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集
白心這次幾乎是事發后,當即跟着王師兄抵達現場。
這一次,兇手雖擦拭了指紋以及清理了整個房間,卻並未擦乾血跡。似是刻意挑釁警-方,留下了這樣明顯的痕迹。
白心步入浴室,這才知道兇手不刪除血跡的原因。因為是油漆牆,即使擦拭了也會留下淡淡的痕迹,沒必要做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情。
白心觀察了一下血跡,是沿圓心向四處揮灑,呈拋甩狀血跡。
血的顏色都一樣深,應該是最開始掙扎,所以四處拋灑血跡,而後來漸漸無力,從而放棄抵抗。
白心再沿着瓷磚摸過去,浴缸上還有兩處摩挲痕迹,顯然是兇手用繩子把死者雙手捆縛在鐵制把手上,防止她逃脫。
不過還是有一點非常奇怪。
按理說,如果兇手割開脈搏,死者就開始掙扎的話,肯定有一處區域是沾不到血跡的,也就是被兇手的身體擋住了,所以那一塊地面會非常乾淨。
即使是後來,兇手退開,那一塊地面再次染上血液。
這樣乾涸的顏色也會與其他區域的血跡不同,因為滴血的時間上有所差異。
可這一圈的血跡都呈現出一致的顏色以及拋擲力道,就好像兇手一直旁觀着,並未靠近死者,割開她的手腕一樣。
白心想不出來,索性放棄聯想。就算知道死法也沒用,兇手很精明,沒有留下任何訊息,這樣縝密的計劃幾乎堪稱完美,居然沒有一絲的破綻。
如果拿報的是兇手,那麼他肯定是熟悉死者的人,否則不該知道這樣的習慣。
白心問:“王師兄,今天死的人和前幾天那個勒死的,有什麼聯繫嗎?比如她們是朋友之類的?”
王師兄說:“這個我們也去查了,很遺憾,她們沒有任何聯繫,就連幼兒園都不是同學,職業差的天差地別,根本不可能有交集。啊,還真有一個,這個也獲得了大額的人身保險賠償金,有人說兇手就是故意挑選這樣的人下手,甚至可能是保險推銷的工作人員,否則怎麼可能知道死者的基本信息?”
“這不算是蓄意他殺,所以保險金賠定了吧?”白心問。
“是啊,再這樣下去,公司都得破產了,要是我也有一個什麼妹妹被……”王師兄想了一下,又打住了,“算了,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好羨慕的。”
等到白心摘掉手套走出犯-案現場,她忽覺如芒在背,針刺一般,炙熱而隱秘。
許是她餘光看到了什麼,總覺得十分不適。白心匆匆掃了一眼外面擁擠的人群,視線一下子被一個深黑西裝的男人所吸引。
這個人好像是……
白心靠着自己敏銳的直覺,幾步追了上去。
那個人就像是消失在人海茫茫之中,再也沒了蹤跡。
白心閉上眼,回顧之前的畫面,從那個人鋒利的側面輪廓來看,似乎是她在醫院碰到的那個男人。
下班以後,白心回到了公寓裏。
她下意識踩在地毯上,卻發覺腳底下有一個什麼生硬的東西。
白心掀開地毯,一看,是一枚包裝精美的薄荷糖,上面有着濃烈的消毒水味道,很顯然對方做足了清潔工作,是在暗示白心——他得知了她所有的訊息,並且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這樣的舉動,不失為是一種警告。
白心怕了,她倒退兩步,按響蘇牧的門鈴。
很快的,有人打開門,問:“白小姐下班了?”
“蘇老師,救救我,我好像被盯上了。”
“我知道。”
“你知道?”
“從手法上來看,這個人自以為是的程度一點都不輸給你,換言之,就是……很囂張。”蘇牧淡然說,“進來吧,我做了晚飯,不介意可以再請你一頓。”
“嗯,謝謝。”白心當然沒有二話,幾步就進了屋子。
蘇牧原本想關門,后又倒退一步,取了個便利貼以及水筆,畫上了“∑i”的符號,貼在白心的門上。
白心不明就裏,問:“這是什麼意思?”
蘇牧說:“∑是求和的意思,I表示未知數,表示對他求和,我們得知道題型的性質。”
她恍然大悟,也就是蘇牧在幫她用這種蹩腳的方式詢問動機,畢竟她是被那個幕後的人盯上的對象。
是必須要她死,還是有所企圖?
白心再次關上門,坐到了餐桌前。
她絞着手指,坐立不安,連吃東西都喪失了味覺,舌尖只有鹹味,嘗不到回甘。
是她太緊張了,杞人憂天,危險還沒降臨就折騰自己。
蘇牧說:“做了點蛋羹,容易消化,對胃好,不吃飯總要吃兩口這個。”
白心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沒聽進去。
她木訥點頭,嘗了兩口,又放下了勺子,在想事情。
“又多了一名死者是嗎?”蘇牧在餐桌上談及這個並無半點不適,他吃飽了,拿紙巾捻了嘴角,清理碗碟上的殘渣。
“說實話,你怕嗎?”白心問蘇牧,“他是個殺人犯,不知道為什麼偏偏盯上了我,總覺得,我會是下一個。”
白心害怕不是沒有道理,她是女性,符合標準,繼而又被警告。
蘇牧一言不發,他出門,從白心的門上扯下那張便利貼,上面除卻“∑i”符號,後面又加了一個“”,圖形是一個圓圈加一道橫杆,意為空集,即為無解。
也就是說,想求和,沒門。
那個人跟着她一直到了家門口,又添上了這樣一筆?
白心驚得汗濕脊背,她舔了舔下唇,問:“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回信?”
“因為我一直在觀察。”蘇牧說。
“觀察什麼?”
蘇牧把門關上,鎖好一切,才鄭重出聲:“觀察一切我感興趣的事情,包括這次的薄荷糖案件。幾天前,那個人就應該注意到你了,但他卻不知,你是在我的指引下推動案件發展。所以,在他跟蹤你的同時,就由我在暗處觀察他。而剛才,我在窗檯目睹了他跟蹤你的全過程。”
“這就是所謂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白心說。
“差不多,”蘇牧說,“但是我想,他並不想殺害你,只是適當的給你一點警告,讓你不要繼續查下去。”
“為什麼?因為他是兇手?”
蘇牧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可能沒那麼簡單。再怎麼膽子大,也不該愚笨到這種程度,肆無忌憚找上門來。如果我是兇手,就會伺機以待,尋求一招致命的方式。”
“也對,如果是兇手,逃都來不及,怎麼可能上前來露出馬腳。”
“不過也有可能,他並未有馬腳會暴露,所以才無所畏懼。”
“你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繼續查吧。”蘇牧不肯說話了,他眼神飄忽,轉向窗外。
白心張了張嘴,也熄了聲。
“對了,”蘇牧忽的想到什麼,“但請切記,這人絕非善茬,他已在便利貼上講明來意了。”
“來意?”
蘇牧又擺出那張紙,一字一句,慢條斯理說道:“如若繼續,不死不休。”
白心抿了抿唇,她不敢再輕舉妄動了,沒準會搭上自己的小命。
她還是做自己職責之內的工作,老老實實,本分做人比較好。
畢竟,她的命還值錢。
隔日,白心在單位里隻字未提有關薄荷糖的事兒,還被王師兄嘲白大偵探是三分鐘熱度。
而就在這時,案件有了新的進展。
有目擊者聲稱,兩名死者在死前的幾日都有和一個穿深黑色西裝的男人會面,會面地點十分隱蔽,又不似約會。
白心心覺有鬼,又不敢去確認,生怕真是那個男人。
她去送個資料,偶經審訊室,裏頭傳來熟稔的嗓音,正是那個男人。
出於好奇,白心還是躲牆角,聽了一耳朵。
有人問他:“請問5月28日早上7點,你在什麼地方?”
男人依舊沉着而穩重:“是指不在場證明嗎?我在扇葉早點店吃早茶,老規矩了,不信可以去詢問,那裏的人都能作證。”
“嗯,那麼前天半夜,你又在什麼地方?”
“我當時在加班,有同事可以作證,這點毋庸置疑。”
審訊的人為難了,他們面面相覷,看樣子是核對過了,不在場的證明確實成立。
死者被害時間不在現場,那麼就完全可以排除被這個男人殺害死者的嫌疑了,證據有的時候就是這麼淺顯而有力。
男人輕笑一聲,說:“不好意思,我可以走了嗎?我還需要加班。”
“好的,有什麼事情我們再聯繫你,麻煩了。”
白心聽到腳步聲,一下子後退幾步,企圖躲開。但這裏樓道太長,怎樣都找不到位置可以暫且躲避。
她迎上了那個男人的目光,頓了頓,乾笑:“你好,又見面了。”
男人沒笑,一雙眼冷的出奇,“第二次見面,白小姐最近可好?我叫沈薄,下次見面,你可以稱呼我為沈先生。”
白心點點頭,說:“沈先生好,那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好的。”沈薄抬步要走,又繞回來,問:“對了,白小姐。”
“什麼?”
他勾唇,似笑非笑:“你愛吃薄荷糖嗎?”
“嗯?”
沒等白心回復,他就自顧自出聲,道:“我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