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回宗見師(捉蟲)
白子笙的氣息變動自然瞞不過懷抱着他的左丘寧。
左丘寧略微一頓,隨後把白子笙輕輕地放下,只把手按在白子笙的肩上,使他能夠站穩。
白子笙站在白鶴寬大的脊背上,不禁有些許恍惚。
好友這是把他直接帶走了么?
想到此,白子笙不由失笑,還真是、真是好友的做派啊……
上一世他們初識之時,好友亦是如此的耿直,把他直接往肩上一扛便走……
若不是他當時與人鬥法靈力枯竭,恐怕好友當時就要被他打傷了罷……
而今,他雖然未曾與人鬥法,卻也是修為低微,好友也不過是改扛為拎,當真是與往事一般了。
左丘寧見他一臉恍惚,未曾有不虞之色,神情稍緩,手中更是用力精準。
白子笙抬頭看他,見他臉色雖冷然如冰,眉目之間卻是稍顯鬆緩的,便知其並無惡意,只是待人冷淡罷了。
相交多年,白子笙對這好友可謂了如指掌。
知他心思純潔無垢,一心追求己身大道,對男女之事渾然不意,上一世也只有他這一個好友罷了。
而當年他們初識,好友把他劫走,也不過是因着不忍他被邪魔所殺而已……
只是他白子笙胡攪蠻纏,竟是成為左丘寧的摯交好友,現在想來,竟不禁有些臉紅。
左丘寧見他抬頭看向自己,眼中似有迷惘之色,以為他擔憂日後修行之路,便以手略按他的頭頂,道:“無需擔憂,你拜入吾之師門,便是吾之師弟。無人可欺凌於你。”
說到這,他似乎略頓了頓,又道:“你身具高深功法,若不想修習師門的法典,吾總不會讓你為難的。”
“……前輩,”白子笙仰頭道:“您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是的,白子笙很疑惑,雖說他對這前世好友十分信任,但這一世左丘寧應是未曾與他相交的,為何對他的態度好得不似面對一個純然陌生的人?
左丘寧皺皺眉,“本心所向罷了。”
白子笙在他開口之際就屏息以待,聽完之後內心更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將心中萬千思緒壓下,白子笙鎮定道:“如此……晚輩也斗膽與前輩說上一句,”
他想了想,道:“晚輩的確不欲修習師門法典,蓋因晚輩曾習得一傳奇仙法,不欲再行更換。”
左丘寧瞳孔一縮,隨即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子笙,他如此坦然地告訴他,就不怕他見寶起意搶奪仙法么?
“你不怕我奪你仙法么?”左丘寧語氣平常,似乎這讓人趨之若鶩的傳奇仙法也無法動搖他的心境。
白子笙微微一笑,“我……相信前輩的為人。”
左丘寧心中平靜異常,他有自己的堅持,本心端正,已經選定大道修行方向,又怎可為一部仙法更改,導致仙途多舛?
他再次深深看一眼白子笙,道:“日後不可如此輕信於人。”
白子笙眉目溫和,笑容清朗:“晚輩自是知道的。不過是因着前輩氣息純凈,應是正人君子,我方才傾心而交罷了。”
左丘寧手中微動,卻不曾開口出言。
白子笙垂頭恍若深思,隨即抬起頭來輕喚:“前輩……?”
左丘寧眼中微漾:“吾名左丘寧。”
白子笙粲然一笑,喚道:“左丘前輩。”
左丘寧神色如常,頜首應下。
這般交談一番,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不少,而歸元仙宗所在的歸元仙城也近在眼前了。
歸元仙城因歸元仙宗而得名,佔地十分遼闊。
城中修士與凡人混居,世代供奉歸元仙宗。但凡有天資聰穎的嬰兒,皆是送到歸元仙宗之中,進行修行。
而歸元仙宗之中,修士所生下的沒有靈根的孩子,也會送到這歸元仙城內得一世安穩。
多年下來,歸元仙宗與這歸元仙城早已相互滲透,正是關係深厚,密不可分了。
而接近歸元仙城中心地帶,便是歸元仙宗了。
仙宗山門雲氣瀰漫,終年不散,凡人根本無法看穿雲氣,進入這仙宗之內。
而若是有靈根且已踏入修行的人,就可見這歸元仙宗奇峰突兀,靈樹仙葩比比皆是,神駿飛天,靈氣如雲。正是一派仙家氣象。
外門弟子躬身耕種靈植,一片忙碌;內門坊市熙熙攘攘,法器法陣琳琅滿目。更有許多強大的氣息隱匿其中,鎮壓四方。
一路上,仙鶴飛行不止,巨大的羽翼遮天蔽日,在歸元仙城上投下一片陰影,轉瞬即逝。而這歸元仙城中的凡人也不曾有甚驚異之色,彷彿不曾知曉一般。
白子笙自知如今在他人眼中仍是一名無知孩童,便故作好奇道:“寧……左丘前輩,為什麼那些人……”他想了想,“看見這般靈鶴也不曾好奇?”
左丘寧雖是性情冷淡,卻並非無禮之人,故而白子笙有問,他也有所回答:“歸元仙城上空有吾宗大能布下重重禁制,因此凡人不能窺探空中修士的蹤跡,以免仙宗山門被發現。而這禁制,對仙城也有所庇護。並不完全是為了隱匿修士行蹤。”
白子笙作恍然大悟狀,心中也不由為仙宗大能手段所驚心。
封鎖空間……可是要凝虛境界的實力啊。
但……白子笙豁達一笑,只要他勤加修鍊,未必沒有成為大能修士的一天,屆時撼天動地僅在一念之間,又何必為一些不足為道的事情耿耿於懷?
想通了這些,他的心境不由更加開闊,修為大為上漲。若是閉關一段時日,練氣四層的關卡勢必突破!
他身後的左丘寧覺察到這細微的變化,眉峰微動,隨即立刻把周身氣勢放開,對白子笙說:“盤膝坐下,鞏固修為。”
白子笙一愣,依言坐下,運轉功法,凝練體內的天地之氣。
他體內的天地之氣不斷運轉,一股股順着丹田往四肢百骸而去,最後在經脈之中壓縮凝練,並且不斷捶打擴大經脈。最後回到丹田之中時,天地之氣只剩下了一小股。
但是對比之前的,要更為凝練,顏色更為濃郁,近乎凝結成白絮之狀。
不過運行了一個周天,竟有如此效果!試想,相同的修為,他的天地之氣卻更為凝練,那在鬥法中也將堅持更久!……
如此運行十二周天後,那天地之氣已被壓縮得近乎凝固,經脈也拓寬了一絲,白子笙便緩緩睜開雙眼。
此時他才發現,他們所乘之仙鶴,竟已是降落於一座靈峰之下。
只見這靈峰直插雲霄,雲氣瀰漫,山上處處是如冰一般的山石,奇特秀美,鱗次櫛比。間或在山石之中點綴着美麗的冰花,花朵流光熠熠,搖擺間靈氣盎然。
更有一叢冰竹衝天而起,一莖一葉皆是寒意襲人,靈動異常。
而山頂之上卻截然相反,滿是春光,百花齊放,兩者既是相互對立,又有一種和諧融洽之感。
不多時,白子笙便感覺一股寒意順着意識流入四肢百骸,自己的身軀逐漸冰冷,好像連修為也要被凍結了一般。
白子笙大驚,卻發現連五感都是被寒意浸滿,無法發出聲來。
而此時左丘寧伸出一隻手來,握住了白子笙的手腕。
一股溫熱的暖流從兩人相觸之地緩緩流入白子笙的體內,那股入體寒氣便化作一絲絲水霧飄逸而起。
待得那最後一絲寒意從白子笙體內逸出,左丘寧放下他的手道:“山上有師尊所設的寒冰大陣。”又從儲物鐲中拿出一塊精緻華美的玉符,“此物與你,可憑此入峰。”
白子笙不自覺問道:“此物若與我,那前輩你……”
左丘寧難得解釋道:“這正合吾所修大道。與我無礙。”
白子笙聽聞,便坦然收下玉符。
左丘寧見他收下,便道:“隨吾來。”
伸手一攬,便把白子笙抱在懷裏,騰空而去。
待到山頂,近看更是秀美動人。
無數靈花異草香氣撲鼻,個中彩蝶蹁躚旋繞,拱衛着一個石室。
石室之上藤蔓圍繞,開出一朵朵仙葩,正是神仙洞府的樣貌。
然,細細感受,就能發現那靈花異草奇藤仙葩皆是雄渾真元所化!
而那彩蝶還不知真假,在其中怡然自樂。
“是寧兒回來了么?”石室中傳出一個縹緲悠遠的清脆女聲,帶着歲月的滄桑,讓人彷彿感覺到春風化雨之感。
左丘寧臉上雖無神色變化,可眼中的尊敬之意卻一點也不少。“正是徒兒回來了。”
說罷,他便放下白子笙,帶頭往前而行。
白子笙跟着左丘寧進了石室,只見那石室之中有一藍衣女子,背對他們盤膝而坐,面前是一朵藍色冰花,即開即落,循環反覆。
她似是聽聞了動靜,隨即轉過身來。
娥眉不染而黛,發如潑墨,眉目極為昳麗,神情卻是端莊而略帶寒意,如九天神女,使人不敢造次。
這渾身冷意繚繞的藍衣女子,正是左丘寧的師尊,冰凌峰的主人,強大的元嬰修士,冰凌老祖——黎葶。
強大如斯的她,在見到左丘寧之時,卻像凡間的女子一般,臉上寒意早已褪去,只餘一抹深深的擔憂,給她姣好的面容平添一股脆弱,令人心生憐惜。
“寧兒……莫不是還未曾找到突破金丹的機緣?”