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八峰際會
白子笙驚詫過後,卻是皺眉。方才他似乎心魔纏身,卻不知後來為何,竟是倒在了此處……
而且,他的記憶之中,彷彿缺失了什麼,想不真切,恍若霧裏看花……
“師兄,方才……”白子笙眼底暗沉,口中向左丘寧問道。
左丘寧眼神淡漠,面色沉靜:“那人來過。”
白子笙微微一愣,隨即知曉,左丘寧口中的“那人”,應當便是知曉了他母親之事的黑袍人了。
“他竟是又來了此處?”
左丘寧微微頜首,手中拿着的,赫然便是那明源果!
白子笙一看,眼中微動:“嗯?此物怎在此處?”
左丘寧回首看他,眼中沉沉,白子笙卻是知曉,這便是他詢問之意。
白子笙溫雅一笑,卻是拿過那明源果,至於手中摩挲一番。
“師兄……”
白子笙面帶笑意,眼中卻是幽暗冷凝。他摩挲一番后,便是把那明源果又是遞迴了左丘寧手中:“此物乃是木靈峰虞苓師姐所栽,她曾有言,只願以此物與其師尊及道侶共享,旁人輕易不得一嘗。”
左丘寧眉間微皺,心中隱隱有所猜測,卻不多言。
白子笙又笑道:“這般說來,虞苓師姐彼時竟是想將此物贈予我一品……”
左丘寧眉眼冰寒,面無表情道:“木靈峰虞苓?”
白子笙溫雅一笑,緩緩點頭:“正是木靈峰老祖之第九弟子,修為已是築基之境的虞苓師姐。”他又頓了頓,言道:“正是那時師兄前往吞噬魔窟尋我之時所見的那位女子,師兄莫不是忘了?”
左丘寧微微頜首,拂去心中些微異樣:“未曾。”又道:“她心悅於你?”
白子笙一愣,隨即無奈笑道:“方才俞柳師兄相邀,子笙便自往赴宴,誰知師姐竟是在眾人之前便是道出此物所含之意,又明言要將其與我一品……這般看來,倒真像是對子笙有些情意了。”
左丘寧眉間一緊,沉聲道:“木靈峰與我冰凌峰素有淵源,然自師尊執掌冰凌峰起,那木靈峰便是逐漸疏遠我等,此番作態,若是真心只為尋求雙修道侶,倒也罷了,若是……”
白子笙微微一笑,溫言說道:“子笙自是省得。虞苓師姐早已踏入築基之境,數十百年後未嘗不能堪破桎梏,突破金丹,成就一名強悍女修。這般天之驕女,想來只有傑出俊才方才能虜獲其芳心,若說垂青於我,子笙卻是不信的。”
左丘寧一頓,卻是言道:“子笙資質亦是極好,還望莫要辜負這般天道厚愛,勤勉修鍊。”
白子笙微微啞然,他師兄,竟是於這般情況下亦是不願放鬆對他的勸說么!當真是可愛至極……
左丘寧仍是八風不動,身形如同利劍,站立於天地之間,絲絲殺氣隱藏於濃厚寒意之中,倒是讓人不敢直視。
“若你心悅虞苓此人,修行便不可懈怠。此女已然築基之境,你若是想與她執手,卻是不能太過落後了。”
白子笙心中一震,卻是被言中心中憂慮。
他既是選擇了修行傳奇功法,便是知曉,功法這般奧妙高深,修行必定不易,前路當是坎坷難行。便如此時,若是他運道極差,不能尋得異水,那麼他便是會永遠囿於練氣之境,直至壽元終了也不得再進一步。
而他的師兄,天資卓絕,本心無垢,資質與心境皆是極好,只要勤加修鍊,未嘗不能成為執掌一方的大能修士。彼時,兩人之間的身份已如鴻溝,他又有何顏面,對他師兄道出心中萬般傾慕?屆時,便是師兄不曾拒絕,他白子笙亦是會羞憤不已罷。
若是想與心中愛慕之人執手而行,共謀大道,卻是不能太過落後。否則一人已是在大道之上遙遙前行,一人卻在原地踏步不動,再是默契交融的道侶,感情亦是會有了裂痕。
白子笙輕輕一嘆,卻是把對左丘寧之心意壓於心底,不願宣之於口。
如此便罷了……待他修行有成,便親口對師兄道出心中傾慕之情,便是神魂消散,亦是了無遺憾了。
左丘寧觀他面色又異,以為其懼怕修行之苦,便沉聲道:“修行之人,當勤勉不輟,畏畏縮縮,終將大道偏離,仙途中斷。”
白子笙聽聞,唇角微抿,卻是不曾反駁,只道:“謹遵師兄教誨,子笙必定勤加修鍊,也好……”
他說著微微一頓,卻是不再言語。
左丘寧微微頜首,又道:“此番宗門八峰際會將於三年之後開啟,師尊已是傳音於我,言道我等須是參與其中。”
白子笙眉間微皺,卻是道:“這八峰際會,不是只需各山門之中的築基及金丹弟子前往參加么?為何我也……”
左丘寧眼中一凜,彷彿有萬千真意從中揮灑而過:“師尊之意,便是讓你以築基弟子之身份,前往參戰。”
白子笙心頭一震,卻是默然不語。
八峰際會,他自是知曉。此際會十年一舉,只為考核歸元仙宗八大山門之中弟子的實戰經驗。獲得魁首者,便可享受十年天池淬體之待遇。
天池乃是歸元仙宗一大重寶,傳聞其中有一絲大道真意,在其中浸泡片刻,便覺身輕體凈,經脈舒緩,且可借其中稀薄的大道真意,用以感悟自身道種,為日後修行打下朦朦朧朧的感觸,使其在凝練道種突破元嬰之時,更為順暢。
而八峰際會之規則,卻是將弟子分為築基與金丹兩組,共設十二場比斗,行至最後者便是魁首——魁首亦是分為築基魁首及金丹魁首了。
雖說他白子笙修為可與築基修士比肩,但也只是比肩罷了,論真元之渾厚他卻是比不得真正的築基修士的——屆時,在那比斗台上,若是那弟子性情分外不妥,他白子笙便是有心,亦是無力避過……
如今黎葶應是知曉他仍是練氣之境,又為何有此一命?
左丘寧亦是想到這般情形,眉間緊皺,卻是不知他師尊是何想法,只道:“子笙可前往一觀,若是上台……便好生比過,若是不敵,知難而退便可。”
白子笙微微一笑,卻也是認可了左丘寧這般說辭。
他亦是想與築基修士好生比過一場,提升自身不足的。雖說他上一世乃是元嬰之境,然此時既已是跌入塵埃,便要再次穩妥而上,不能過於迷信自身。
那便……去罷!
說來那天池之待遇,他亦是有心奪上一奪的……
—————————————
附贈一個小故事~
虞景一動不動地看着他,眼中無悲無喜。
付離突然笑了,就是這樣的眼神,讓他感覺在這場糾葛里,他付離彷彿只是一個自說自話的傻子。
他等了虞景一千年。在這一千年裏,他看着梨花開了又謝,枯了又榮,時光流轉,卻再沒看見那個說要陪他看花的人。
手指輕輕撫過瑩白如玉的神骨,付離的臉上緩緩露出了,與他絲毫不符的純真笑顏。
——————
又是一年春天,在那間茗軒茶樓里,有人看到一個玄衣男人站在虞家公子常坐的雅座旁邊,手中拿着一個梨花木的盒子,上面的纏花疊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你看……你最愛的梨花開了,是不是很美?”男人的手輕輕撫過盒子的表面,眼中是滿溢的溫柔與佔有。
“你不是說最喜歡我陪着你看梨花了嗎?以後我們就可以永遠一起看梨花了……”
一陣清風吹過,紛揚而下的梨花像極了那年的雪景。
春天,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