫從哪裏發出,只是聽說兜率宮又丟了些丹藥,於是傳言是太上老君的慘叫,但也不是十分肯定,又加上遲遲找不到小偷,便成了一樁懸案。

這是旁話,言歸正傳。

“哼哼哼……”

看着臉色蒼白,目瞪口呆的小楊騏雙腿軟軟的規律的抖動着,若不雙臂本能抱在鐵棒上,大聖估計他早就爛成一團泥了。

哼哼了兩聲,大聖看嘲笑他也沒有反應。酒勁略微上涌,便先自顧自睡了。且說楊騏愣是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直覺雙腿發軟站不起來,手中的葫蘆也沉重欲墜。直到看到胸前冰冷的鐵棒和睡得正酣的猴頭,才想起發生了什麼事。“呀”的一聲便跑的沒了蹤影。

回到山洞,楊騏趴在棋盤上,腦袋不停的高速運轉,但也捋不明白:剛才真的上天了?天上不是有神仙嗎?對了,天上不是還有仙女嗎?好像是穿過了雲層看到了些宮闕,好像還經過一個正在出丹的丹房,那氣味可真香。可是這一切也太快了啊?就想幻覺一樣。反正楊騏亂七八糟的該想的不該想的都想了很多,最後得出一結論,除非找到證據,否則一定是幻覺。楊騏稍微穩定了心神,這樣安慰自己說:明天就去找猴子算賬,敢拿幻術來糊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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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鋏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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