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集
這些天,白心請蘇牧幫了一個小忙,讓他扮演自己的男朋友,陪她參加同學聚會。
反正吃完一頓晚飯以後,白心的高中同學都會分道揚鑣,不再碰面,所以她並不怕被戳穿。
白心在高中時期人緣就不太好,要是被這些人知道,她被剩到了二十六歲,變成了超級剩鬥士,也挺丟臉的。
事成之後,蘇牧也提出了一個要求——禮尚往來,他也必須要一個職業清白的女朋友扮演者。
到了午飯時間,白心按響了蘇牧家的門鈴。
她拉開椅子,泰然自若坐在餐桌上。
蘇牧今天穿的是純白的薄毛衣,就一層,指縫似的厚度,一點都不顯熱。
更何況,他很合適穿白色的衣服,搭配上白潤的膚色,糅合一體,溫和的氣質不濃不淡,恰到好處。
蘇牧將菜色擺定,今天中午有白心清單上寫的“紅燒獅子頭”,以及“梅菜扣肉”。
白心偏好肉食,到了無肉不歡的地步,甚至對辛辣以及腌製品也來者不拒。這樣的口味,實在是很難讓素來喜好保養的蘇牧苟同。
蘇牧夾菜時刻意避過了那些菜色,只吃時季新出的蔬菜,儼然一個素食主義者。
白心吃的滿足,腮幫子微鼓,猶如一隻咀嚼食物的大型倉鼠。
她臉上掛着靨足的笑容,一邊說:“蘇老師,沒想到你也會有‘需要一個女朋友’這種煩惱?”
蘇牧頓了頓,沒出聲,似被戳中軟肋。
白心再接再厲:“我一直以為你是那種思維型頭腦,像是機器一樣沒有其他情感。但就現在看來,你為了融入這個社會,還是很拚命的呀!”
這次輪到蘇牧無話可說,他沉默良久,才出聲:“這是一種偽裝,為了讓像你這樣的人不感受到壓力,我只能盡量收斂鋒芒,好顯得平易近人一點。”
這……這廝自賣自誇,好不要臉!
白心不再深究這個問題,生怕又被蘇牧找到什麼突破口反擊,把她貶低的一無是處。
她說:“蘇老師要去的也是同學會嗎?”
蘇牧說:“是高中同學舉辦的度假,時間為兩天。據我所知,你的病假還剩下兩天,剛好不衝突。只要你去,我不介意付你工資。”
“非去不可嗎?不能拒絕嗎?”
“不能。”
“有什麼原因?”
蘇牧不肯說了,大概是也覺得變成剩鬥士,有失男性尊嚴。
白心追問無果,只能妥協。
而蘇牧垂下眼睫,朝窗外遠眺,意味着拒絕說話,也就是毫無商量的可能性。
這是他的小動作,也是他的慣用伎倆。
白心無論如何,都破解不了。
她也只能去了。大不了,事成之後和蘇牧的那些同學江湖不見,或者說她甩了蘇老師,左右丟人的都不是她。
隔天,白心就陪着蘇牧前往度假地點。
白心坐在副駕駛座上,她忍不住問:“扮演你的女朋友,我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項嗎?”
“你只需要保持安靜。”
蘇牧的語調並未有不快,相反的,他很享受現在這段行駛山野間感受涼風的時光。
他之所以這麼說,顯然是看穿了白心極其不擅長說謊這一點,給她一條最為實用的建議。
白心沉默了幾秒,問:“你是怎麼知道我不擅長說謊的?”
蘇牧側目,看了白心一眼,眼帶讚許:“白小姐,你似乎比以前聰明了一點。”
“我一直很聰明,說重點,蘇老師,別混淆視聽。”
“你還記得你八歲的時候做過什麼嗎?數學考了63分的那一次。”
白心的氣勢弱下來,她聲音孱弱,幾不可聞:“那次是一個意外,我清楚記得最後一題,是我粗心,看錯了數據。”
“說重點,白小姐,別混淆視聽。”
白心咬牙切齒,這人做事,還真是睚眥必報。
她狠下心,說:“那一次,我把63分改成了83。結果到了晚上,忍不住還是坦白了。”
“那麼初二那次呢?你把班費弄丟了,又編織了什麼借口?”
“我說幫助家境貧困的老人了。”
“結果呢?”
“我選擇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由上述情況得出結論,你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人。”
“我……”白心想反駁,找不出借口。
“但是。”蘇牧忽的頓了頓,他轉頭,看白心,鏡片被陽光照得隱隱有光,擋住眸色。
蘇牧遲疑了很久,才抿唇,說:“昨天,陪你去扮演男友的時候。你配合的堪稱完美,這是為什麼?”
白心正好找到台階下,她洋洋得意:“這說明,我現在也是極有城府的人,和過去SAYGOODBYE!”
“很顯然,你不是。”蘇牧說,“所以,只有一個結論……白小姐,你的內心是接受讓我當你男友的,所以才會那麼坦然,不是嗎?”
“怎麼可能?”白心愣了,這種結論可能嗎?
“你在……暗戀我。”
蘇牧說完,將目光調轉回前方。他的食指在方向盤上輕敲兩下,發出篤篤的聲響,骨節分明,透着白,很好看。
他說的有理有據,白心也不知該如何反駁。
她在暗戀蘇牧?
顯然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他是Musol,是她曾經企圖追逐的星光。
白心錯開這個曖昧的話題,過了好久,她才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我以前的事情?”
蘇牧說的坦然:“我說過,我了解你的全部,包括過去。”
“你這是在侵犯我的私隱,蘇老師!”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忘記這些事情。畢竟我對你初三交出了第一封情書被拒這些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
“……”
白心內心糾結,心想:知道的還真多。
約莫過了兩個小時,他們才抵達岐山區有名的主題別墅。
這棟別墅坐落在深山之中,門前有一面清澈見底的小湖,山風颯颯,稍不留意,傍晚的微風就捲入衣角,涼意滲人。
白心剛走近幾步,就被眼前來迎接的人嚇退。
她情不自禁,躲到了蘇牧的身後,與對面那個男人對峙着。
那個男人是沈薄。
沈薄似笑非笑,說:“歡迎你們。”
蘇牧垂眸,避開他的目光,一句話不答。
沈薄也不介意,還是一昧微笑,彬彬有禮:“讓我們來猜猜,躲在你身後的這位小姐是誰?”
他閉上眼,嘴角的弧度加深,似品嘗珍稀佳肴,需要用舌尖細品回甘,緩而慢地說道:“即使感到懼怕,躲在你身後也不會伸手拽住你的衣物,這代表了疏離和客套,說明你們的關係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親密。並且她顯然不知道我和你的關係,才會表現的像現在這樣慌亂。很顯然,你們還不到相互交心的程度。我說的對嗎?蘇牧。”
“你說錯了,沈先生。”蘇牧的聲音比往常都冷,他強勢攬住白心的肩頭,力道生猛,將她帶入懷中,親密無間。
“是嗎?”沈薄玩味地反問。
“你猜錯了,我們是非常親密的關係,她是我的女朋友。”
蘇牧坦然,他說完,還轉身,體貼地幫白心整了衣領。
沈薄但笑不語,朝白心伸出手:“那麼,初次見面,我叫沈薄,我弟弟今後就全權交付給你了。”
白心生硬地回握,聽到他的話,猶如一個重磅炸-彈在腦中炸裂。
弟弟?沈薄居然是蘇牧的哥哥?
“同父異母的兄長,從基因學來說,並不算是很親密的關係。”蘇牧解釋,片刻,又補充:“從感性來看,甚至次於女友。”
白心稍一聯想,就大概猜到蘇牧必須要來的原因了。
他不肯在自己的哥哥面前露怯,如果沒有女朋友,又顯得太過於孤僻,甚至是被世人討厭。
蘇牧低語:“走吧。”
白心小步跟上,她走一步,一回頭,正好對上沈薄那雙佈滿陰鷙的眼睛,內含笑意,意味不明。
別墅就在不遠處,屋頂上的瓦片鮮亮,淺淺淡紅,好似電影裏浪漫、唯美的玫瑰莊園。
“這期的主題是ElizabethBathory女伯爵。”不知何時,白心的身邊忽然多出了一個女人。
她的捲髮微翹,氣質溫婉。踩高跟鞋時頗有格調,貓步平穩,是個職場老江湖。
“你好,我是俞心瑤。”她朝白心伸出手,說:“你是?”
曾經有人說過,如果一個人自我介紹為“我是XX”代表這個人倨傲自信,認為所有人都該知道他的身份,如果是“我叫XX”則代表不自信,抑或是謙遜,處於下風。
“你好,我叫白心。”白心微笑,示意。
她不知該怎麼說,正如蘇牧所說,她不擅長說謊,此時窘迫,怎麼也吐露不出半個字解釋自己的來歷。
蘇牧說:“俞心瑤?是高一時的語文課代表嗎?”
俞心瑤微笑:“蘇牧?物理課代表,我對你的印象可是一直都很深刻,畢竟你是第一個可以當眾拒收段花情書的理科生。”
“這個螃蟹,由我來吃。”
蘇牧說完,邁步,朝別墅走去。
俞心瑤不解看白心,眉峰微蹙。
白心乾笑,說:“他可能是在開‘總要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這種冷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