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第128殺 天王蓋地虎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潛伏在農場裏的間諜居然還活着！
那天晚上發現暗號被改動之後，黎堯便記下那個圖案的樣子回去報告給宋琪雅，發現對方不僅是使用了正確的基地暗號，而且還留下了明晚見面的訊息。
黎堯在第二天按時趕去,在等待了許久之後，見到了一個行蹤謹慎的中年人。
他看上去似乎和那些屠宰場裏完全喪失了人格的牲畜沒什麼不同，黎堯防止有詐，特意在暗夜裏隱匿了氣息,看見對方四下尋找無果，準備留下暗號離開的時候才走了出去。
這份暗號可是大有來頭，據說是從人類社會正繁華的時候便延續下來的，十分特殊,若不是身份低微特殊的K隊成員,根本都不會知道這絕密的暗號。宋琪雅在告訴黎堯的時候也是懷了十二分的小心,並且讓黎堯再三保證，就算是遇到怎樣的酷刑都絕、對、不能把這份暗號給說出去。
黎堯當時也是一臉堅毅的答應了她,卻沒想到,她口中的絕密暗號竟然是——
“天王蓋地虎？”
“寶、寶塔鎮河妖！”
暗號對上,那中年人欣喜的迎了上來。黎堯忍不住再次懷疑這份暗號的保密程度，這哪裏算是絕密暗號,根本就是爛大街的暗號好吧！
......放在原來的人類社會的話。
中年人看起來和黎堯之前見到的農場裏的“牲畜”並沒有什麼不同，眼神獃滯,衣着破爛,毛髮根本沒有經過搭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惡臭。
他伸出沾滿污泥和草根的手，將黎堯拉倒更暗的地方去，小聲說著：“憎的有人愣桌到卓里...我...司卓里的.......”
黎堯這才發現中年人的脖子上有一道疤痕，似乎是被什麼猛獸狠狠地咬過，除了一開始那句還算清晰的暗號，說起別的話都發音古怪，斷斷續續，黎堯費了好大的勁，才明白他在說什麼。
原來中年人是第一代間諜培養下來的第五代人。之前的那一批自願進城的間諜已經全部被殺死吃掉，但是他們在生前找到了一群孩子，把人類的歷史，以及他們要做的事情都傳給了那些孩子，開啟他們的心智，以免他們變成什麼也不懂的牲畜。
由於牧人管理的森嚴以及畸形的生活環境，有些孩子把這事兒被殺、有些人則是慢慢的被大環境同化變得愚昧、還有的人是早早被宰殺或是病死，所以知道這一切的人變得越來越少，輪到中年人這一代，背負了人類使命的間諜們已經不剩下幾個，況且他們都是從上一代耳中聽來人類社會的故事，從沒想到自己真的能擔負起這份責任。
中年人告訴黎堯，自己這一代的間諜，只有他是最年輕力壯的了，剩下的基本都是些老弱病殘，估計幫不上什麼大忙。
“我有嘶要...隔蘇...告...訴你。但、嘶又一個...小孩......嘶下一代的...小孩...她...嘶...繼承人...先、在就在...”
月色黯淡的陰影中，中年人乾枯的手抬了起來，指向遠處那個依稀可辨的金色建築：
“皇...皇宮。”
王城，皇宮。
“啦啦、啦啦啦~”
巨大而空曠的宮殿大廳里，一個身穿白裙的小女孩赤着腳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蹦蹦跳跳，手中還拎着一個淺黃色的小水壺，正在給那些植物澆水。或許是裝滿了水的水壺對於她纖細的手臂太過沉重，又或者是她並不是很認真，晶瑩的的水珠灑落下來，伴着她的歌聲，叮叮咚咚的掉在地上。
“哎呀，裙子都濕了。”小女孩放下手中的水壺，“得回房間換一件新的才行！”
她蹦蹦跳跳的準備走上樓梯，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水，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腦袋在台階上重重的磕了一下，疼得她立刻鼓起了嘴，一雙眼睛也變得淚汪汪。
小女孩捂着額頭準備從地上爬起來，卻看見自己面前的台階上站了個人。
她順着那雙白色金邊的長靴一路看上去，果不其然，看見了一個披着白色披風，頭戴王冠的男人。
“啊......王！”
小女孩立刻笑了起來，眼淚順着鼓起的臉頰流了下去，她的眼中清晰的倒映着男人的一舉一動:男人垂下眼看她的樣子，男人俯身拉起她的樣子，男人撩起披風，輕輕擦拭着她的臉的樣子。
“冒失。”
男人簡短的說。
“嘿嘿......下次不會啦！”小女孩撒嬌般的抱住他的腰，然後抬起頭來，繼續盯着他看。
“怎麼了？”
“沒什麼——”她眯起眼睛，拖長了調子說道。
只是覺得很幸福罷了。
而這種小事，您根本不必知道。
小瘋子已經記不得這是自己來到皇宮的第幾個月，她的人生似乎只有兩個階段，見到王之前，和見到王之後。那天的相遇就像是把鋒利的刀，將她的人生乾淨利落的劈成了兩半，前面，是在農場整日渾渾噩噩的畜生生活，後面，也就是現在，則是天堂一般的生活。
當然，她知道自己依舊是個畜生，只不過她是只屬於王一個人的畜生。
因為，她是為他而生的。
小瘋子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在農場的幼崽里，是屬於格外瘦弱的類型，平常吃到的飼料也不多，向她這樣的雌性人類的命運，本該只剩下排卵后懷孕生育一條。
是一個男人改變了她的人生。他分她飼料，教她知識，告訴她農場外面的世界，還有“人的歷史”，男人握住她的手，一遍遍的告訴她人類的恥辱、人類的尊嚴，還有她的使命。男人說，總有一天外面會有人類的同伴來到王城，他們會發起對王刺殺，發動革命，解放農場裏的所有同類，回歸舊時人類社會的榮光。
到那時候啊，人類可以吃上更好的東西，穿暖和的衣服，還能隨時清潔身體，甚至可以......
“王...是誰？”小瘋子打斷他的描述，歪着頭問道。
男人將她乾枯的長發從嘴邊撥開，說：
“王是...飼養我們的牧人們的王。所有牧人都得聽他的話，是人類最強大的敵人。“
“噢！”小瘋子點了點頭，小小的腦袋中開始慢慢有了概念。
自己=畜生，牧人=養畜生的人，王=養牧人的，還是所有牧人。
她的眼睛慢慢睜大了，那麼，王該是一個怎樣不得了的東西啊！就算是他們這些畜生，也是按照編號分給不同的牧人負責的，所以一個牧人也不過養着一些人類而已，那個叫做王的，居然養着所有的牧人嗎！
小瘋子腦子裏的詞彙有限，她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這種感覺，也不知道該怎樣形容王在她心裏的地位，她不過是剛跟着男人學了一陣子“說話”，能表達的東西實在是有限，結結巴巴的問道：
“王！還有什麼？事情？”
男人只當她臉上的潮紅是對仇人的憎恨，並未太在意，況且身處這個和外界封閉的農場，他對於那個六代的消息不過也只是從上一代嘴中、還有飼養他的牧人嘴中說的而已。
“他...非常的強大，一個人住在王城。只要能刺殺他......或者是用藥物控制他，還是研究他的基因...這個我也不清楚，反正外面的人會制定計劃。接下來的話，我會等你十四歲的時候再告訴你，那是我們人類對抗牧人的的秘密武器......”
男人並沒有挑錯人，小瘋子的悟性實在是高，學東西也學的飛快，並且對於那個牧人的王，她天生就有着一股強勁的執念，瘋了一樣的想要接近他。
但是他並沒能等到她十四歲那天，並沒能把人類間諜所持有的最大的秘密傳承給這個繼承人。
因為小瘋子已經完全厭倦了在農場等待的日子，無法壓抑住自己想要見到那個人的心，咬斷了亦師亦父的男人的脖子，從農場逃了出去。
“小孩、小孩想...殺...我...差點死，她是...叛......咳咳咳......”中年男人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從喉嚨中蹦出一連串痛苦的咳嗽聲，手也不自覺的開始用力撓着自己的喉嚨。
黎堯連忙上前扶住他:“別勉強自己！今天你先回去也行，我們的人已經在王城有據點了，天一亮我就會來農場帶走你！”
他頓了頓，低聲補充:“我會扮作一位公爵小姐家的廚子，過來買一批活體。”
中年男人聞言，不由得顫抖了一下。這麼多年，他居然真的有機會活着離開這個農場？
自從被上一代的間諜當做是接班人，開啟了心智之後，他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他比同類聰慧，卻也因此感到了更多的痛苦。在這個愚昧的環境中，用人類的身份遭受着非人的對待，或許無知才比較幸福。
而且，假如外面的人一直不來，他居然就要這樣對下一代傳達完秘密然後死去嗎？就這樣清醒着過完痛苦的一生？明明了解了外面的世界有多豐富，卻連農場也踏不出一步？
這些事情，一直是男人心裏難以訴說的恐懼。
但是現在，面前這個青年卻告訴他，他終於有機會出去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男人捂住嘴，卻依然咳嗽了很久才停息，壓抑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還好黎堯一直警戒着周圍，確實無人靠近。
“謝謝...你......咳咳！”男人的臉依舊骯髒，眼底卻出現了神采，“迷天...來這...說要..買第34圈的，雄的！然後...把我挑走...就西.......”
“第34圈的雄性。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天亮了我就會來接你！”
眼看月上中天，黎堯怕農場有什麼夜巡的人會發現二人，催促道。
男人連連點頭:“哎，哎！”然後轉身輕輕的想向著來的方向走，不過很快又回過頭來，抓住黎堯的衣袖“我先...把嘶..說給..！”
他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抽搐着，額頭也冒出了汗珠，嘴皮子抖動了好幾次，才盡量清晰的、緩慢的，將這個人類間諜代代相傳下來的最重要的秘密告訴黎堯:
“皇宮裏，有個地方，是，特製的，那個房間的牆，不一樣，”
“全都鋪滿了，炸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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