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回

75.第七十五回

太上皇的小兒子穆宸深得他父皇疼愛,除了幼子天然受寵之外,也與這個兒子的見識和能力直接相關。

上位者,可以行詭道,但大多數情況下都得堂堂正正,換句話說,就是得要臉,不能不擇手段。

像義忠王在西北領兵,回京后威望甚隆,你看不過去就要咒死他——讓百官知道,那心裏除了畏懼只怕就是憤恨,之後就是……團結起來好換個“主子”了。

不順着“主子”的心意,就得吃個詛咒?這誰受得了?

太上皇的小兒子穆宸對他娘先是苦口婆心地一通勸解,然而令太妃聽不進去,她問道,“宸兒,母妃還不是為了你好?義忠王才是心腹大患,聖上比起他都不算什麼了!還有,”她低聲道,“義忠王是你父皇最疼愛的兒子,若非因為你與你父皇鬧過一場……”令太妃冷笑一聲,“果然是賤命,承不得貴命!”

這都什麼跟什麼!

母妃一生困於宮廷,眼界也就這樣了。不過他依舊有話要說,“母妃,肅端王與忠順王又許了您什麼?”

這兩個老東西哪裏安了什麼好心?!他可是在西南轉過一圈兒的,京城一亂,忠順王見事不可為,只怕立即就逃亡西南,做他封疆裂土的好王爺。

至於肅端王,人家手裏有船隊,還有出海逃到海外做退路!

反倒唯有他們母子若大事不成,只能往西北跑。不說會不會讓西北王抓住,再送回京城換功勞,就說萬一能順利到了關外,他那些舅舅們見他們母子大勢已去,誰知又會做些什麼?!

這些……母妃大約是從沒想過。

知子莫若母,令太妃未必能猜得到兒子在琢磨什麼,但她瞧得齣兒子不贊同她……

因為厭勝之事已然被太上皇申飭了一通,她想拿國師的徒子徒孫出出氣,卻被太上皇阻攔,又添了一頓罵,此時連最貼心的兒子都不體諒她安撫她,她急火攻心,“莫不是母妃動了你的心上人,你才記恨起母妃了?”

心上人指的是被令太妃下令毒死的秦可卿。

一聽這話,穆宸先是惱怒旋即……就是無可奈何。秦可卿是他的表妹,生得沉魚落雁,他易容后頂着個出身西南的名門公子身份到寧府做客,一眼便瞧中了這個表妹。

但瞧中便瞧中了,他沒想如何,至少沒坐上那把椅子之前,兒女情長還是先撂一撂吧。

哪裏想得到他不過是露了一點欣賞之意,便讓母妃害了一條性命。這人該不該殺也放在一邊,只說為了這麼點小事就動用父皇的寶貝暗衛……穆宸也難免發散一下:母妃將來做了太后可還了得?難不成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了?

穆宸深深地望了面色微紅的母妃一眼,嘴角一挑,“母妃莫氣,兒子如何能為了一個外人傷母妃的心?”

令太妃吃軟不吃硬,聞言稍微平靜了一點,“那一個有婦之夫,還與她公公……縱是我的侄女,也不能讓他害了你的名聲。”

穆宸笑道:“知道母妃疼我。”

令太妃捶了兒子一下,“你若真懂母妃的心,母妃也別無他求了。”她想了想又道,“可氣,,你父皇竟不許我動那幾個煉丹的臭道士!”

母妃任性到不管不顧……對此穆宸也是心服口服,不過他又不能不開解,“國師終歸是世外之人,母妃又何苦為難?他們若是孤注一擲……不是便宜我那幾個哥哥?”

這話令太妃聽得進去,然而她還是要抱怨一下,“那和尚是你舅舅送來的,就這麼讓那老道士弄死了……我怎麼跟你舅舅交代?”

穆宸輕笑一聲,“技不如人罷了。母妃管他們說什麼。”頓了頓又正色道,“舅舅們在關外確是一霸,但說到把持北狄朝政……還是算了吧。”

令太妃一怔,“這是從何說起?”

穆宸覺得有必要讓母妃認清現實,“舅舅們委實家大業大,光是南來北往的商隊就不知養活了多少北狄百姓。跟母妃商量過後,舅舅們便出銀子出糧食,兵餉和~賄~賂都給得足足的,北狄朝廷自然要發兵南下。不過母妃細想想,有舅舅們在,北狄本就不缺吃不缺喝,縱然聽舅舅們的,願意出征,但……又何苦賣命作戰?”

令太妃聽到這裏“砰”地拍了桌子,“安敢欺我?!”

都欺了好些年了……穆宸道:“這邊若不賣個破綻,北狄精兵未必用心進攻。可若是真讓北狄人攻入關內,到時候誰主江山……還兩說呢。”

令太妃望著兒子,一時失語:這些她的確都沒想過,可兒子此番仔細解釋,她又覺得兒子的擔憂不無道理。最後她底氣也不足了,“你父皇必有成算。”

穆宸此時也應道:“正是如此。”

所以兵權他是說什麼都要從父皇那裏拿到手的。再說國師這一脈,果然有些真本事,能為我所用卻也不要太過為難才好。

安撫過母妃,穆宸求見父皇。

太上皇見到小兒子,扯出一個笑容來。兒子坐到自己手邊,他才道,“你母親越心急就越糊塗。”

穆宸不語,卻很認同父皇的看法。

太上皇和藹道:“你舅舅那邊素無將才,除了銀子糧米,只怕也拿不出什麼。”他輕點太陽穴,“你帶兵試試,看看能不能從廣慶王那裏討得好處。”

穆宸大喜,面上卻不露半分,而是躬身道,“兒臣遵旨。”

兒子沉穩有度,與他那個母親全然不同,太上皇心中欣慰,又提點道,“對國師你還是客氣些,到時候還是用得着他們。”

為避命中災劫而不得不送出宮的幼子,想正名,不僅要他這個親爹,還要國師也幫着開口。

冬去春來,義忠王妃在正月里生下了位小郡主,母女均安。“蹉跎”多年終於得女,義忠王喜歡得了不得。

二月里,王妃還沒出月子,義忠王便再次出征……哦,期間有人上門為北靜王的親妹做媒,被北靜王婉拒……

到了三月,林海由戶部左侍郎調任雲南巡撫。雖然這是早就定下的人事安排,忠順王只怕也有所準備,然而聖旨一下,林海還是從忠順王那裏感受到了幾乎凝成實質的敵意。

接連讓皇子親王生了兒女,林海賬戶里壽命餘額足足二十年,只要沒碰上一刀梟首,他幾乎是個不死之身……到了雲南,更有新任同僚,尤其是可以信任的掌兵同僚互相……抱團,林海覺得自己只要能抓住忠順王一個把柄,再好生改善下當地百姓的生活,他就能昂首回京了。

然而就在他忙着與繼任交接,他媳婦王禪則忙着收拾行李,榮府那邊又出了點“么蛾子”:寶玉不捨得與黛玉分別。

這在林海的預料之中,不過寶玉這小胳膊如何擰得過他這條大腿?所以寶玉再怎麼在賈母跟前央求,林海也不以為意。

不過王夫人卻是動了心:她在京城也是四處相看了一圈,縱有一個官居一品的親哥哥外加生了小公主的貴妃女兒,權貴高官之家依舊沒誰取中她兒子。

倒是那些六七品的小官常有攀附之心。偏偏王夫人心高氣傲,非得給兒子選個高官嫡女不可——高官指的是三品以上,包括三品。

所以好一通兜兜轉轉,王夫人再次把心思放到了黛玉身上:黛玉她爹已經二品巡撫了……這才幾年啊。

這時候王夫人也得放下那股子醋意,承認她的“妹夫”在官運上遠勝她家老爺。

此番聽說林家要離京,王夫人在寶玉鬧騰了賈母幾次之後,才看着賈母的眼色提議,“雲南可不是什麼滋潤的地方,黛玉可受得住?不如跟湘雲一般,也在咱們家住上一陣子?”

王夫人如今在賈母跟前越發底氣不足。

王夫人和王熙鳳雖然依舊在外放印子,但終究不敢再大搖大擺行事:因為賈赦賈政兄弟因為攀上了肅端王,跟着一起往西北做買賣,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往府里弄了十來萬的銀子。

二兒媳婦的意思,賈母其中心中認同卻也不能去和女婿明說。

湘雲的情況可跟黛玉不同,遷了外省大員的是叔叔,湘雲不跟着倒也罷了;黛玉這邊……離京的可是她親生父親……只怕這話一出,又得惹惱女婿。

不過即便如此,也是要試一試的:朝夕相處之後方能請娘娘下旨指婚,不然憑白點個鴛鴦譜,就是徹底得罪了女婿。

於是在林海一家離京赴任之前,榮府邀請他們一家子過去坐一坐,權當送別了。

成了封疆大吏,賈赦與賈政兄弟與林海更是再客氣沒有,王禪留心着自家小女兒,也不耽誤她與榮府的太太們閑聊。

而小輩這一邊,寶玉拉着黛玉的腕子,懇求道,“我捨不得你,雲南也不是什麼靈秀之地,不如留在京城,姐姐妹妹住在一處最是熱鬧有趣。”

其實吧,黛玉也挺捨不得寶玉的:柔情似水又合得來的表哥只此一個,但為了這個表哥舍了父親,黛玉還做不來。

黛玉想了想才道:“我也捨不得姐妹們,父親任滿還是要回來的。多則三五年,我是必回的。”

此言一出,寶玉心中就“咯噔”一下:黛玉素來主意正,不過他還是要努力一下,萬一再歪纏歪纏就改了主意呢?

寶玉這膩乎**……黛玉還是挺喜歡的。畢竟溫柔小意的男子,她見得不多。

不過寶玉縱然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能讓黛玉鬆口……但他左一個林妹妹右一個林妹妹的做派,傳回王夫人耳朵里,氣得王夫人一夜沒睡。

她還想寶玉把黛玉勾得離了魂兒,誰知正好相反!

對了,林海難得來榮府一回,順便叫了賈璉到身邊,把他爹他叔叔所言所行尤其是投靠肅端王之後弄出的買賣一併轉告。

於是賈璉這一夜也沒睡着:嚇的。

卻說到了離京的時候,林海正好有雲南總兵一同上任:雲南總兵他也挺熟,就是史湘雲的叔叔史鼐。

史鼐原本在四川任職,回京述職后又讓聖上點回了西南……不過讓林海有點意外的是,湘雲居然沒有繼續留在榮府,而是回到了她叔叔身邊。

這個時候林海也是再次切身感受到自己這蝴蝶翅膀的威力。

這個時代沒有飛機沒有鐵路,光走陸路,從京城到昆明,林海他們足足走了兩個月。一家四口全有林海的壽數加持,因此這一路上誰都沒病……反而湘雲她們幾個小姐妹受過幾次風,斷斷續續都躺了幾天——當然是躺在馬車上。

就算幾個小丫頭身染重病,都未必能耽誤巡撫與總兵上任。

這次湘雲身子不舒服,黛玉便特地到她的馬車裏陪她說說話。

黛玉如今這身板就是湘雲都羨慕,纖細但強韌,“你可比在榮府那會兒壯實多了。”

“壯實”二字……不由讓黛玉想起了當初太醫說她繼母“身子壯實”,直接把繼母說紅了臉……黛玉忍不住笑了起來,還不忘補了句大實話,“還是回家自在些。”

這話戳中了湘雲的心事,她點了點頭,“也是。”

湘雲已經知道她叔叔有意把她許配給衛若蘭,而此時衛若蘭他爹就在雲南為官。在京城時,她跟着嬸子和姐妹們出門應酬,遠遠地見了衛若蘭一面。二人都頗為有意,所以此番叔叔到西南任職,她心裏也是很樂意跟過來的。

反正姐妹兩個全無利益衝突,不像原著里二人還要在鬥嘴之後才惺惺相惜,而是始終交情都不錯。

湘雲在榮府里裡外外住了有兩年,榮府什麼情形她再遲鈍也知曉一二,“二太太這些年都不自在。”

因為放印子錢一事被揪出來教訓了兩回,娘家哥哥又不肯給她撐腰,娘娘也不許她自作主張……再加上賈璉已然為官,而且這官還做得十分穩妥,爵位一時半會兒肖想不得,王夫人的憋悶真是是個人都瞧得出。

王夫人不得意,她手下的丫頭婆子也不得意,言行上自然都陪着小心。湘雲那是親眼看着王夫人如何得意又是如何收斂的,更看得到王夫人對黛玉那股子揮散不去的酸勁兒和彆扭勁兒,尤其是王夫人明明不情願卻又得討好的時候。

對此,湘雲只有一個評價:小家子氣。於是湘雲此時道:“視而不見就是,橫豎礙不着你什麼。”

黛玉笑道:“誰說不是。”頓了頓她又小聲道,“我爹爹說他要弄銀子修整茶馬古道,以前在揚州相熟的大商賈說是隨後就到,到時候咱們一起去逛逛?”

離了京城對於女孩子來說,絕對是……天更藍了。京城規矩多,可到了雲南,兩個小姑娘一個是雲南文官之首的閨女,一個是雲南武將之首的侄女……差不多能橫着走了。

湘雲是個愛玩的,聞言便眼睛一亮,“好!”

卻說林海在上任之前已然定製了一份計劃:振興經濟的一攬子計劃。

雲南產馬產茶,這些東西只要能銷出去,百姓自然富裕……而富裕的百姓是絕對不會放棄優越的生活跟着忠順王搏命~造~反的。

不過要想富先修路,在這個時代修路絕對是要人命的事情,不是百姓沒有積極性,而是……沒錢。

所以擺在最前面的就是……招商引資。在這個時代,赴任后不想着種地而是經商的巡撫還是挺難得一見的。

萬幸林海早年打發到廣東福建收買海商船隊的那批家臣掌柜已然成了些氣候,林海身為雲南巡撫一聲招呼,不說一呼百應,潮商與徽商都很給面子,當年做巡鹽御史時結識的鹽商們也推薦些巨賈前來“幫襯”。

順帶一提,三大商幫里的晉商因為局勢有點敏感,林海沒敢邀請。

話說林海自己計劃成形后,把好處壞處全讓寫了個詳細,乖乖給聖上上了道密折,得到了聖上的硃筆御批,才敢如此行事。

在商人們尚未全部趕來的時候,已然到任且交接得差不多的林海與史鼐……一起下鄉巡視去了。

在田間地頭偶然能瞥見巡撫與總兵大人的身影,忠順王的手下且喜且憂:離了衙門的巡撫才好下手,然而有總兵作陪的巡撫……一個弄不好,就要被拔了蘿蔔,損失不會小。

話說有了豐厚壽命在手的林海,甚至能讓小金掃描些其他的東西,比如躲在暗處遠遠盯着他們的黑衣人,身上的~兵~器可是正經的“兵部監製”。

得到小金的反饋,林海還笑問,“我這算不算釣魚執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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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穿成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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