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迷亂記憶
血水越來越濃，漸漸地，探照燈照過去，全都是一片血紅，可見度極低，只有鋒利的鱗片不時刮過戰艦的金屬外殼，留下淺淺的刮痕。
探照燈來來回回地擺動，四處搜索可能存在的任何蛛絲馬跡，突然，它似乎照到了什麼東西。
皇帝陛下的眸光凝成一條線，瞳孔收縮，在紅色的最深處，一點濃郁的黑色漸漸變大，朝自己的方向移動。
黑色越來越濃密、越來越清晰，露出對方修長有力的四肢，和隨着水流四處飄動的黑色長發。
愛寵就這麼從血海的最深處一步步緩緩走來，完好無損。
皇帝陛下猛地閉上眼，掩蓋看到愛寵那一瞬間外露的感情，等他重新睜開眼的時候，又是永遠不動聲色的麥哲倫皇帝。
陛下下令，“開艙門，我要出去。”
這是極為冒險的行為，不該由皇帝陛下來做，但是伊恩不在，伊蘭特也不在，他的身邊只有幾名幽靈之刃隊員，沒有人會反對帝國皇帝的命令。
艙門打開，皇帝陛下躍入水中，朝愛寵游去，這隻氤嫚將會是自己這一生最大的政績，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愛寵的五官清晰起來，看到自己，愛寵那張美麗的面孔上突然露出一絲微笑，他張開嘴，似乎要說什麼，只是在張開嘴的那一瞬間，一股更為濃重的血色從他口中噴出，烏紅的血液中間夾雜着黑色的內臟碎片。
他的身子緩緩倒下。
皇帝陛下心臟猛地提起，連忙衝過去接住了愛寵下滑的身子，抱在懷裏。
懷中的愛寵臉色慘白，尤其是在血水的映襯下更是白得可怕，他勉強露出一絲微笑，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安慰自己的話來，但是一張嘴，就有濃郁的鮮血散溢在水中。
皇帝陛下抱起愛寵，低聲說：“別怕，麥哲倫有最頂尖的醫療條件，一定會治好你的。”
然後，他就看到自家愛寵似乎是點了點頭，慢慢地閉上了那雙璀璨星空一般美麗的黑色眸子。
戰艦浮出水面，等在岸上的伊恩急忙迎上去。
艙門打開，當先走出來的竟然是抱着那隻氤嫚的皇帝陛下。
“通知醫生，氤嫚受傷了，請醫生速至醫療室。”皇帝陛下邊走邊下命令，還和以前一樣，步伐沉穩，語速適中。
伊恩有些摸不着頭腦，受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以麥哲倫的醫療水平，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分分鐘就能把人救回來，保管和沒受傷之前一樣，活蹦亂跳的。
但是，他為什麼從陛下的口吻中聽到焦慮的意思呢？
伊恩不解，麥哲倫最偉大的皇帝陛下，怎麼可能會焦慮？還是因為一隻受傷的寵物！
醫療艙內，隨行醫生是阿薩斯的師弟，伊恩剛一說目的，他就屁顛屁顛地主動請纓了。
醫生兩眼放光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氤嫚，這就是師兄口中那隻完美的智慧生物，他浸泡在修復液中，髮絲四散，真的是太美了！
皇帝陛下微微側身，擋住醫生近乎痴迷的目光，柔聲問：“請問，宣有大礙嗎？”
“啊？啊！”醫生這才回過神來，一看是陛下在問，連忙收回粘在姜宣身上的視線，回答：“陛下不用擔心，這隻氤嫚並沒有生命危險。只不過他收到重擊，內臟器官全都被震碎了，治療的時間可能會長一些。”
“全都碎了？”陛下驚訝地反問。
“是的。”醫生拉出一張掃描圖片，指着上面清晰的內臟邊緣解釋：“我也很奇怪，按理說，內臟全部碎裂的人早就應該失去生命體征了才對，但是這隻氤嫚身體裏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力量，能夠暫時粘連破碎的內臟，這才撐到了現在。”
陛下知道那種力量應該是貝拉射線的能量，不再過多深究，只問：“他什麼時候能醒？”
“不出意外的話，等內臟修復完畢他就能清醒了。”醫生看了看錶，“大概還要五十分鐘。”
陛下點頭，“我知道了，這裏只留我一個人就好，醫生辛苦了，請去休息吧。”
醫生：“……”
他好想說他自己一點都不辛苦！
但是，這個要求是陛下提的，醫生只能含淚點頭，“是的，陛下。”
醫療艙內只剩下愛寵和自己，陛下拉過來一張椅子，坐在修復倉旁邊。
浸泡在修復液中的愛寵安靜且乖巧，絲毫看不出來他清醒的時候會是如何氣人。
皇帝陛下伸出手中，隔着透明的倉壁，細細描繪愛寵的輪廓。
愛寵的手修長有力，和自己柔軟細膩的掌心不同，因為拿刀的緣故，愛寵的掌心佈滿一層薄薄的繭子，拉着自己的時候帶着一種輕微的麻癢。
愛寵的腰勁瘦有力，偏偏又纖細動人，在宇宙中遊盪的時候，他感受得分明。
四肢、胸膛、五官……
愛寵身上的每一寸都長得完美的恰到好處，讓人不得不讚歎造物的神奇，勾得別人眼巴巴看着，就如同剛才那個醫生，和自己說著話還不時得瞟一眼修復倉。
皇帝陛下的手不知何時移到了愛寵的嘴角，陛下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自描繪唇部柔軟又流暢優美的線條了。
皇帝陛下猛地收回手，心臟一陣狂跳。
那些記憶他怎麼可能忘記？！
那樣熾熱又狂亂的行為，是他從未體會過的、不該存在的激情，尤其是不該存在於帝國皇帝和一隻雄性寵物之間。
皇帝陛下閉上眼，疲憊地搖了搖頭，他終於意識到了愛寵對他到底產生了什麼樣的心思，但是這是不應該的，麥哲倫皇帝身上，不容許出現任何醜聞。
他幾乎已經可以預見，一旦宣對自己的感情曝光，輿論會如何的抹黑這件事情。
氤嫚在貴族中最大的作用是作為性寵物存在的，而宣身為一隻氤嫚，再和自己爆出這樣的關係，麥哲倫皇帝飼養氤嫚作為□□的報道會在最短的時間內佔領整個宇宙。
這對於忠貞而且有輕微精神潔癖的麥哲倫人而言，是一件極大的打擊。
皇帝陛下默默做了決定，他要掌控姜宣，既不能讓姜宣徹底死心，而自己又不能真的與一隻氤嫚產生實質上的性關係。
陛下不喜歡做這樣的事情，感情應該是人類最神聖、最純潔不可玷污的精神領域。
陛下低聲呢喃一句，“宣，抱歉。”
“來人。”他突然站起來，打開修復倉的門，對站在門外的侍衛說：“去告訴伊恩，安排姜宣進入軍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