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兄弟相殘?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這萬物中,靈智最高的人類自以為是首,凌駕於萬物之上,其中某些人又自以為是的按照着血統,身份等劃分出高低貴賤。卻不知道在天地眼中他們也不過只是稍微聰明的芻狗罷了!
三元鎮本是滄州十大城市之一的平陽城裏一個較為偏僻的普通小鎮,依山傍水,鎮民靠着種植莊稼作物,上山打獵採藥為生,日子雖然不富裕,但是卻也過得安逸。
但是天降橫禍,三年大旱,不曾降下一滴雨水,整個山間林地的所有植物紛紛枯死,泥地開裂,溝壑縱橫,黃沙熱浪席捲,成為不毛之地。
在此惡劣的環境下,飛禽走獸紛紛死絕。自以為是萬物之首的人類當然也不能倖免,為了能夠活下去,稍微有些錢財路子的鎮民紛紛翻山越嶺,不畏艱辛的搬遷到千里之外的福和鎮。
那些無力遷移,留下的老弱孤寡紛紛渴死,餓死。當然那些遷移中的鎮民也有許多承受不了炎炎烈日毒烤,死在黃沙熱浪中,成為禿鷹,豺狼的肚中之事。
三元鎮也變成了一座死城,毒日當空,空間內充斥着恐怖溫度的熱浪,到處都是白骨累累。
此時在通往千里之外的福和鎮的死寂崎嶇山路上,正有兩個黑點有如螞蟻般緩緩的移動着。仔細一看,卻是兩個半大少年。
落在後面的少年,年齡約莫在十歲左右,有如麥稈的消瘦纖細身軀披着一件破陋骯髒的布衣,不時的露出有如猴子屁股般,曬脫了皮夾着紅通通肌肉的肌膚。
本應是稚嫩的清秀臉蛋因為長久的經受烈日的烘烤,變得通紅無比,佈滿重度紅斑和水腫,乾裂起皮的雙唇更是佈滿了一道道暗紅的血色裂縫和水泡。
整個皮包骨頭的身軀都透着一股死氣,雙腳每一次緩慢的向前邁動一步,似乎的榨盡了全身的力氣般,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在下一刻倒下,為這白骨累累的死亡道路再添加一堆白骨。
只是那漆黑的雙瞳此刻雖然矇著一層白茫茫的霧氣,讓人難窺神采,但是卻仍是不時閃現着不屈的光芒,讓人不敢輕視。
“小林子,你沒事吧。我們就快要到富陽鎮了,你一定要堅持住,不然先前吃的苦和努力就白費了,一定要堅持住。到了富陽鎮就有水喝,有東西吃了。你不是最喜歡吃肉包子,到時大哥一定讓你吃個夠。”走在前面那約莫在十六七歲的少年突然回過頭來,同樣佈滿重度紅斑水腫嚴重晒傷的敦厚臉蛋上,堅毅的褐色雙瞳此時緊張的盯着那後面的黑瞳少年,並用語言鼓勵着。
“大哥我沒事,你不要擔心。我也是是林家的子弟,絕對不會那麼容易倒下的,我還要替爹娘報……”黑瞳少年的聲音戛然而止,不知道是因為再也沒有力氣吐出下面的語句,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恩……”年紀略大的少年重重的應了一聲,只是凝視着那黑瞳少年的褐色雙瞳中卻是起了絲絲複雜,夾着濃濃的擔心與無奈。
“放心吧,大哥我一定可以的……”那年紀略小的黑瞳少年很敏銳的捕捉到了褐色雙瞳中的擔心與無奈,旋即又堅定的說道。
這有着漆黑雙瞳,年紀略小的少年名為林辰,而那褐色雙瞳,年紀略大的少年名為林業。兩人是親生兄弟。
三年前作為哥哥的林業帶着身為弟弟的他逃難到三元鎮,靠着乞討為生,雖然受盡欺辱,但總算是在三元鎮活了下來。
但是好景不長,沒過多久便是大旱,雖然一開始林業也想着遷移到富陽鎮去。
但是奈何兩人本就是孤苦伶仃,鎮上的鎮民都是自身難保,又怎麼可能願意幫助他們?
再加上通往富陽鎮的道路崎嶇無比,需要翻山越嶺,途中更是有種種危險,林業考慮到他的身體比較偏弱,真要是遷移的話,怕是沒有走到一半不成為野獸肚中之食了,也會支持不住倒下。
無奈下,林業只好放棄了這個打算,繼續呆在三元鎮,靠着挖食樹根為生,照顧着他艱難的活了下來。
這一活就是將近三年的時間,三年裏附近方圓百里能夠吃的樹根已經統統挖了個遍,在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吃。
在餓了一天以後,退無可退的林業終於下了決心,帶着他開始徒步向千里之外的富陽鎮遷移。
到現在,他們已經整整走了三天了,眼見白骨累累,到處一片荒涼,除了翻滾的熱浪還有就是滾滾火燙的荒沙。
此刻久為進食喝水的他整個身軀都空蕩蕩的沒有一絲力氣,要不是因為晒傷皮膚一陣陣火辣辣的痛楚刺激下,恐怕老早就倒下了。
更糟的是,雖然途中林業將好不容易挖到的樹根都給了他吃,但是此刻在這永不減弱的烈日的毒烤下,他本就偏弱的身軀都已經到了極限,都開始出現了幻覺,怕是支持不了多久。
“撐下去,一定要撐下去。不能成為大哥的累贅!”林辰在心中堅定着,這三年來一直都是身為大哥的林業照顧着他保護着他,什麼委屈困難都是由他一人承擔著。
他就只能躲在後面,看着林業一個人努力着,卻一點忙都幫不上,特別是上次林業要不是為了他,他一個人早就可以搬遷到富陽鎮去了,也不用在三元鎮活的那麼艱苦,每日受烈日的毒烤,掙扎在生與死的邊緣。
這着實讓他心中一直受着煎熬痛苦,無時無刻不想着哪一天也可以幫助林業。但終究還是不可能。
但是這次他雖然仍舊不能幫林業什麼,但絕對不能成為他的累贅,就算死也不能拖累到自己的大哥林業。
如果這次兩個人只能活一個,那麼就讓他下地獄好了,這樣他的心也能好受。
“撐下去,不能倒下,絕對不能倒下!”林辰心中有如着魔般反覆念着,以此來給自己繼續前進的動力。
“碰!”
只是天不遂人願,早已經幻覺叢生,看不清前方景物的林辰一個不小心腳絆到一條拉直的繩索。
只聽一聲悶響,那早已經達到極限,靠着心中意志強撐着的纖細身軀砰然倒地,在沒有力氣動彈絲毫。
林辰望着那熊熊燃燒,散發著無盡熱浪的烈日,漆黑的雙瞳刺痛無比,大腦一陣恍惚,整個人都飄飄然,只覺得要是這樣死了也就解脫了,再也不會拖累林業了。
隨着林辰沒由的被絆倒,本是空無一人的山間道路上,突然之間竄出一個穿着一身破舊布衣的中年男子,骯髒不堪的猥瑣臉龐雖然也是通紅一片,但是卻是帶着絲絲油光。
望向林辰的雙目中更是散發著貪婪瘋狂的光芒,有如飢餓的惡狼看見了小白兔,一個勁吞着口水的雙唇上下合動着,着魔般嘀咕着:“有肉吃了,又有肉吃了了……”
林業聽到跌倒聲,就知道不好,本是要跑過去扶林辰,但是瞥見那突然出現撲向倒地的林辰的中年男子,猛地臉色大變。
來不及去扶林辰,林業猛地一咬牙,從衣袖中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刀,旋即便猛地刺向那突然出現的中年男子的腹部。
但是因為久為進食,林業整個身軀也是將近到了極限,根本沒有什麼力氣,所以刀刺過去不但速度緩慢,更是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竟是刺了個偏。
那中年男子一開始因為眼中只有林辰這個獵物,根本沒有想到林業竟然身藏利器,更是毫不猶豫的舉刀就刺,眼見那鋒利的小刀刺向自己的腹部,根本來不及躲避,本以為吾命休矣。
但是沒想到的是那鋒利的小刀竟然刺了個偏,這讓他頓時有了劫後餘生之感,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
見林業雖然高大,但卻已是強弓之末,根本不足為慮,唯一顧忌的就是那鋒利的小刀。旋即那中年男子心中一狠,舔了舔發乾的雙唇,眼中貪婪兇殘之光大盛,旋即猛地一縱身便想將林業手中的小刀搶奪下來。
一刀為中,林業心中也是既驚又悔,眼見猛地撲上來的中年男子眼露凶光,知道大事不妙。
死亡的刺激下,竟是爆發出所有潛能,猛地揮動手中鋒利的小刀再次向近在咫尺的中年男子的左胸狠狠刺去。
中年男子雖然已經有所防備,但也沒想到被自己認定為強弓之末的林業,竟然還可以爆發出如此的潛能,如此近的距離下根本避無可避,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鋒利的小刀刺進自己的左胸口,帶起片片猩紅血花。
左胸口傳來的劇烈痛楚,頓時讓那中年男子所有的神智崩潰,發出陣陣撕心裂肺的痛呼聲后,再也不管林業與林辰,猛地一轉身飛一般的逃離而去,途中點點血滴滴落在被曬得滾燙的地面上,頓時冒起縷縷煙氣。
“呼呼呼……”林業眼見中年男子被自己一刀重創,逃離而去,心中頓時鬆口一口氣。旋即猛地鞠樓着沾滿中年男子鮮血的身軀,劇烈的喘息起來。
那一刀爆發了他身軀內所有的力量,此刻他只覺得一陣脫力。
林業知道自己的身軀也達到了極限,必須要進食,不然隨時都有可能在下一刻倒下。
可是這方圓幾十里都是光禿禿的泥沙崎嶇山路,根本沒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就算有,此刻他也根本沒有力氣去找,除非他能夠現在立刻找到食物水源,否者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片刻后,喘息聲才漸漸變小,旋即林業竟是不管此刻到了極限的身軀,猛地咬着牙,榨乾身軀最後的能量,一步一步的向平躺在地的林辰移動而去,佈滿血絲的褐色的雙眼中閃現着絲絲瘋狂之色,與手中仍是緊緊握着的鋒利小刀的猩紅相映成輝,彷彿預示着什麼即將上演!
林辰雖然一直躺在滾燙的地面上,但是卻是在恍惚中看見一個模糊的黑影向自己撲來,旋即又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擋在了自己面前,隨即兩個身影糾纏在一起。
接着那先前向自己撲來的黑影發出一聲慘叫,旋即便猛地向前逃離而去,也因為那聲尖銳的慘叫聲,他本是陷入混沌的神智才恢復了稍許。
旋即林辰在看到身側絆倒自己,明顯是人為佈置的繩索后,腦海中頓時浮現出沿途所見,那些倖存者,為了能夠活下去夫妻父子相殘,更有甚者,專門佈置陷阱,獵殺路人,吃其血肉而活下去者,頓時大驚失色。
旋即林辰剛想掙紮起身去幫助林業,卻瞧見了此刻總算是艱辛來到了自己身邊,一身是血的林業。
聞着刺鼻的血腥味,林辰剛迫不及待的想問林業有沒有受傷時,猛地瞧見林業佈滿血色雙眸閃現着的瘋狂,還有那沾着猩紅鮮血高高舉起的鋒利小刀,頓時所有的話語生生卡在吼間,一股寒氣猛地從心間直竄而起,瞬間瀰漫全身,如墜冰窖。
林辰認得林業此刻雙眸中的血色瘋狂,途中那些最終忍受不了饑渴,陷入瘋狂,殺了自己妻兒兄弟生吃了他們血肉的人,在動手的那一刻雙眸也是如林業此刻這般佈滿了血色,還有那從骨髓中滲透出來的瘋狂。
林辰想要大聲吶喊,可是卻發現此刻自己竟是發不出一絲聲音,好不容易恢復稍許的神智,在這突然的驚變下不堪承受,眼前所有的景物再次變得模糊起來。
在陷入徹底陷入黑暗之前,林辰突然覺得這應該是最好的結果了,這樣他也算是幫助了自己的大哥林業了!
眼見林辰再次暈了過去,林業死死盯着躺在自己身下林辰的雙眸中的血色和瘋狂之色卻反而越來越盛,一聲聲有如野獸般的沉重喘息聲從他吼間撕裂而出。
右手高高舉着的小刀寒光四射,並且一下一下隨着整隻手臂顫抖着,此刻他的腦海中響徹着他的父親曾對他說的話語:“業兒,辰兒其實並不是你的親生兄弟,而是你母親在你六歲的時候,在某一個暴雨夜的後山的溪流無意間發現的。因為不忍,所以才會帶回來當做親生兒子撫養,所以……”
林業雙眸中的血色瘋狂終於達到了頂點,有如一隻嗜血的凶獸,旋即褐色的雙瞳猛地一縮,佈滿青筋的右手猛地一揮,那鋒利的小刀劃破熱浪,有如閃電般猛地向下惡狠狠的刺去,頓時猩紅的鮮血激射在虛空中,盪起迷人的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